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護城陣法將陰靈和新魂鎖在一起的真相,讓姬清想到了夜皇殿猶如養蠱一般的行事作風。
那麼,在城主府湖底看到的這一幕,卻讓她想到了蒼炎國靈師之塔的密林湖底……湖底被黑色鐵鏈鎖住的女屍傀儡,透明猶如倒扣巨碗一般的靈力結界……
一樣的在黑暗的湖底,一樣的有靈力罩隔開水波和日光。
這兩者之前是不是又有着什麼樣的聯繫?
陡然,一個極爲大膽的念頭在腦海之中爭先恐後的冒出來。
柳老。
難道是他?
不過短短盞茶時間,姬清幾人便遊動到了靈力罩的面前,藉助靈力罩上氤氳開來的微光,也能清清楚楚看清楚靈力罩中的景象。
龐大的靈力罩中並沒有正在煉製的屍體,也沒有傀儡,但是卻有讓姬清感覺十分熟悉的、猶如小兒手臂粗細的黑色鎖鏈。四根粗粗的黑色鎖鏈深深的扎入泥土之中,姬清的目光順着鎖鏈看到另外一端,發現鎖鏈的另外一端則捆在一個灰色半透明人形的四肢上。
如果不是刻意的注視,在這光影交織的湖底,還真的很難發現這麼一個超乎想象的存在。不過認真的觀察着,便能發現這東西並不是幻想,而是真實存在着的。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靠近,灰色半透明的人形瞪圓了雙目無神的眼睛,裂開嘴輕輕笑了一下。
這笑容很輕,可卻莫名讓人想到邪惡和陰祟的東西。
甚至也不知道是不是笑,又或者它只是想要露出那麼一個輕蔑又示威的表情,只是單純的展露一下它滿口尖銳得猶如錐子一般的獠牙。
不過,在這彷彿挑釁般的笑了一下之後,它接着便猛地揮舞了一下雙手,將兩根捆着他雙臂的黑色鎖鏈給繃得緊緊的,它猶如猛虎一般的朝着幾人撲過來,張大了滿是尖牙的嘴巴發出無聲的嘶吼。
無聲的,安靜的。
明明知道灰色透明人形不能掙脫,明明聽不到那嘶吼出來的聲音,但是這種看似沒有絲毫威脅的動作,卻讓姬清感覺身上的寒意猶如毒蛇爬過,冰冷又粘稠,有一種無法擺脫的無力感。
這是什麼?
姬清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長大了嘴巴呼吸,卻仍舊有一種瀕臨窒息的痛苦感覺。
“別怕。”拓跋烈緊緊握住了姬清的手,另外一隻手在她冰冷的臉上摩挲着,不是帶有憐惜的愛撫,而是像要將她的臉給搓熱一般,用了些力道。
一下又一下。
拓跋烈寬厚掌心的溫度,還有那略帶薄繭的觸感讓姬清回神,也許是因爲體內的溫度回升,她感覺被緊緊勒住的心臟似乎終於輕鬆了一點,不過她的臉卻仍舊漲紅一片。
“呼吸。”拓跋烈沉靜的聲音響起,又伸手拍了拍姬清的臉。
“呼呼,呼呼呼……”
彷彿被打破了某個惡毒的咒語,姬清猛地大口大口呼吸了好幾次,這才感覺那股令人崩潰的窒息感褪去,可是肺腑之間卻仍舊殘留着火辣辣的感覺。
“怎麼樣?”
“我……好,好多了。”姬清花了十息時間纔將呼吸調勻,平靜了下來。
剛纔只是過去短短的時間,可是卻讓她覺得十分的漫長。
“它可能,就是我們來城主府的目的。”姬清黑亮的杏眸恢復冷靜,皺眉看向前方那個詭異的生物,心有餘悸的說道,“這東西很厲害,我感覺它剛纔似乎用靈識攻擊了我,然後妄圖操控我的身體讓我窒息而亡。”
“它只攻擊了你,卻沒有攻擊我們,是不是說明它現在的能力不足以對我們五人同時發動攻擊?”蘇言清冷的聲音響起,“很有可能,被鎖在湖底的這個東西還在成長,暫時對我們並沒有威脅性。”
“我贊同你的看法……”北堂越瀲灩的墨色桃花眸中帶着深思,凝視着靈力罩中的灰色半透明人形,淡淡開口反問道,“但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又爲什麼只攻擊姬清,不攻擊我們其他人?難道看到我們都是男人,所以覺得我們沒有那麼好欺負?我覺得這其中很有可能藏着什麼東西……”
按道理來說,嚴珂是幾人中修爲偏低的,若是要挑軟柿子捏的話,嚴珂應該纔是那個最好的選擇。
幾人的目光都落在嚴珂的身上,嚴珂勾脣淺笑,邪肆的黑眸之中竟閃過一絲笑意,“也許它不攻擊我,是因爲我看着最順眼。還有,我覺得它一點也不可怕,它簡直是完美的藝術品,我對它並不反感。”
姬清,“……”
完美的藝術品?
