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書樓二層，這邊也已經有人，一向比較獨來獨往的秦不醉，不過並不只她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和她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女孩，李有狐知道, 那是秦不醉同母異父的妹妹，叫張艾草。
好潦草的名字。
說起來，還見過秦不醉的那個母親，李有狐只覺得吧，不談外貌，那就是個奇葩，都不知怎麼生出秦不醉這麼迥異的女兒，以及性格如同她名字一樣隨風軟倒的張艾草。
因爲都在這邊有住處，相互還算熟悉，與書桌旁的秦不醉和那個拉了一張椅子貓在寬大書桌一角的張艾草招呼了下，三女來到這邊空着的休息區，喊來女侍準備了茶水，繼續剛剛的一些話題。
秦不醉在做功課。
不知不覺，已經是大三。當初進入人大，討巧地選擇了一門社會學專業，後續又運作一番，大概是那種‘出口轉內銷’，通過留學生身份成爲正式學生，而不是祝莫莫在中戲那樣只是旁聽，幾年下來，秦不醉越發沉浸，還計劃本科結束之後，繼續一直讀到博士，然後, 如果國內讀無可讀的話，打算出國繼續。
至於原因，象牙塔裡的孩子們總是無法感受他們生活的珍貴，早早進入社會摸爬滾打的秦不醉，卻是體會深刻。
因此，沒其他想法，更沒有什麼學術野心之類，就只是單純地很享受這種校園生活，能永遠待在象牙塔裡不出來，那才更好。反正，只要那個男人不趕自己，秦不醉打算一直賴着，當初也是這麼想的，他幫自己了結了那些陳年舊事，她就賣給他了，還能一輩子衣食無憂呢。
與進來的三女招呼過後，繼續伏案半個小時，秦不醉完成了一篇探討人口政策的小論文，收拾好桌面上各種書籍，裝進挎包裡，起身打算離開。
如果沒有其他人，倒是願意在這邊繼續讀一些書，現在，顯然不合適。
張艾草緊跟着自己姐姐的動作，同樣收拾好自己的書本裝進包包，禮貌地與李有狐幾個告辭後，一起下樓。
同樣遇到了一樓茶室的隋青豆幾個，秦不醉沒有李有狐那麼一驚一乍，點頭示意，然後出門。
踩上夜色間的幽靜花園石子路上，秦不醉纔開口：“我讓人送你回去。”
張艾草可憐兮兮：“姐，我不想回去，媽最近總打我。”
秦不醉皺眉：“爲什麼？”
“沒什麼，就是……挑刺。”
秦不醉語氣裡沒多少情感，說道：“那你就打回去。”
張艾草誠實道：“我打不過她。”
秦不醉想了想自己母親撒潑的樣子，別說妹妹，她也打不過，大概唯有陳大小姐能收拾，只能道：“那你要一直留我這兒嗎，我也不喜歡你。”
張艾草弱弱道：“姐，我晚上可以睡沙發，打地鋪也行。”
秦不醉一直討厭這個妹妹裝可憐的樣子，沒好氣道：“廁所你睡不睡？”
“姐讓我睡哪我就睡哪。”
秦不醉沒轍，氣呼呼地跨過月亮門，來到西院，一邊斥道：“別在我這裡裝可憐！”
張艾草像個小尾巴，緊緊跟着，弱弱地點頭：“嗯。”
秦不醉一時間感覺自己就像個刺蝟，嗯，不對，都氣糊塗了，是身後跟着個刺蝟，而且還有個沒跟在身邊的更厲害的。
兩個刺蝟。
而她，是隻無處下爪的可憐貓咪。
真是命苦。
正糾結着該怎麼打發身邊的煩人精，迎面有人說笑着走來，爲首同樣高挑的個子，是祝莫莫，另外還有四個姑娘，稍稍辨認，是她在中戲的同學，當下也都已經是明星。
說着走近，點頭招呼，又擦身而過。
祝莫莫結束下午的車展站臺工作，晚上是一個同學聚會，國際章牽線的，中戲96班已經畢業，各奔東西，因此也只聚了五個姑娘，除了祝莫莫和國際章，還有曾大美人、沐曉維和荀梅三人。
錯身之後，走在祝莫莫身邊的國際章一邊悄悄瞄向四周，期待着或許偶然遇到某位大人物，一邊故作無意地問道：“剛剛的秦不醉，好像沒有莫莫你們幾個發展得那麼好啊，消失了一樣？”
祝莫莫有些心不在焉：“不醉自己不做了，現在在人大讀書。”
“那太可惜了，她條件也那麼好。”
說着來到祝莫莫和莫五菱的廂房，進門之後，示意姑娘們隨意，祝莫莫交代女侍準備一些茶水，又問道：“小姨回來了嗎？”
女侍點頭：“莫女士在泳池游泳，還有任女士也在。”
祝莫莫點頭，又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追問。
下午工作的時候，小姨說任景兮找，突然跑掉，祝莫莫還不覺什麼。剛剛進門，發現大宅的安保明顯收緊，幾個同學被反覆確認了身份，還經過登記，才得以進門，她就大概確認了一件事。
某個男人應該是來中國了，當下就在京城。
不過，聽女侍語氣，男人當下並不在大宅裡，小姨提前回來，倒不知爲何。
只是……只是，好亂啊。
姑娘們在正屋旁邊的小起居室沙發上坐下，繼續隨意聊着，只是……因爲偶爾會來這邊，對比剛剛的不同之處，不只是祝莫莫，其他幾人也都隱隱意識到了什麼，國際章是難掩的躍躍欲試，沐曉維和荀梅忐忑中又帶着點期待，哪怕是平日裡性子最淡的曾大美人，明顯也拘束了不少。
