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潤的黑色圓石被握在手心，清冷冰涼，一如蘇言給人的感覺。
也許是因爲這清冷的感覺讓人情緒變得平和，姬清的心徹底安靜下來。
她想着煉製聚靈符陣，將木箱放在擁有五倍時間流速的天權閣中都沒有和蘇言說，也許這一次也能將這個情況告訴他，若是他知道了，應該也會安心很多。
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姬清的靈識朝着黑色圓石探去。
其實她並不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成功，畢竟之前她進入夜皇殿的情況是在蘇言並沒有煉化夜皇殿的前提下，現在蘇言已經將夜皇殿煉化了，也許並不是她想進入就能進入其中的。
只不過，很快姬清就知道她自己多慮了，因爲她的靈識很順利的穿透了黑色圓石。
她能清楚的感覺她的靈識進入了夜皇殿之中，可是當她看到眼前的一切，卻倏地愣住了。目光所及之處，姬清看到的並不是夜皇殿的模樣，別說叢林高山，也不說大河彎彎，就連曾經的夜皇殿主殿和十二偏殿都不見了蹤影……
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是白霧濛濛的一片，就像是曾經和拓跋烈一起闖過的八荒塔中的純白空間，四處都是白茫茫的。
這是怎麼回事？
“你來了。”姬清正在疑惑着，身後突地響起一道熟悉清冷的聲音。
淡淡的，猶如冰雪初融。
姬清驚訝的回身，轉身看向身後的男人。
長身玉立的男人穿着一身慣常偏愛的青色長衫，猶如雨後的清竹氣質溫潤中帶着幾分清冽之意。眉目清俊的臉上神色溫淡，看着溫和卻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只不過看向她的時候眼中卻是含着溫度的。
那樣的溫度，是想要掩飾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情意。
也許……是男女之情。
甫一碰觸到這樣的視線，姬清便情不自禁的蹙眉，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挪開了目光。
她覺得這樣不好，她承受不起。
所幸眼觀鼻、鼻觀心，姬清目光垂落地面之上，開口說道，“嗯，我過來了。你最近可好？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怎麼能看到他的樣子？
不過，這個不太好問。
“還好，一切都很順利，差不多小半年過去了，我也恢復了七八成。”蘇言清冷的聲音響起，“你現在是魂體進入夜皇殿中，而夜皇殿現在等於是我的身體……你將靈識注入黑色圓石中，就如同直接出現在我的識海里一般，所以我們能這樣面對面的交流。”
再次看到她，他忍不住有些驚喜，可是見面前姬清神色有些緊張，下意識的躲避他目光的不自在模樣，他心中的驚喜又慢慢的黯淡下去。
差不過五個月的時間了，他一直沒有見到過她。
他想，她多半是不願意見到他的，也是沒有那麼在乎他的。
對於這個結果，其實他很能想得開的。
他知道姬清是一個對感情十分堅貞又很倔強的女人，她認定了一個男人便不會輕易的移情別戀，因爲她自己曾經嘗試過被背叛的滋味，從心底排斥對感情不忠貞的行爲。更何況她的感情交付給了一個對的人，琴瑟和鳴，感情甜蜜，她過得很好，更沒有不堅持的理由。
有了這樣的前提，她在知道他的心思後想着避開他，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是，當這一幕真的在眼前發現，他才明白原來所謂的“想得開”也不過是沒有經歷。當他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排斥和不自在，心中的苦澀已經忍不住淌出，讓他心尖都有些發澀。
不欲讓姬清爲難，他移開了目光。
“那就好……”聽到蘇言說一切都好，姬清也鬆了一口氣，脣邊也揚開了笑意，自然而然的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能完全恢復？”
“按照現在的恢復速度來看，最多一月便能完全恢復。”
“真的？”姬清有些驚喜，繼而笑道，“其實不用一月！”
五倍時間流速之下，蘇言感覺到的一月其實只過去了六天的時間。
姬清習慣說話的時候看着人的眼睛，一開口便下意識的朝着蘇言看去，可一看到他清俊的側臉便又想起他剛纔那溫熱的眼神，頓時又感覺到不自在，倏忽之間便匆忙的垂下了目光，連聲音都有些支吾，“這個……是這樣的……”
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感覺這樣的自己太過敏感，姬清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思緒才繼續說道，“你之前知道我有一個叫歸元界的碎片世界，是不是還有印象？”
