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在神魂不全的情況之下,不是隻要將殘缺的神魂恢復便能恢復正常?”拓跋烈冷凝的眸子看向蘇言,“難道這其中存在着什麼風險?”
“情況不同。”蘇言搖頭,清冷的聲音解釋道,“雖然並不確定,但是我有一個擔心。”
“什麼擔心?”
“如果她缺失的殘魂並沒有被人收走而是遊蕩在天地間,這樣的情況只要將殘魂找回來,便能將她的神魂給補充穩定。可現在姬清的殘魂被北堂越用拘魂鈴拘束了起來,這種情況就會有些棘手。就像是生活在樹林之中的鳥兒,和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鳥,這其中的區別……”
“她會對北堂越產生感情?”拓跋烈打斷蘇言的話,臉色陰沉的問道,“是不是?”
一個野性難馴,並沒有對人類產生感情。一個是被關在籠子裡,被餵食,被照顧,被取悅……很明顯會對主人產生感情。
他想表達的意思是這個?
“不能確定,但……被拘魂鈴拘束的神魂,需要拘魂鈴的持有者經常用靈力滋養,這才能保證殘魂不會消散。長此以往,誰也不能保證。所以,就算從北堂越手中將殘缺力魄收回,對姬清來說也不一定是好事。”
拓跋烈默然。
當初爲了尋找柳菲的轉世,他也曾經煉製過拘魂鈴,現在姬清還在一直滋養着拘魂鈴之中的殘魂……其中的關鍵,他一想便知。
“我知道了。”拓跋烈凝視着躺在牀上毫無所覺的姬清,擡手揉了揉眉心。
蘇言說得已經很具體了。
如果被北堂越拘束的殘魂真的被他“養熟”了,那就算將那殘魂送回原位,也不一定能起到好的作用。更有甚者,若是那殘魂的感情影響到了主體的判斷,那怎麼辦?
這一點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
想到姬清說起五轉迷心陣之中的事情,聽着她說看到北堂越悲痛欲絕的樣子會傷心,他便覺得心裡不是滋味。若是北堂越在殘魂之中動了什麼手腳,導致更惡劣的後果,甚至讓姬清的感情移到他的身上怎麼辦?
“你現在也不用過於擔心,畢竟這只是我的一種猜測,不一定事實就是如此。再者,就算真的有那樣的變故,我們也可以想辦法將殘魂之中的記憶抹去。”
“有沒有風險?”
“風險自然是有的,畢竟是神魂。”蘇言點頭,“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走這一條路。”
神魂之力看似虛無縹緲,但是卻玄之又玄的真實存在着,並且還是一個極爲難以碰觸的領域。靈識是基於神魂之力而延伸出來的一種能力,靈識的損傷尚且讓人覺得爲難,更何況神魂之力?
修煉者一旦神魂受損將會比身體損傷要更嚴重,也更加的難以治癒。
蘇言研究了這麼多年,也只認爲自己只是稍有涉獵,根本不敢說研究透徹,牽涉到姬清的安危他更是慎之又慎。
拓跋烈皺眉問道,“現在就靜觀其變?”
蘇言的聲音清冷,開口建議,“以後,我建議每月都例行檢查一次,若是出現問題的話能儘早的發現。然後,我建議此事不要讓她知道,免得她知道之後心中擔憂而引得神魂更加不穩。”
“可以。”拓跋烈頷首,“此事你知,我知,不能讓第三人知道。”
“是。”
收拾好了東西,蘇言離開了房間。
還是白日。
日光斜斜的從窗棱中照射進來,照在姬清美如細瓷的肌膚上,讓她白淨細膩中透着一抹粉色的俏臉看起來像是枝頭的蜜桃,因爲被雨水洗過而變得更加的鮮嫩動人,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拓跋烈在牀邊坐下來,看着牀上睡得酣甜的小女人,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天帝城宣佈成立,並且廣宴賓客三日,這在浩渺大陸上可是極爲令人矚目的一件事。
隨着許多收到了請柬的貴賓陸續來臨,還有很多慕名前來的平民百姓的涌入,原本安安靜靜的天帝城就像是一輛靜止的馬車開始了急速的飛馳,變得熱鬧而繁華。
條條街道上人頭攢動,間間店鋪之中熱鬧非凡。
好在,蘇言早就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在他細緻的安排之下,天帝城中的人各司其職的努力着,一切都十分的順利。
作爲天帝城的城主,拓跋烈要親自接待一些份量頗重的來客,多半時間都呆在城主府的前院,白日裡很少有時間能進入後院看姬清。
姬清雖然並沒有什麼女人不能拋頭露面的想法,但是她生性並不是很喜歡應酬,能留在後院陪着鬧鬧和靜靜,她便覺得十分的不錯。
不過,有時候她想安靜也不行了。
“夫人,有幾個小姐求見您。”
姬清正在院子裡帶着鬧鬧和靜靜玩,便見到春曉趕過來稟告。
“是哪些人?”姬清問道。
心中閃過一個猜測,她脣間不由得勾起了笑意。
果然,春曉快言快語的說道,“有好幾個呢,百里小姐、秦小姐、翌陽郡主,還有一位看起來很英氣的殷小姐。百里小姐就是奴婢曾經見過的那個,看起來百里小姐和其他三位小姐也交好。”
“我知道了。”姬清笑着站起來,“你快去將她們給請進來,對了,記得等下去準備一些點心和美酒來。”
“直接引到園子裡嗎?”
