季無心的婚事定下來,初八是一個好日子,倒是會提前半個月的時間前往豐州,在當地的驛館作爲季無心出嫁的孃家,季無月會在婚事結束後,纔回來。
早朝過後,季無月低着頭往前走,有一些心不在焉的聽着李鶴和林止修說話。
李鶴和林止修對視一眼,李鶴開口道:“無月,你在想什麼?”
“啊……我剛纔走神了,不好意思,你們剛纔問我什麼事情嗎?再說一遍吧。”季無月道:“無心要出嫁,總是覺得——”
打斷季無月的話,李鶴道:“你很少有這樣心不在焉的時候,不是季無心的事情,你到底怎麼了?難道是你——”
“不是。”
“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也不問,只是你稍微留神一點,今日在朝中,皇上臉色不好看,其餘的人也等着看你出笑話。”
李鶴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季無月會這麼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若不是因爲季無心的話,那邊只有宋垣一人了。這兩人……難不成是在吵架?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李鶴道:“你回去吧,再過幾日你就要送無心出嫁,你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是得替她在豐州那邊撐住場面,否則日後隔得遠了,受了委屈也沒有人能傾訴。”
聞言季無月道:“我不怕她受委屈,倒是擔心那個魏延受委屈,我爹對無心向來是掏心掏肺的好,可唯獨這一次強硬的要把她嫁出去,但也分了不少人跟着到了豐州,全都是自己訓練出來的手下,見過血,可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嗬,你們家這是嫁女兒還是娶媳婦啊?”
“一半一半。”
和李鶴林止修分手,季無月上了自己的轎子,王武跟在轎子旁,季無月掀開簾子往外看,街頭的人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的衣裳已經變薄了。
這就開春了嗎?又一年過去了。
季無月放下簾子,想到宋垣這段時間的冷漠,倒真是像足了以前自己待他的態度,這可算是風水輪流轉,誰也不知道下次會不會輪到你。
可他這一去要離開一月餘,宋垣連道別的機會都不給他。
轎子在將軍府外停下,季無月從轎子裡面出來,剛到門口,還沒進去,忽然一陣風衝着自己過來,馬蹄聲響起,季無月猛地扭頭看去,瞥見馬背上的意氣風發還帶着一些怒氣的人,臉上的笑意從嘴角一點一點的擴大。
還是來了。
“上馬。”
“陛下這恐怕不妥吧?”
“朕命令你上馬,難道你不知道朕的話就是口諭嗎?你不聽那就是抗旨不尊。”宋垣瞪眼看着季無月,想着這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這半個月冷落季無月只是想要出出氣,若不是知道季無心這個‘害人精’要出嫁,而且還是季無月送嫁的話,恐怕兩人這一別再見面得到天氣轉熱的季節了。
聞言季無月看了一眼王武,王武立刻會意,讓轎伕門離開,拱手道:“少爺早去早回。”
“恩。”
宋垣伸出手,季無月拉着翻身上馬,道:“要去什麼地方?”
“出城。”
“招搖過市,難道你不怕被人發現了嗎?”
“有你陪着,我怕什麼?”宋垣勒緊繮繩,帶着季無月出了城,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纔停下來,反身拉着季無月的脖子湊了上去。
沒料到宋垣會這樣,季無月往後一推,忘記自己後面是馬背,只能挺腰撐住自己不會直接癱在馬背上面,卻讓宋垣佔了便宜。
含笑望着狼狽的季無月,宋垣饜足道:“原來你這麼着急啊?”
“再混賬直接把你踹下去。”
“你——”宋垣瞪眼道:“每次和你說話總是不能和平共處十句話以上,總能吵起來,季無月你說上輩子我們是不是仇人?”
季無月懶得搭理宋垣,翻身下馬,腳下青草剛發芽,踩上去軟軟的,就像是絨毛墊子一樣:“你這一次,太招搖了,惹人注意,對你不利。”
“若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離開?”
“一月後我還要再回來,我只是去送嫁。”
“可你不告訴我。”
“這朝中的事情有能瞞得過你的嗎?我在賭你知道,也賭你會來找我,事實證明,我兩次都賭贏了對不對?”季無月回過身望着站在自己身後的宋垣:“幸好你來了,否則我還得找理由連夜入宮。”
聞言詫異的看着季無月,宋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半晌才道:“這樣下賭注,你不怕自己會賭輸嗎?”
“怕,可我相信你。”
再多的阿諛奉承也比不上這句話,宋垣何嘗不明白季無月在自己身上下的賭注,不僅將自己押了進去,還把整個將軍府都押了進去。
宋垣不能出錯,一步錯,接下來的局勢就不是他們以一己之力能控制的。
“毓王回來了,你有什麼打算?”
“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宮中百官宴上,另外一次是他從皇陵回來的時候,按禮當回宮的時候。”提到宋慷,宋垣臉上閃過一絲不情願:“我還有兩年就到弱冠之年。”
“少年天子也不乏成事的,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當下,你只能信自己的決定,有李鶴和我在朝中給你鋪路,你想做什麼,趁着現在毓王還未開始行動,全部做了,待到毓王行動時,我們沒有時間分心。”
“可你要離開一月。”
“陛下,每個人都是獨立的,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呆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不得不去,無心出嫁……我必須得去。”
“你放心不下她?”
“恩。”
季無平和季無安不能去,只能他去,也只有他能去。
宋垣鬆開纏着季無月的手,走到河岸邊,望着平靜的河面緩緩道:“你不相信我對不對?不過季家的確是讓人忌憚吶……”
身體一僵,季無月望着宋垣的背影,聲音卡在喉嚨裡面,發不出來。
宋垣到底還是忌憚着季長風,季長風一日不放權,一日不將兵權全部交出,宋垣都不會對將軍府放心,這裡面,也包括他。
十八的少年,心裡想什麼,季無月已經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