說話之前，她也不再刻意的不去看蘇言的眼睛，而是隨意輕鬆了一些。
她想讓自己變得大方一點，太過刻意的躲避，只會讓兩人之間的相處更加的尷尬。而他們是註定會有交集的人，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像這一次一般，也許是避免不開的。
“嗯。”蘇言點頭。
他清雋的目光落在手上，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分明，他目光專注的看着手，似乎若有所思。
姬清沒有在意他的動作，繼續說道，“我已經突破到了萬壽境，所以解開了歸元界的一些限制，讓歸元界如一般的碎片世界一樣可以容許外人進入其中。然後，我又恰好學會了煉製一種聚靈符陣，所以我便煉製了聚靈符陣將黑色圓石放在陣中，然後將符陣送到了歸元界悟道閣裡擁有五倍時間流速的天權閣之中。簡而言之，你在這裡過了五個月，在外界其實只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聚靈符陣，五倍時間流速？
在腦海之中將這兩個東西代表的含義想清楚，饒是蘇言也有些意外。
“這算得上是一個驚喜，多謝了。”
他的聲音很誠懇，這讓姬清心中的歉疚很濃。
明明是他爲他們付出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現在卻跟他們道謝……
“你不用這樣。”蘇言看懂了姬清的心中所想，清潤一笑，開口說道，“我這一次也是因禍得福，不然也許還要過上過年才能突破到破虛境。不僅如此，我身體的靈根暗傷也沒有那麼容易治療好，如果不是這一次機會，也許以後的時間也剩不下幾年。現在，這一切都不是問題，說起來我的確要謝謝你。”
“這是應該的。”姬清搖搖頭，知道蘇言是不想讓她心裡有包袱，“你也不用寬慰我，我心裡有數的。我們現在只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我準備了很多的上品靈石在你附近，你現在只需要安心修煉便可。說實話，天帝城真的都離不開你了。”
“可是有什麼事？”
“是。”姬清點頭。
在幫助蘇言煉化夜皇殿的時候，兩人靈識碰觸的時候也看到了彼此的記憶，是以姬清知道蘇言對石壁的事情有所瞭解，便只簡單的將龍魂谷的事情說了一下，然後說出將要去驚夢澤的行程。
“阿烈說有你在的話事半功倍，只有六天的時間並不算長，等你出關我們一起去。”
“這是自然，你知道我對陣法極爲沉迷，我也想見識一下石壁的奧秘。”蘇言笑道，轉而又神色稍稍黯淡了一些，清冷的聲音之中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緩緩說道，“只是，我也有一個算不得好的消息……”
“什麼？”姬清看向他。
這一次，她沒有刻意的躲開他的視線，蘇言也靜靜的看向姬清的眼睛，笑了笑，頗有些無奈的說道，“其實我出了一點岔子，有可能……以後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什麼？”這一次姬清震驚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蘇言。
他卻仍舊是淡淡的。
……
心事重重的收回靈識，姬清只覺得現在腦子有些恍惚。
她沒有想到，蘇言一切都好好的，眼看着便是否極泰來了，可現在卻忽的又出了差錯，什麼以後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這不是說明他以後會失明嗎？
姬清腦海之中倏地回想起蘇言那雙清雋的黑眸，只覺得心中有些難受。
就算是客觀來說，她也不得不承認蘇言容貌極爲清俊出色，那雙清冷的黑眸之中沉澱着智慧的光芒，讓他看起來沉穩睿智，有一種極爲清逸出塵的氣質。
可現在，他那雙眼睛竟然會看不見……失明，那樣一雙清雋的黑眸將再也沒有光彩，失去的也不僅僅是這個。
果然他們還是註定要虧欠他嗎？
想到這裡，姬清只覺得心裡有些發沉。
“怎麼？”伸手握住了姬清的手，拓跋烈發現她自從睜開眼睛之後臉色便有些難看，皺眉問道，“蘇言情況不好？”
姬清長長吐出一口氣，“不算好，他說再有六天便能出關，可是……出關之後，也許會失明。”
失明？
拓跋烈素來波瀾不驚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明顯也十分驚訝。
姬清一旦信任一個人，便不會對那人有所懷疑。蘇言是她信任的人，他說什麼，她便信了什麼。而拓跋烈比她想得更深，考慮得更多，沒有姬清那麼快的接受這個消息。
他眉目冷凝的思考了一陣，眼底閃過微不可查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