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瓊琚完完全全傻了。
她怔怔地看着蘇言那雙被劍氣毀去的雙眸，一顆心臟像是被巨手給猛然攥緊，尖銳而劇烈的疼痛一下就席捲了她的身體，讓她忍不住渾身變得僵硬起來。
他……寧願用這樣決然的方式“償還”，也不願意對她負責。
他情願毀掉自己的眼睛，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一絲關係。
夠不夠？
當然夠了。
之前是她自己褪去了衣衫，是她厚顏無恥地接近他，甚至想要逼着他要了她……這一切都和他無關。而他完全不屑於看上她一眼，她甚至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的身體。
在他的心裡，她對他沒有任何吸引，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吧？
他當然是一個男人，只是他不喜歡她。
僅此而已。
如果說之前她還抱着一絲希望，天真樂觀的認爲自己能得到蘇言的心，那麼現在瓊琚便很清楚地知道一點……她永遠失去贏得這個男人的心的機會。
“不夠？”蘇言指尖一道冷芒亮起，指向心臟處，“還你一條命，夠不夠？”
“蘇言！”拓跋烈氣急冷喝，果斷地將蘇言的手給禁錮起來，讓他再沒有自傷的可能，這才帶着怒氣問道，“你傷害自己就能證明什麼？你以爲你傷害自己，就能擺脫什麼？天真！”
他沒有想到，蘇言居然會做出這樣自傷的舉動。
剛纔的一切，他想一想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面對瓊琚這樣咄咄逼人的逼迫，想也知道以蘇言看似清冷實則驕傲的性格不可能善了。
可他還是太低估蘇言的決絕和不冷靜。
轉眸看向愣在原地的姬清，拓跋烈冷聲吩咐道，“快點，給他療傷！”
“是。”姬清猛然反應過來，連忙放開摟住瓊琚肩膀的手，快步走到蘇言的身邊。
她再怎麼憐惜瓊琚，但在這關頭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放開了她，再也顧不上瓊琚，她一心只想將蘇言的眼睛給救回來。
身邊再沒有一個人。
瓊琚呆呆地看着姬清走向蘇言，心裡那種空落落的感覺更濃了。
拓跋烈冰冷卻不屑的神情像是無聲的譴責，雖然沒有呵斥她，可這種漠視卻更令人難堪。
冷然淡漠地站在房中、狼狽到了極點卻不減風度的蘇言，無論他的眼睛瞎了還是沒瞎，他從來都看不到她，從來都只覺得她的靠近是一種麻煩。
還有姬清，她也不管她了……
一瞬間，瓊琚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抽疼得厲害，淚水在眼眶之中緩緩淌出。
“不夠！你毀了一雙眼睛又怎麼樣，就能還清你的欠債了嗎？”瓊琚哭着大喊起來，歇斯底里聲音聽起來帶着幾分瘋狂，“你只是丟了一雙眼睛，可我丟了一顆心，你怎麼夠還我？怎麼夠？”
“你的心？”聽到瓊琚的哭喊之後，一直沉默的蘇言脣邊忽地勾起一絲譏誚的笑意，淡淡開口問道，“你給出來的心，別人就一定要接受嗎？誰說我一定要將你的心奉若神明，從此對你頂禮膜拜？”
這世間給了一顆心卻收不回來的人多了去了，若是覺得自己委屈，又爲何管不住自己的心？
蘇言的話一出口，姬清的神色卻是一僵。
好在蘇言現在看不到她的神情，她抿了抿脣，只是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歉疚。
“爲什麼不能接受？”瓊琚卻問道，“我有哪裡不好，會讓你這麼討厭我？只要你說，我就會改的，可你從來都不告訴我！”
蘇言再度沉默下來，不欲再說。
感情如果能用理智來衡量，那天下也不會那麼多癡男怨女。
“你說啊！”見到蘇言又沉默下來，瓊琚朝着蘇言的方向疾走，卻被拓跋烈用天羅槍擋住。
鋒利無比的天羅槍筆直指向瓊琚的身體，猶如天塹一般將她和蘇言分割在兩處，拓跋烈的冷眸中帶着冰冷的殺意，森冷的聲音說道，“退後！”
“我不退後又如何？”瓊琚憤怒大吼，雙眸已然變成了赤色，“你們別忘了，這裡是食金蟻山谷，是我的地盤！在這裡我纔是主宰，我隨時能要了你們的命！”
“隨時都能要了我們的命？我怎麼不覺得你有那麼厲害？”一道略顯輕佻的聲音傳來，拓跋連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待他目光看到蘇言雙眼被毀的樣子時，眼中倏地騰起一陣怒火，冷笑說道，“真是巧了，我也想要了你的命，不然打上一場？”
