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縹緲…
虛無縹緲…
我微睜着眼睛無神的看着頭頂的天花板,天旋地轉,好像流沙在不停下陷的感覺…
意識一絲一縷的衰退,虛無縹緲,內心深處無緣由的涌起一種殺戮的渴望…
牆上掛鐘的時針指在三的位置,走秒的聲音窸窸窣窣,和往日的清脆聲不太一樣。
四個小時前,水恩和水靈餵我服下了護理師的安神藥,看我沉沉的睡下,才放心離去。
按理說我現在不應該醒過來,但是心底總是有一股興奮勁,讓我變得有些焦躁。
我側過頭,樂瞳蓋着珊瑚絨的毛毯像只貓咪一樣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牀頭的檯燈還微弱的亮着。
好刺眼!
我眼睛一眯,伸手就想把檯燈打碎在地上。
可手臂卻紋絲不動,我低頭一看,不知何時,我的兩隻胳膊已經被牀擋上的繩索牢牢的繫緊,雙腳也被固定住了。
可惡!
爲什麼要綁住我?難道是在防着我嗎?
心裡沒緣由的爆發出一陣怒火,我拼命的晃動着手腳,企圖掙脫繩索的束縛。
明明白天的時候還疼痛難忍的傷口,現在卻神奇的沒有了感覺,怎麼折騰都不疼。
是護理師的秘藥效果太好了嗎?
“潤子!怎麼了?”
聽到我掙扎的動靜,樂瞳一個翻身輕巧的落在我的牀邊,緊張的看着我,眼底暗藏戒備。
“放開我…”
話一說出口,我自己都一愣,這是我的聲音嗎?!
聽起來就像被指甲劃過鐵皮一樣,刺耳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潤子,你別激動,綁住你的手腳是怕萬一變異效果出來了,你會受到危險,所以才…”樂瞳見我情緒有些暴躁,慌忙解釋。
“放屁!”
粗俗的話語從口中脫口一出,一種異常的興奮感襲遍全身,
“是爲了防着我別傷害你們才綁住我的吧?!哈哈,別當我是傻子!”
我惡狠狠的看着樂瞳,感覺說出來的話又像是我想要說的,又不像是我會說的,
“還信誓旦旦說是我曾經的朋友?可笑!朋友會這樣防着朋友?…你這個虛僞的女人!趕緊放開我!”我尖利的大叫着,瞪大的眼睛充血的望着她。
樂瞳一驚,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安,
“潤子你…你不會已經…”
“變異?!哈哈,我沒有變異啊!這就是我!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想要放聲大笑,感覺心底裡憋了好久的某些情感,終於都可以釋放出來了!
樂瞳覺得不對勁,慌張的從沙發上拿出電話,想要撥號叫人。
看到她的動作,我感到自己腦中的怒火已經飆升到一定的濃度了,
“放!下!手!機!”
我大聲的咆哮着,雙臂向上猛地一用力,牀擋的木頭瞬間斷裂成兩半,手臂解脫出來了!
我伸着胳膊去夠腳上的繩索,“我要…我要殺了你!”
“不要啊,潤子,不要這樣!”樂瞳叫着撲到我身邊,用力的想要按住我解開繩子的雙手。
“滾開!”我大力的推開她,樂瞳摔到旁邊的地上,額頭撞到牀角,血順着傷口流到她的臉上。
她根本顧不及傷口,爬起來試圖將我已經解開的右腿的繩子再系回去。
“起開!離我遠點!”我臉上的表情已經猙獰的有些不像我自己,大吼着再次推開樂瞳,雙腿的繩索已經全部解開了。
“呵呵呵呵,”我站起身來,從牀上高高在上的俯視着樂瞳,饒有興致的看着她額頭的傷口,“流血了?…突然…好想嚐嚐你的血的味道…不知道好不好吃?”
