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人拋在冰冷的地面上,陸暢微微眯眼,旋即便閉上,裝出一副昏迷的模樣,就不信那兩個混蛋能畜生到女乾屍的程度。畢竟獸人們做這種事大多是爲了快感和傳宗接代,基本沒什麼變態的愛好,他不醒,想來這兩個傢伙也不會做什麼。

長久地躺在地上讓他不由得還念起雷歐總是先鋪上厚厚軟軟的墊子,才肯慢慢將他放下。咬咬牙,這裡沒有雷歐,沒有瑞克,沒有鹽荒部落的任何一個族人,他只能靠自己。

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明明剛剛不久前,他還答應了雷歐的請求,拋卻以往的固執,想要與這獅子共度一生。可現在,雷歐卻不知在何處。

陸暢迷迷糊糊地躺在地面上,回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還記得那天他剛剛做好一個毛皮衣,雷歐樂滋滋地穿上,死活不肯脫下,還跑到衆多獸人面前顯擺。明明是他耐着性子笨手笨腳做出來的衣服,既不美觀也不精緻,僅僅能禦寒罷了。可那獅子樂得跟什麼似的,跑遍整個部落,逢人便問,怎麼樣,我家陸暢手工不錯吧?害得他跟着一起丟人。

雷歐甚至計劃着要用石頭砌成什麼樣的房子,要有多大,才能容納下他們兩個人。很明顯他把浴室也算進去了,比起別人的屋子要大上一倍不止,氣得陸暢想抽他。因爲這個混蛋居然琢磨着兩人從屋子一頭做到另外一頭,滾着滾着一定很爽。

別以爲他不知道獅子是在羨慕愛滋和泰格滿部落滾的行爲,但是他又不想讓別人看見陸暢的身體,只好想辦法把屋子做大一點,都鋪上獸皮,到處滾……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陸暢在雷歐正要到達高/潮的時候一腳把他踹開,趕出屋子,要這混蛋反省反省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可憐獅子一晚上在外面,冷倒是其次,主要是欲/火難消啊!換上誰,都受不了這待遇。可最近他被陸某人調教得很聽話,說不讓進屋,那是一點也不敢進去,只得在外面趴了一宿。時不時還不懷好意地問上一聲:“陸暢,你……我突然走了你不會難受吧?要不要我幫你做完?”

呸!陸暢在心裡嘟囔,他早就差不多到位了,偏這混蛋就是不肯放過自己,一邊做還一邊勾畫未來的美好藍圖,此時不發飆,更待何時?他可是發泄得差不多了,至於某獅子——

呃……一兩次欲/求不滿沒關係,對身體不會有太大的損傷的。陸暢很是沒良心地想着。

第二天一早發現獅子不知什麼時候又摸了進來,抱着他睡得正香甜。他摸摸雷歐的粗眉,突然問:“雷歐,你爲什麼會選上我?只是因爲我幫助你成年了?”

雷歐睜開企圖用裝睡矇混過關而緊閉的雙眼,一臉滿足地瞧着陸暢,俊臉微微發紅,正要說些什麼時,被斯達叫了出去。

看來果然是有原因的。陸暢躺在獸皮上沉思,回想自己和雷歐相遇以來發生的所有事,還是想不出來什麼。好像就是從一開始,獅子就對他言聽計從,沒有什麼特殊事件。

算了,還是等晚上再拷問他吧。一會兒還得去收取昨天曬乾的肉呢,接下來一天的活很多,還是先補個眠,免得體力不支-

晚上雷歐沒有回來。不僅是雷歐,斯達叫去的人都沒有回來,包括懷特和泰格。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五天過去了,他們依舊沒回來。

部落裡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尤其是雌性。她們都不肯回家,而是聚集在一起,有的走來走去,有的三五個一起聊天,來緩解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

陸暢沒有隨着她們,他回到自己的樹屋,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在陸暢起筆開始寫第二個“正”字的第二筆時,一個全身是傷的獸人爬了回來。

他原本是個翼人,長着巨大的翅膀和美麗的尾羽,可現在他飛不起來了,尾部的羽毛也光禿禿的。

他帶回來一個信息,就死去了。與他交好的雌性獸人發出悲鳴,嗚咽着流下淚水。

斯達的臉色很難看,不帶一絲血色。

那一天,他派出部落裡將近一半的好手出去,同前來換鹽的部落交涉。每年都會有其他部落帶着食物、皮毛來換取必需的鹽分,這一舉動使得炎黃部落每年的冬季都很輕鬆地渡過。只是爲了防止有人企圖不用物品還換,而是強行搶鹽,他每次都會派出部落裡的精銳,這一次甚至派出自己那纔剛成年的兒子。

可翼人帶回來的消息是,他們被襲擊了!