“再加上我。”北堂越出現，看着瓊琚的眼神也極爲不善。
“姬清。”拓跋烈沉聲開口。
“嗯。”姬清只猶豫了一瞬，便點了點頭。
不用拓跋烈吩咐再多，她便懂得了拓跋烈的意思。
手中揮出一道靈力，幾人所在的空間猶如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不見，轉眼幾人便已經出現在食金蟻山谷之中，再也看不到悟道閣的蹤影。
收回了倒影，姬清眼中最後一絲不忍也消失了。
要戰，便戰！
早就知道以瓊琚對蘇言的執念，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可她一直想要溫和一點處理，卻沒有想到事情仍舊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不……甚至比她想象之中的還要更差……
可不管再怎麼樣，若是瓊琚要對蘇言動手，她是絕對不會坐視不見的。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絕不會站在瓊琚那一邊。
“保住蘇言的眼睛，過會再仔細處理。”拓跋烈又沉聲開口。
“好。”姬清點頭。
剛纔沒有來得及爲蘇言療傷，現在站在蘇言的面前，姬清看着蘇言臉上的深刻傷痕，還有那從眼中淌出的血淚，只覺得心中難受極了，攏在衣袖之中的手都在輕顫。
“我不要緊。”蘇言清冷的聲音響起，“眼睛毀了也無所謂，不會對我有任何的影響。”
“閉嘴！”
“治不好也沒有關係，權當還了她。”
“我叫你閉嘴！”姬清氣急，伸手爲蘇言擦去血痕的時候故意用了一點勁，當她果然看到蘇言微微皺起了眉頭的時候，又爲自己這樣的故意而後悔。
“對不起。”她低聲說道。
蘇言微微勾起脣角，無奈搖頭，“無妨，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你沒有錯。”
“所以你也沒有錯。”
“……”姬清愣了一愣，揚開清淺的笑意，應聲道，“嗯。”
瓊琚已然失去了理智，和拓跋烈幾人已經拉開了戰局。
原本還算平靜的食金蟻山谷充斥着刀光劍影，再也不是安安靜靜的修煉之所。
好在這半年時間裡沒日沒夜的修煉效果顯著，北堂越幾人都已經突破到了界王境，拓跋烈更是已經突破到了造物境，幾人和瓊琚之間的實力差距拉近了不少。
再加上蘇言之前便捏碎了一枚陣法玉簡，將誅仙陣給佈置了出來，有了誅仙陣的輔助，拓跋烈等三人對上瓊琚暫時也不落下風。
有了拓跋烈在前面擋着，姬清又輕又快地將蘇言眼睛的傷勢處理好，然後拿出了一直溫養在丹田之中的聖靈珠。
聖靈珠是從墨劍手中搶奪到手的，對治癒外傷有着奇效。
隨着姬清的靈力注入聖靈珠中，從聖靈珠中散發出來的淡淡白芒朝着蘇言的眼睛覆蓋而去，一股溫潤如水的熱流將蘇言的眼部覆蓋住，逐漸地消除着他眼部那火辣辣的感覺。
和心臟一樣，眼睛也是人體最爲脆弱的地方，這種地方的損傷比身上剜去一大塊肉還要難以治癒，短短時間根本不可能恢復如初。
眼看着一炷香時間過去，拓跋烈三人和瓊琚之間的戰局已經越演越烈，可蘇言眼睛的傷勢才治癒了不到十分之一。姬清有些焦急，蘇言也皺起眉頭。
“可以了。”蘇言清聲開口，“先將眼前的難關過去再說。”
難關，自然說的是食金蟻山谷。
“好。”姬清收回了手。
暫時也只能如此了。
從逐鳳戒之中拿出一塊乾淨的棉質手帕，姬清將手帕疊了一疊，這才遞到蘇言的手中，“先將這個系在眼睛上，等安頓下來，我一定會保住你眼睛！”
見到蘇言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姬清又追加了一句，“別說你不在乎！”
蘇言一愣，終是點頭，“我在乎。”
“處理好了？”轉回頭，拓跋烈的冷眸看向姬清問道。
“是！”
“一起衝出去！”
“好。”姬清點頭。
抿了抿脣，姬清素手一招，飛星墜月弓出現在手中。
清澈黑亮的杏眸凝視着半空之中仿若入魔一般的瓊琚，姬清手中凝出三根冰藍色的羽箭，朝着瓊琚飛射而去。
寒冰鎖鏈！
不忍，終究還是有一點。
蘇言安靜站在原地，猶如坐在營帳之中運籌帷幄的軍師一般，修長有力的手指將一道道靈力彈入誅仙陣各處陣法紋路之中。
隨着陣法紋路被一處處激活了全部威力，原本猶如死物一般只會呆板攻擊的誅仙陣變成了威力全開的殺戮之陣！
姬清和蘇言先後加入戰局之中，瓊琚所有的優勢一步步失去，優勢漸漸地偏離。
終於，拓跋烈一槍刺出，正中瓊琚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