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麼一罵,可當真是威風八面不可一世,附近幾家小門小派的店鋪的老闆夥計們全都嚇得窩在店裡不敢冒頭兒,可見平時這些小梵天的狗腿子們跋扈到何種程度了。
此時,只見雜貨鋪的破舊木門內,已哆哆嗦嗦地挪出了一個乾巴巴的老頭兒,手中竟還拎着一個坑坑窪窪鏽跡斑斑的破鐵盆,想必剛纔的髒水便是出自這個鐵盆中了。
田七一見這個老頭更是滿臉火氣,破口大罵道:
“李老頭兒,你個老絕戶,是不是不想混啦!嘛的,平時摳門兒的要死,拿你一根兒蔥都像要你命似的,今天衝撞了貴客,犯在老子手裡,可別怪老子不照顧你!從明兒個起,你的店租加倍、交易費加倍,不想幹早點兒走人,多少人都在排隊等着租房子呢!”
拎着破盆的李老頭聽田胖子說出狠話,嚇得腿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趕緊挪到胖子跟前點頭哈腰的道:
“田爺呀,我哪兒敢衝撞您啊!老頭子也是一時不小心,老眼昏花的差點兒潑了您一身水,您可千萬別跟我這快入土的人計較。如果您真漲了租子,那我們門主還不剝了我的皮呀,我兒子的前途也完啦!求求您啦,田爺,行行好吧!”
說到後來,這李老頭兒竟是真的給田七跪了下來,摟着胖子的大腿抹起了眼淚。
田七很是粗魯地一腳踢開老頭兒,嫌惡地吐了一口吐沫,怪聲怪氣地道:
“行行好,憑什麼?你兒子又不是我兒子,我管得着麼!”
秦一白一開始對這店中潑水的人也是十分不滿,很明顯其沒有考慮行人的感受,說得更難聽點兒就是太自私,說實話讓胖子教訓教訓他也是應該。
可沒想到從店裡出來的竟是李老頭兒這麼一個潦倒人物,秦一白這還是第一次見修者中出現瞭如此落魄的人。
心中驚訝之下,對這李老頭兒也是產生了一絲同情,在轉頭看着雜貨鋪中爛七八糟的東西后,更是心下不忍,看來這雜貨鋪的後臺也是一個窮酸到了極點的門派,可能就差把衣服被子拿來賣了。
就在秦一白收回看向雜貨鋪的視線,轉回頭想給老者說個情讓田七放過他時,他的餘光猛然掃過了一件黑漆漆的物事,竟然十分眼熟。
頓了一頓的秦一白,心思一轉已跨步走到了探出窗外的雜貨攤前,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向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塊黑黝黝毫不起眼的鐵片,上面滿是污垢和灰塵,只餘下小部分還能夠看清原來的色澤。
秦一白伸手拿起鐵片,一縷陰涼的氣息從手中傳來,使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此時秦一白見田七依舊罵罵咧咧地絮叨着,對座倒在地的李老頭兒沒有一點兒繞過的意思,眉頭不由一皺,手拿鐵片走到李老頭兒的身邊尊下身來,輕聲說道:
“老闆,這東西什麼價錢?”
李老頭兒一見是田七引領而來的貴客,眼珠一轉已是可憐兮兮地道:
“老頭子知道您是貴客,如果您能給田爺求求情,這東西八…不!五折賣給您,您看怎麼樣?”
秦一白一聽就樂了,這老頭兒還真是門兒精啊!得了空子就想鑽,看來也是個極會鑽營的人。人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來說的一點兒沒錯,這老頭兒平時肯定也沒少騙人。
胖子田七適才罵得正起勁兒呢,一看秦一白看上了雜貨鋪裡的東西,便暫時住了嘴,可這時見李老頭兒都這時候了還他麼跟秦一白講價,不由怒火更熾,對着李老頭兒屁股就是一腳,罵道:
“你他麼鑽錢眼兒裡了,我叫你只認錢,好,明天店租漲兩倍!”
