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皮顯得異常憤怒,它縮緊了身子,枝條瘋狂地生長起來,呼嘯着向陸暢和獅子纏了上去。
獅子帶着陸暢退開兩步,將他放在草皮的攻擊範圍之外後,怒吼一聲向草皮衝了過去。只見他如箭一般飛馳,避開枝條兇猛的攻擊,瞬間便衝到了它的本體處,狠狠一拳砸在上面,雙手將桶狀的草皮高高舉起,用力投向遠方。
陸暢只見那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中的草皮怪物被獅子變成的人如泡沫一般丟出去,消失在遙遠的天際,深感物種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大。作爲一個正常人,他不認爲自己很沒用,因爲他不是怪物,是無法與這些超出認知的傢伙相提並論的。
獅子解決了草皮,轉身走向陸暢,高大的身軀充滿了威懾力,讓陸暢心裡一陣發寒。它……該不會自己剛出狼窩又入虎穴吧。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獅子剛走出兩步,就有些步伐不穩,虛晃了兩下,沉沉地向後倒了下去,與地面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陸暢原地不動觀察了一會兒,覺得獅子不可能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這才慢慢走到它身前,卻發現它嘴脣發白,額頭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汗珠,身子微微抖動,比起自己剛纔見到的樣子還要虛弱。
該不會這頭獅子因爲變成人所以很虛弱,但爲了他卻不顧身體的不適,拼命趕過來吧?陸暢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隨後便立刻否定了。自己纔不過剛剛認識這頭獅子,就算髮生了一點不清不楚的關係吧,它也不應該爲了一個陌生的還是不同種族的人類做出這樣的事情,說不定那個草皮本來就和它有仇。對,一定是這樣子!
不管怎麼樣,還是趕快逃吧,說不定那草皮一會兒還會回來,想起剛纔它對自己做的事情,陸暢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連忙跑起來。
他剛跑出兩步,便又折回來,看了獅子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把它也帶走。草皮說不定和這獅子有仇,萬一它回來了,獅子這麼虛弱,有可能會吃虧。不管怎樣,它也算是救了自己,做人要知恩圖報。況且這森林異常危險,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怪物,有它在身旁,危險的時候還可以做擋箭牌。
陸暢一邊找理由說服自己,一邊費力地將獅子搬到一個巨大的葉片上,然後從包裡拿出尼龍繩,把獅子和葉片綁在一起,像拉縴一般拖着走。雖然這麼綁着對獅子的皮膚和血液循環不好,不過陸暢在綁之前捏了捏獅子的胳膊,感覺像碰到了鐵塊兒一般結實,小小的繩子應該傷不到它。臨走時陸暢沒有忘記將草皮掉下的軍刀拿在手裡,不管怎樣,有個鋒利的武器在手,至少有些心理安慰。
拽着獅子走了一會兒,夜幕便降臨了。當太陽完全落下時,黑暗籠罩了整個森林。陸暢覺得又累又餓,身體完全沒有力氣,實在沒辦法再走一步了。
整整一天他都在緊張和逃亡中度過,滴水未進,粒米未進,緊張與飢餓讓他幾乎要虛脫。
天大地大胃最大,陸暢放下繩子,撿了一些乾枯的樹枝,用枯葉引燃,不一會兒,明亮的火光照暖了陸暢的心,讓他稍稍有了一點安全感。
陸暢環顧四周,發現了一件讓人咬牙切齒的事情——這裡就是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地方,身邊的老樹上還刻着他寫的“sos”,四周還有一些散落的衣物,那是剛剛被獅子咬壞的。
敢情他這一天的路都白走了,一切又回到了起點。陸暢撿起破碎的t恤,將比較完好的地方系在一起,纏在腰間,勉強可以遮擋住重要部位。其實他揹包裡還有一套換洗的衣物,可是爲了防止再被什麼東西弄破,還是先不要穿了,等安全一點再說吧。
看見自己被毀掉的衣物,陸暢不由得心頭火氣,對着獅子踢了兩腳,它卻毫無反應,依舊沉沉地昏迷着。
陸暢蹲下身,仔細觀察這個由獅子變成的人,這才注意到它的嘴脣乾裂,裂口處有血跡,但已經乾涸了。即便如此,它全身還是不停冒着冷汗,看起來難受得很,呼吸十分沉重。陸暢默默注視着它臉上那片被自己踩出的黑印子,最終忍不住伸手將它從獅子臉上蹭了下去。
獅子這麼難受,陸暢看着心裡也不舒服,但他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這裡又完全打破了他的常識,讓他的急救知識全無用處。最後陸暢只能想辦法給獅子補充一點生理鹽水和食物,這樣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反效果。