“譚潤子…”樂瞳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痛,她咬咬嘴脣,對上我的眼神,“既然這樣…就別怪我…”
她雙手迅速合十,一團螢綠色的光芒在她手中糾纏成一條粗繩,口中默默叨唸着什麼,片刻,她指尖突然猛地指向我,粗繩就像有生命的蛇一樣朝我飛來。
我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擡頭望着天花板向上一跳,手腳居然穩穩的站在天花板上,倒着看向下方的樂瞳,沒有掉下來。
粗繩在空中一頓,樂瞳難以置信的仰頭看着倒吊在房頂的我,伸手指向我現在的方向,繩子收到命令,快速轉向飛來試圖纏住我。
在常人看來,飛行速度極快的粗繩是不可能躲避過去的,然而在此刻的我眼中,粗繩就像被緩緩拋擲過來的一樣,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躲過它。
這種感覺極好,好像自己再也不是那個普通的譚潤子了,而是變成了一個也擁有神奇力量的譚潤子了。
我算準時機,在閃着螢綠色光芒的粗繩就快要碰到我時,我雙腳用力一蹬,直直的衝向猝不及防的樂瞳。
“嗵”
樂瞳被我撲到在地,頭直直的砸到地面上,昏死了過去。
空中的繩索在她暈過去的瞬間也淡化消失了。
我騎在她的身上,看着身下一動不動的樂瞳,心裡不由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
征服的快感!
舌頭輕輕舔過嘴脣,
血!
我要嚐嚐她的血!美味的鮮血!
“太棒了…這種感覺太棒了…”
我俯下身,探出的舌頭向着她額頭上還未凝固的傷口伸去…
...
“停下來,譚潤子。”
舌頭還沒有碰到樂瞳,在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有力的男聲。
聲音不大,但是卻不怒自威。
我回過頭來,憤恨的看着眼前不知何時闖進來的人,不假思索的喊道,
“不要妨礙我!”
羅明夕?
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輕聲叨唸,他來了。
羅明夕伸手將屋裡的燈光調亮,走到我身邊。
“刺眼…”
我擡起手擋在眼前,側着身子盯着他。
他想要幹什麼?
沒人可以阻擋我此刻的這種噬血的衝動!
就算是他羅明夕,如果膽敢攔我,那他也要死!!!
“你想幹什麼?”
我冷冷的問他,不知爲什麼,此刻的我一點也不畏懼直視他的眼神。
他眼中的情緒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不要擋我…”我惡狠狠的對他說,“就算是你!”
“譚潤子…”羅明夕的聲音輕輕的,好像我的威脅對他來說只是小朋友的玩笑似的,“我不怕你哦。”
可惡…
我憤怒的瞪着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片刻,我從樂瞳的身上直接飛起來,向他撲去,
“羅明夕,那我就先用你的血來開開胃!看看你究竟怕不怕我!”
我飛撲過去,準確的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雙腳穩穩的在他身上一纏,側頭張口對着他的脖子狠狠咬去。
哼,羅明夕,你也不過如此…
奇怪的是,羅明夕並沒有躲開,也沒有出手阻攔我,只是一臉淡然的看着發狂的向他撲過來的我,口中尖利的牙齒刺入他頸部的皮膚…
鮮血,順着他白皙的脖子流了下來,潔白的襯衣沾上了鮮紅色的液體,彷彿開出奪目的紅花。
怎麼回事?
我愣在那裡,沒有更深的咬穿皮膚,心裡莫名一陣含糊。
他的血液甜甜的,蹭到我的嘴脣上,流入我的口中。
我緊緊的摟着他,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氣,那麼熟悉,那麼好聞。
羅明夕…他沒有躲開我的攻擊?
以他的身手,按理說我是不可能得逞的啊…
他爲什麼….
身體裡那股燥熱的火焰好像一瞬間就熄滅了,模糊扭曲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清晰。
羅明夕沒有說話,擡起雙手輕輕的環住我停止動作的身體,一隻手慢慢的拍着我的後背,
“安靜下來了嗎?譚潤子。”
他的聲音像一汪清水一般,在我的耳側柔和的傳來,好像媽媽在哄着淘氣不睡覺的孩子一樣,雜亂的心跳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我…”
我一動不敢動的定在那裡,意識到到自己現在抱着他的姿勢好像有點尷尬。我的雙腿還緊緊的纏在他的腰間,如果讓外人看到,這個造型好像有些過於親密了。
“對不起!”