李老頭兒一聽差點兒嚇得閉過氣去,鬼哭狼嚎地撲向田七的大腿道:
“田爺呀,我知錯了,這東西我不要錢,我不要錢了!白送…白送給這位大爺玩了…還不行嘛!”
對這李老頭兒,秦一白不屑歸不屑,但也不會真的佔他便宜,聞言沖田七一揮手,衝着李老頭兒道:
“些許錢財我還不會貪圖你的,說吧!多少錢?”
“大爺,我真的不要錢,這東西沒用,我正想扔了呢!您要看上了儘管拿去,真的不值錢。”
秦一白翻了翻白眼,知道在這田七的淫威下這老頭是肯定不敢收錢了,於是便揚手把田七叫了過來,道:
“田爺…”
這剛說了倆字兒,田七可不幹了,哭喪着臉道:
“爺爺,您這麼叫我不是打我臉嘛!有您這麼叫的麼?您叫我孫子、王八蛋什麼都行,可千萬別跟我開玩笑。”
見這胖子反應這麼大,秦一白也不由訝然,便改口道:
“我說田七呀,這東西我是真的喜歡,可我又不想占人家便宜,不如他的店租什麼的就算了,你也別難爲他了,挺大年紀的也不容易,你看怎麼樣?”
別看田七是個不擇不扣的真小人,但他認準的人那是絕對好說話,把頭一點連忙說道:
“看您說的,這不就是您一句話嘛!”說着,轉頭對李老頭兒一瞪眼,“李老頭兒,今兒個算你走運,遇到貴人了,租子什麼的就免了,不過以後招子放亮點,別他麼再犯我手裡,趕緊滾一邊去!”
說完一躬身,已引着秦一白繼續向前走去。
秦一白衝着對他千恩萬謝的李老頭兒一揮手也便轉身而去。
此時田七卻湊到了秦一白的身邊,一臉訕笑地道:
“秦爺,要不咱們去前面的寶市去看看吧,那可是萬寶坊最大的鋪面了,東西多價格又公道,肯定有您感興趣的東西。”
秦一白曾經可是商界高手,此時見田七這殷勤獻的有異,不由一笑道:
“你們小梵天的買賣?”
胖子尷尬的一笑,卻也坦然地道:
“呵呵,就知道瞞不住您!雖然是我們的買賣,但絕不黑人的,而且我領着您去還可以打折,我嘛,嘿嘿,還能得點兒提成,這不是兩全其美嘛!所以,您看看…”
“好!我們就去你們寶市看看。”
田七可沒想到秦一白這麼好說話,一聽秦一白答應了,趕忙屁顛兒屁顛兒地在前面引路,一會兒功夫便已來到了一處裝飾豪華的寬大店鋪之前。
這店鋪的匾額上僅有寶市兩個燙金大字,雖沒有過分修飾,但從店鋪門臉兒的豪華看來,只要是經過之人也都會想到這家店鋪的不簡單。
剛一跨進店門,秦一白便暗暗點頭,這小梵天的手筆果然不同凡響,無論規模和貨物的品質皆是上上之選。
緊隨着秦一白之後邁進店門的徐市,突然間被前方櫃檯上的東西所吸引,緊走幾步後已來到了櫃檯前。
那是一套七彩玉石雕琢的精美杯具,一個酒壺七隻酒杯,打磨得其薄如紙,在天光的映射下,酒壺上七色斑斕、美豔無方,而七隻酒杯卻是七種純色,看上去精巧非凡。
而這套討喜的器具也便叫做七色壺、七巧杯。雖然這杯壺不是什麼異寶,但其形色卻無比誘人,再加雕工精巧,絕對算得上舉世難尋。
秦一白一見徐市如此喜歡這套酒具,便衝着裡面的夥計道:
“這套酒具什麼價錢,怎麼交易?”
可還沒等這個夥計答話,忽然在秦一白身後,一個脆生生、如珠走玉盤般的女音高聲道:
“夥計,這七色壺、七巧杯我要了,多少錢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