稍稍統一的，就是都沒有急着離開的意思。
畢竟什麼鼎鼎大名啊如雷貫耳啊之類的詞彙，都已經很難形容某個男人，對於女人而言，那完全是一個讓她們情不自禁想要飛蛾撲火的存在。
女侍送了茶點過來，大家捧着茶，評點了一下隨意打開着的電視里正在播放的一部電視劇，明白要儘可能找話題纔有理由待更久，國際章說起一件事：“今天我路過西單，那家錦書影城外好大一副《功夫》的海報，聽之前法國那邊首映後傳來的消息，評價也很好，你們覺得，這次能拿多少票房？”
即將在下個月國內先行上映的《功夫》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話題，或許，還可以順着一直聊到丹妮莉絲娛樂乃至某個男人身上。
靠在旁邊單人沙發上的沐曉維接道：“我也看了很多報道，都在誇，感覺至少能比照《英雄》，全球兩億沒問題。”
本來話不多的曾大美人突然道：“我倒是覺得，這次能先在國內上映，挺不錯的。華語片，沒必要總是先給老……外面的人看。”
另外幾個姑娘聽曾大美人差點說錯話，不由瞄了眼祝莫莫。
某個男人，可不就是老外嘛，關鍵是這個詞在國內可不算太中性。
不想着求什麼因此覺得自己應該無欲則剛的曾大美人到底也忍不住瞄了眼祝莫莫，見她依舊心不在焉，明顯沒在意剛剛的話，這才放鬆。
荀梅覺得剛剛女侍一起送進來的小松餅很好吃，忍不住多吃了兩個，此時拿起第三個，猶豫着身材和美食之間的哲學問題，一邊道：“《功夫》和我們沒關係，我倒是更期待《楚漢》快點上映。”
國際章道：“不出意外的話，第一部應該是明年賀歲檔。”
挨着荀梅而坐的沐曉維也忍不住拿起了一塊小松餅，嚐了一口，略帶酸酸地說道：“你們倆厲害了，到時候就是國際巨星。”
國際章道：“我們只是小配角而已，要國際巨星，鞏姐……嗯，已經是了，還有那個，誰，才更有機會。”
國際章沒提許公主的名字，因爲拍攝過程中，相處並不是太好。
同樣出演許公主劍侍的荀梅更有同感，國際章好歹活了三部曲，她在第一部就死掉了，隱隱聽到一些內幕，因爲她太漂亮，可能壓住許公主的風頭，因此調換了她和國際章之間的角色。
國際章那個，本該是她的。
就是不知道正式成片還會不會進一步剪短她的鏡頭。
想想就有些恨恨。
那個女人……還不是……
想到這裡，又意識到了旁邊的祝莫莫，對自己的某些腹誹略微心虛，荀梅主動轉了話題：“對了，錦書那邊，張導監製的一部新片最近立項，你們聽說了嗎？”
在座除了祝莫莫之外的四個姑娘，各有自己的經紀公司。
國際章和曾大美人因爲參演《致青春》，最終簽在了之前的環珠影視也就是現在的維景傳媒旗下，荀梅則是與錦書籤了約，最後的沐曉維，雖然之前幾年也出演了一些角色，但沒有國際章她們幾個那麼好的運氣，當下聲名不算彰顯，爲了求穩，已經確定進入編制內的人藝。
聽到是張導的新片，哪怕只是監製，沐曉維還是率先來了興致：“小梅，什麼類型啊？”
“類似《有話好好說》那種現代戲，名叫《夜幕降臨》，一部犯罪片，講述一個下崗工人意外捲入了一場銀行劫案的故事，”荀梅簡單一說，又道：“具體你們可以找經紀人拿劇本，其中一個啞女角色，我覺得演好了會非常出彩。”
國際章倒是想到一件事：“你報名試鏡了嗎？”
“檔期撞了，晚餐時說過，顧導的那部新片，要不然我肯定爭取，”荀梅解釋一句，接着道：“反正，感興趣的話，我建議你們試試。”
沐曉維很敏銳，嘖聲道：“下崗工人捲入銀行結案，這麼敏感的題材，國內能上映嗎？”
“只是一個背景設定，遠沒有《鬼子來了》那麼尖銳，”荀梅道：“不過，我也覺得，這個項目主要還是爲了海外衝獎，國內想要上映，估計又得是特別版。”
荀梅說完，另外三女也都動了心思。
非常出彩的啞女角色，海外衝獎，還有張導加持，如果真能拿下並演好，將來說不定一步跨出國門。
曾大美人跟着問道：“張導監製，那導演是誰啊？”
荀梅道：“也是我們的一箇中戲學長，90屆的，叫許存威，導演系博士生，之前還去好萊塢交流過一年。”
隔了好幾屆，曾大美人幾個都不認識，明白又是錦書重點培養的一位新人，不過，既然有張導把控，都悄悄記下。
沐曉維還讚道：“張導也是厲害，做着《楚漢》三部曲，還有精力監製另外的電影。”
因爲參演《楚漢》三部曲而與張國師接觸過的荀梅跟着點頭：“確實呢，張導因爲《楚漢》都瘦成幹了，給人感覺反而越來越精神。”
國際章想起傳聞張國師監製那部紀錄片《珠穆朗瑪峰》拿到了很大一筆分紅，還有奧斯卡獎，可謂名利雙收，顯然這次的《夜幕降臨》性質類似，張了張嘴，想提一下，又及時打住。
說這話如果傳當事人耳朵裡，她可就要被拉黑名單了。
聊過這件事，幾個姑娘意識到有些冷落祝莫莫，正要找個話題，院外突然傳來隱隱的人聲，屋子裡一羣姑娘，包括祝莫莫在內，頓時都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