“嗯,快去吧。”姬清點頭。
別的客人也許要稍微講究一些,怎麼也要收拾齊整了再去會面。可這幾個姐妹都是她難得的好閨中好友,她也知道她們不會在乎這些俗禮,只是想要多親近自然一點,又怎麼會去在意那些俗禮細節?
再說了,就算她穿得簡單素淨一下,旁邊還有兩個小奶娃,她們就會嫌棄她不成?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姬清便見到四個熟悉的身影遠遠的走來……
姬清在後院和閨中好友相聚,書房中的拓跋烈也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拓跋烈性格沉穩冷靜,他的書房也和他這個人一般的簡單利落。
房間的中間是一張寬大的雞翅木書桌,靠牆擺放着的一排排黑漆書架,還有牆上掛着的裝飾利劍和軍用地圖等物,看起來有一種極爲冷硬的氣息。
一般人走進這樣的書房之中,受到環境的影響會不由自主的放低聲音,也會安靜拘束一些。可是偏偏就有人能將這樣冷硬嚴肅的地方自顧自的改變,變得像是春日郊外一般的自在。
“怎麼不說話?”一道略帶着幾分戲謔的聲音響起,“我一進入天帝城便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前方的熱情,走到哪裡都有人關注我的衣食住行,一舉一動……現在我自己送上門來了,你倒是不說話了?”
年輕的紫衣男子微微勾脣,脣角噙着一抹極淡的笑意,看着坐在書桌背後的拓跋烈。
他容貌精緻俊美,面如冠玉的臉上一雙瀲灩的桃花眸最是吸引人,認真凝視着人的時候,那雙眼睛像是最幽靜黑暗的深潭,能將人的魂魄都吸入其中。
只是,他雖然笑着,可是眼中的笑意卻並沒有溫度,冷得像是冬日裡的日光。
拓跋烈身姿筆挺的坐在書桌之後,沉靜的眸光看向紫衣男子,言簡意賅的一句話,“我要拘魂鈴。”
“嗯?”紫衣男子神情有一瞬間的愣怔,似乎沒有料到拓跋烈竟然如此明確不遮掩的說出了目的,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懶懶的問道,“我爲何要給你?”
“你有何要求,我會滿足你。”
“我的要求?”紫衣男子輕笑起來,因爲這一抹笑意他原本就精緻魅惑的臉上更有一種邪肆的俊朗,叫人引不住的沉迷。
他原本斜斜的靠坐在靠窗放着的矮榻之上,姿態隨性而灑脫猶如放浪形骸的文人騷客,像是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中。可現在他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模樣緩緩坐直了身子之後,身上氣息卻變得矜貴持重。
收起臉上的笑容,他看向拓跋烈,“我早就說過,我想要見她一面不是嗎?我記得似乎一直拒絕我要求的人,是你。”
“換一個要求。”
“不可能。”
不可能?
拓跋烈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性格,對面前的人更不存在所謂“包容寬和”的想法,如果不是極力剋制着心中翻涌着的戾氣,他早就已經對面前的紫衣男人動手了。
按下心中的殺意,拓跋烈眼神幽深地看着面前的紫衣男子,緩緩問道,“北堂越,你還有何要求?”
他不再遮掩着身上的氣勢,猶如出鞘的絕世寶劍一般散發着銳利森冷的寒意。
很明顯的以勢壓人,他不在意。
“我要天帝城,你給嗎?”北堂越從矮榻上起身,脣角帶笑,邪魅的桃花眸含着淡淡的冷嘲。
“不行。”拓跋烈皺眉。
天帝城便意味着龍魂谷,他不可能相讓。
“那我要你幫我打下蒼炎國,你給嗎?”
“不行。”
“我要驚夢澤。”
“不行。”拓跋烈終於失去了耐心,黑沉的鳳眸微眯看向北堂越,“你確定是在提要求,不是故意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