我一把推開他,他手一鬆,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尾巴骨有點疼。
“…唔…”
我捂着屁股,使勁低着頭不敢看他。
剛剛的我是怎麼了?
爲什麼突然那樣狂躁不安?
奇怪。太奇怪了!
對了,樂瞳!
我突然想起來自己剛纔好像還殘忍的襲擊了樂瞳,趕緊爬到身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樂瞳面前,
“樂瞳?樂瞳?”
我用力搖搖她,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羅..羅明夕,樂瞳她怎麼了?不會被我…”
羅明夕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掏出手帕按壓在傷口上,呢喃的說,
“她只是暈過去了而已,水恩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他側身坐到旁邊的沙發上,若有所思的說,
“譚潤子,與其擔心樂瞳,不如擔心一下現在的你自己吧。”
爲什麼?
我要擔心自己什麼?
我緊張的看看羅明夕,問他,
“你…剛剛爲什麼不躲開…”
羅明夕將手帕疊好放回口袋裡,歪着頭看着我,
“你認爲我爲什麼不躲開呢?”
我…
心裡一陣嘀咕,我怎麼知道你爲什麼不躲開啊!
難道你是覺得我肯定不會傷害你才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鼓鼓嘴巴站起身,坐到病牀邊。
“你難道就不好奇,你身上的傷口,爲什麼現在感覺不到疼痛了嗎?”羅明夕的語氣像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這才意識到,對哦,怎麼會突然不覺得難受了呢?
明明白天的時候動一下都好像要死一樣,現在怎麼突然變得和正常時候一樣了?
我擡手摸摸自己額頭,好像也不發燒了!
怪事!
實在是怪事!
我疑惑的撩起身上的睡袍一角,不對啊,身上的傷口還在啊!還是若隱若現的閃着淡紫色的光芒,和白天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可是,怎麼會感覺不到疼痛了呢?
我茫然的看着羅明夕,不知所措的撓撓頭髮,發現連胳膊都可以隨意的移動了!
要知道,我之前傷的最重的地方,就是被鐮刀刺穿的雙臂啊!
羅明夕看着我一臉的懵圈,嘴角輕輕一揚,
“…這就是變異的錵的力量…”
“變異的…錵的力量?”我喃喃的重複着,實在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譚潤子…”羅明夕叫着我的名字,右手中緩緩騰起一朵火焰拼成的小花,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七片花瓣隨着火流輕輕的擺動着,“這就是錵。”
“…?”我不解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地獄狂徒的秘藥‘錵’的主要成分,就是這種花朵。生長在海拔七千米以上的高原雪嶺,日出而開,日落而亡,一季一朵,擇時而生。”他將手掌一捏,小花隱滅在他的手心,“錵的毒性極強,我的許多部下曾經也是因爲受到狂徒藏了錵的襲擊,而失去了性命。然而…”
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我的眼前,我擡起頭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心裡有些不安,
“然而,世間萬物,物極必反…幸虧那日的狂徒給你身體裡施加了過多的藥物,毒至盡頭,便化爲良藥。所以,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必須經歷痛苦的藥物自消過程,纔會等到它們幻化爲良藥的那一刻。”
“那我現在已經等到這一刻了嗎?”我焦急的問羅明夕。
“…”,他看着我的眸子裡面一涼,我心裡一聲感嘆,不好,一定不是什麼好的結果。
他搖搖頭,
“…今天,這只是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
天啊,不會吧?!
羅明夕向我伸出手,低着頭凝視着我的臉,“手給我…”
“啊?!”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攤開的掌心,這是要幹什麼?
怎麼突然還要牽手?
我猶豫着把手在被子上蹭了蹭,放到他手心,看到自己的指間還有剛剛沾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
羅明夕將我的手輕輕握住,
“從今天起,直到你身體裡的毒性都抵消完成之前,你一步都不可以離開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