幾個部落居然聯合起來襲擊他們,開始這些心懷不顧的傢伙利用一種不知是什麼氣味的草,擾亂了他們的嗅覺,使得他們沒有察覺暗處隱藏着的獸人,遭到了突擊。

鹽被搶走,許多族人們被殺,沒有死的,也都受了重傷。他被同伴們拼死護着逃出,就是爲了趕快通知部落有所準備,害怕那些傢伙不滿足這次搶到的鹽量,還會來襲擊部落。

換鹽的地方通常距離兩個部落都很遠,因爲這樣才能是雙方都感到安心。離其中任何一個近了,另一方都不會同意。也就是因爲如此,光是來回就要三四天的時間,這才使消息傳得這麼慢。

好在這些傢伙沒有在換鹽的同時,襲擊部落。不過這也是因爲部落很強,要是襲擊換鹽隊的人手少了,極有可能功虧一簣,所以他們沒有來攻擊部落。可一旦嚐到甜頭,難保不會有更多的人來襲擊部落,搶奪鹽、食物、雌性……

雷歐……斯達把這個名字和着自己的一口心血吞下,對着部落裡剩餘的成員下了命令。

加強守衛,鹽湖更要附近加派人手,有一絲一毫不對勁兒都要提高警惕。

雌性們從今天開始一起居住,過冬食物的收集不能斷,哪怕是植物,也要越多越好,因爲這個冬季可能沒有足夠的肉食。但她們的行動都要在雄性的保護下才可以,絕對不能離開部落半步。

最後,斯達艱難地下達命令,不能一時感情用事,跑出部落。他已經派出少數隱蔽性強,保命能力好的獸人慢慢搜索有沒有生還的雄性了,但也只能這樣。因爲部落接下來將要面臨更大的風暴,爲了保護孩子和雌性,不能再派出更多的人去支援他們。

最後一個命令讓部落裡的雌性暴怒了,她們憤怒地罵着斯達,說他不管族人的死活。

陸暢沒有跟着雌性們一起罵,他知道斯達是對的。對方是有備而來,不能爲了那些族人的傷亡而造成更多的損失了。陸暢冷靜地想着,卻無法抑制自己的心痛,痛得他整夜整夜無法入眠,痛得他每一個呼吸都覺得是如此困難。

雷歐生死未卜,他卻連去找他都做不到,在這個世界裡,他是何等的無用!

擡頭看着臉色同樣慘白的斯達,他是不是也與自己有着同樣的感受呢?同樣巴不得飛到自己最重要的身邊,卻又同樣必須剋制住自己,不能衝動。斯達身上擔負着整個部落,不可妄動。而他……

陸暢苦笑了下,他一點用也沒有,說不定這樣一走出部落,就再也回不來了。萬一雷歐活着回來,他卻不在了,那豈不是笑話?

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果然,兩天後,部落遭到了襲擊。

斯達毅然用上了以往部落所記載的武器和陷阱,不管這是否有損獸人的尊嚴。牙齒和爪子,纔是獸人們的生存之道。

暮蓮和一羣“過期”獸人在這個時候也毅然獻出了自己的戰力,相傳戰場上每有銀光閃過,就會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陸暢此時才知道,暮蓮是頭狼,還是一頭銀色的狼,是狼族最孤傲的戰士。他原本不是這個部落的人,但不知爲什麼流落到這裡,被族裡的巫醫救下,從此當了起部落的醫生。多年的修身養性對他的戰力沒有絲毫的影響,他依舊是頭嗜血的孤狼,啃噬着敵人的血肉。

在這個叢林裡,每個部落的人數都不多,最少的幾個,最多的幾十個,像炎黃部落這樣有數百個成員的部落,已經可以算是人數最多、最強大的了。

這一次,就算是幾個部落聯手突襲,也沒有得到任何好處。他們的人手全都折損在這裡。僅僅一天,幾個部落的精銳全都隕落在這叢林中。

他們贏了!在這慘烈的戰鬥中,贏得了勝利,同時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放棄了及時救助換鹽隊的時機,提前佈置好陷阱,這才以最小的傷亡換取了勝利。

幾個會用火的族人將敵人的屍首燃起,巨大的火光像是在慶祝部落的勝利。

各族的族長被囚禁,幾個倖存的族人回去湊集足夠的食物與物品才能換回他們的族長。這樣一來,由於開戰而耽誤的部分,也就補了回來。

穩定了局勢後,斯達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換鹽的地點,尋找是否還有生還的族人。

陸暢提着心等着,期待着雷歐能夠倖存。哪怕回來的是個缺胳膊斷腿的獅子,他也願意。

秋風一天比一天蕭索,出去的族人陸陸續續地被找了回來。

有些回來的直接就是屍體,有些傷重,沒多久便去世了。也有幸運的人,雖然重傷,但在暮蓮細心的照顧下,堅強地挺了過來。

但更多的是沒有尋找的族人,他們極有可能在戰鬥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大家都清楚,激戰中的獸人,如果不是要堅守某個重要的地點,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在叢林裡遊擊,在叢林的保護下,生還的機率會高一些。

所以這些沒回來的獸人,說不定只是跑到了很遠的地方,受了傷,還沒來得及趕回。大家都抱着這樣的想法,一遍一遍地搜索着。

斯達解除了戒嚴的命令後,雌性們開始失蹤。

第一天愛滋和希爾達就不見了,因爲泰格和懷特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又有幾個雌性跑了,大多數都是單身雌性,她們沒有孩子,沒有需要照顧的家,可以任性。

而更多的雌性選擇了等待,她們還有孩子要照顧,不能隨心所欲。

陸暢沒有牽掛,這個世界,除了雷歐,他再無羈絆。

他等了夠久了,不想再等下去。至少要跟着探索隊去找,否則他會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