掏出簡易的燒烤架子,把方便裝的皮蛋瘦肉粥和飲用水倒進去鐵飯盒裡放在架子上用火烤,不一會兒香噴噴的粥就出鍋了。
等粥不那麼燙了,陸暢將獅子扶起,半倚在樹幹上,左手捏住獅子的下巴,將嘴掰開,右手用勺子喂粥。
熱乎乎的食物下肚,獅子顯得沒那麼難受了,嘴脣有了血色,冷汗出得也不多,呼吸漸漸輕緩下來。
陸暢見它好受些,自己也放心吃了點食物,揹包裡的乾糧所剩無幾,看來明天要研究一下這裡的植物和動物,看看哪一種是不好色的,不傷人的,可以作爲食物的。他想着想着,腦子漸漸變得糊塗起來,神智也有些不清楚。吃飽之後,疲勞感便涌了上來,陸暢只覺得一陣犯困,拿出睡袋便鑽了進去。
一隻綿羊、兩隻綿羊、三隻綿羊……二百五十七隻綿羊……
陸暢猛地坐起身,明明累得不行,可他就是睡不着,心裡總是惦記着那隻該死的獅子!總覺得放一個病人不管自顧自地睡覺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他認命地爬起身,想法設法把睡袋套在獅子身上,無奈體積相差太多,它根本穿不上。陸暢只得找來一些比較柔軟的乾草,將火堆挪了下位置,把乾草平鋪在被火烤得熱乎乎的地面,最後讓獅子躺在上面,自己則坐在旁邊,那尺碼不夠的睡袋現在正蓋在獅子的腰間,遮住了比較容易受涼的胃部和有傷風化的部位。
這些事做完之後,陸暢感到更加疲憊了,靠在獅子身旁就那麼坐着睡着了。他一邊睡還一邊想着,自己真是個聖人,居然這麼以德報怨,希望明天這頭獅子醒來,不要再對他做些什麼限制級的事情了。
睡到半夜依稀覺得有些冷,摸索了半天感到身邊似乎有個大暖爐,便靠了過去,緊緊抱住不放。這暖爐好像也會動一般,伸出結實的臂膀將陸暢摟進懷裡,陸暢便在溫暖的環繞之下再度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夢裡自己回到了老家,同隔壁家的大藏獒玩得不亦樂乎,他抓着藏獒的長毛一陣揉,一邊揉心裡還一邊琢磨着,怎麼這藏獒的毛長長了這麼多呢?這個狗毛還能再長嗎?疑惑間他用力抓了兩下,惹得藏獒有些發癢,不停用舌頭舔他的鼻尖,溼漉漉的舌頭弄得他很不舒服,爬起身來抓住藏獒的兩隻前爪喝道:“別鬧了!”
呃……陸暢雙手托起一隻大得離譜的前爪,迷迷糊糊間還琢磨着,藏獒會有這麼大的爪子嗎?
雷歐看着陸暢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愈發的心癢難耐,不由得大力撲過去,將陸暢壓在身下。
此時陸暢已經完全清醒過來,大腦因爲眼前的景象有點發懵——一大早起來就發現自己被一頭大獅子壓在身下,這也太挑戰他的心臟承受力了吧?
獅子用鼻子碰了碰他的嘴脣,柔軟的觸感讓它又有些興奮起來,用嘴巴不停在陸暢臉上拱來拱去,像是在找哪裡比較方便下口品嚐。
陸暢察覺到它的意圖後氣得全身發抖,還來?虧自己才救過它的命,這傢伙還有沒有人性?太畜生了!盛怒中的他沒有想到,這獅子本來就不是人嘛……
“放開我!”由於雙手沒被鉗制住,陸暢狠狠地揪住獅子的鬃毛,大聲地吼着。經過昨天和草皮的糾纏,他確定這裡的生物是明白他的話的,所以他儘可能用自己最兇狠的語氣怒罵着獅子。
獅子感受到陸暢的怒氣,戀戀不捨地從他身上爬下,臨走時還不忘了用尾巴掃了掃陸暢腰間的遮擋物,動作猥瑣得很。
陸暢氣得鼻子都歪了,跳起來指着獅子大喊:“你能不能聽懂人話?會不會說人話?說!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到底爲什麼一見面就侵?犯我?”
侵?犯?雷歐有點委屈,自己明明已經很剋制了,絲毫都沒有傷到這個看起來很柔弱的雌性,以往被他這樣對待的雌性都很滿意,這個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嫌自己表現不夠好?想到這兒,雷歐的目光裡多了一絲別的東西,看向陸暢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了。
陸暢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讀懂這獅子眼中包含的深意,立刻怒喝道:“你別碰我!”
雷歐見他還是一副炸毛的樣子,深覺自己和這個很眼生的雌性在溝通上有點問題,於是擺了擺身子,變成人形,雖然麻煩點,但雌性都比較喜歡雄性變成人形。
陸暢目瞪口呆地看着獅子在他眼前人立起來,皮毛變短,鬃毛長長,再次變成一個俊逸的高大男子,金色的長髮在晨光的照耀下閃閃生輝。
“雷歐,我叫雷歐,你呢?”獅子舌頭有些髮捲,彷彿還不太習慣說話。
好吧,至少變成人形能讓人安心一些,他微微寬心,回答道:“我叫陸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