如果這灰色人形也算是藝術品,那這簡直就是見了鬼了!
對了……鬼?
“鬼王,這是鬼王!”驚呆了的紫狐終於愣愣地開口,圓溜溜的眼睛震驚的看向靈力罩中的灰色半透明人形,不敢置信的說道,“我就說這個北城有古怪,多半是爲了養出一隻鬼王……天啊,沒想到鬼王居然快被養成了!”
紫狐將腦袋埋在姬清的懷中,瑟瑟發抖,小小軟軟的身子是真的在顫抖。
“小紫?”姬清問道,“你說這個灰色人形就是鬼王?”
她剛想到這有可能是鬼,紫狐邊說這個灰色半透明人形是鬼王……是的,他們推測北城的護城陣法有詭異,很有可能就是爲了孕育出一隻鬼王,卻沒有想到的是,鬼王竟然已經存在於城主府的湖底了。
“是,這個就是鬼王。”紫狐轉頭看了被黑色鎖鏈鎖着的灰色人形一眼,又飛快的將腦袋埋在姬清的胸前,甕聲甕氣的說道,“這個是剛晉級沒有多久的鬼王,它現在還沒有你們強大,但是隻要再過幾天它就會變得非常可怕了!”
拓跋烈皺了皺眉,冰冷的眼神在紫狐身上停了停,終於忍無可忍的將紫狐從姬清的懷中給扯了出來,冷聲警告道,“注意一下你的行爲,不然我不介意將你丟到鬼王的嘴邊!”
紫狐,“……”
姬清,“……”
“我只是一隻狐狸!”紫狐冤枉的大喊,離開姬清的懷抱讓它很沒有安全感。
它剛剛凝形成功,正是需要保護的時候呢!
“是狐狸精。”拓跋烈隨手將紫狐丟在地上,不爲所動,“以後老老實實在地上呆着。”
紫狐,“……”
還讓不讓它好好的做狐狸了?
“好了……”姬清開口打斷一人一狐的對峙,出聲問紫狐,“小紫,你確定這就是鬼王?沒有判斷錯?”
這纔是亟待解決的事情。
“這隻鬼王現在是什麼實力?既然修爲比我們低的話,爲什麼能攻擊姬清?”北堂越問。
“就像是剛纔嚴珂說的一樣,這個鬼王簡直是藝術品。”紫狐說道,“鬼王是無數陰靈互相吞噬掠奪之後形成的惡靈,因爲吞噬其他的陰靈太多,鬼王多半會變得十分的畸形,比如有好幾個腦袋,或者背上長出幾隻手,或者腦門上有好幾隻眼睛……可這個鬼王進化得十分的完美,現在還保持着人形。”
剛纔嚴珂說鬼王是藝術品,現在紫狐也這麼說。
拓跋烈冷眸掃向嚴珂,“你怎麼看?”
“我?”嚴珂輕笑,“我覺得如果這個東西就是鬼王的話,這個鬼王絕對不是自動形成的,而被人從一隻陰靈餵養長大,最後才能擁有這樣的實力。”
“對的,我也是這麼認爲的!”紫狐在地上跳了跳,很想跳到姬清的身上,可是迫於某人的威脅到底是沒有敢那麼做。
姬清擡眸看向前方。
蘊着淡淡瑩光的靈力罩隔開了兩個世界一般,靈力罩裡面的灰色人形看上去像是一個虛無的影子,但是卻能被鎖鏈給鎖住。見到她的目光又看過去,灰色人形發出一陣陣無聲的嘶吼,帶動着捆在它身上的鎖鏈不斷的繃緊又放鬆,像是很想掙脫鎖鏈的束縛到達姬清的身邊一般。
看來大家都沒有感覺錯,這隻鬼王對她似乎“情有獨鍾”,關注力一直都放在她的身上。
難道她的身上有什麼是它想要的?
姬清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放在自己身上,認真查看了一番,發現自己身上並沒有特別的東西。皺眉凝思片刻,她突地想到了帶在手指上的逐鳳戒。
靈識進入逐鳳戒之中搜尋着,姬清看了又看,有一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被纖細的紅繩繫着的、小巧又精緻的銀鈴,和北堂越之前一直不離手的拘魂鈴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造型有一些不同,因爲是兩個不同的人煉製的……
難道是這個?
鬼使神差的,姬清將拘魂鈴從逐鳳戒之中取了出來。
當拘魂鈴出現在她手中的時候,她的心臟卻沒來由的感覺到一種極爲劇烈的心悸,強烈的恐慌感猶如洪水一般席捲了她的整個身體,讓她感覺到一股沒來由的絕望。
與此同時,鎖着鬼王的靈力罩光芒卻陡然一亮,一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讓她陡然陷入了失明的境地。湖水驟起波瀾,尖銳的呼嘯聲猶如淒厲的鬼吼響在耳畔,陰森森的,彷彿要震破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