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廳廳長萬士明的那部私人手機響起來時,他剛巧裹着浴袍的從浴室中走出。
看了一眼牆上鐘錶的時間,萬夫人替他拿起放在枕頭邊的手機,遞了過來:“這麼晚了,誰還給你打電話來呀。”
“可能是老方吧?他說這個週末去南部山區放鬆一下的。”萬士明接過手機,一看沒有署名的來電顯示,馬上就是一愣,隨即趕緊的接通電
話,彎着腰的很客氣的說:“呵呵,謝老您好……呃,原來是妖瞳啊,呵呵,你怎麼忽然想起要給萬叔叔打電話……什麼?妖瞳你能不能再說一次?哦,哦,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做!替我向謝老問聲晚安,好好,再見!”
一旁的萬夫人,看到平時氣定神閒的丈夫在接完了這個電話後竟然做出擡手擦汗的動作,忍不住的有些納悶的問:“老萬啊,這個電話不是老方的?怎麼,是不是發生緊急的事了?”
“唉,何止是緊急呀,這次完全是出了大漏子!”萬士明對從不過問政治的夫人苦笑一聲,隨即拿着手機打開了臥室通向陽臺的門。
不明所以的萬夫人,有些擔心的望着陽臺方向,隱隱聽到從不發脾氣的丈夫,好像在對着手機低聲吼着什麼。
王益活了這麼大,從沒有聽人敢自稱他就是權勢的象徵。
在他看來,敢這樣囂張面對他這個地方市局局長這樣說話的人,一般來說有兩種。
一種是神經錯亂者。
而另外一種,就是那種依靠其深厚背景、卻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大放厥詞的頂級*。
但眼前這個叫楚揚的傢伙,從他來到這兒的表現看來,他應該不是個神經病。
難道,他真的是某個大家族中出來的大少?可他如果是那種*的話,怎麼可能會在冀南這地方開一家會所?而且還在警方對會所採取行動中極其配合?
在楚揚說出他就是權勢的象徵這句話後,王益並沒有像張新那樣露出輕蔑的笑容,而是很認真很認真的盯着他,努力在回想這廝會是何方神聖:楚揚,楚揚,姓楚……呀,難道他、他是京華楚……
王益剛想到這兒,身上的手機就輕輕的震動起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隨着手機的震動,王益心中不好的感覺達到了頂峰。
他不敢再想什麼,只是趕緊的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後,也顧不得守着外人在場了,就接通了電話:“萬廳長您好,我是王益。”
那邊的萬士明,一改昔日的‘和藹’形象,完全是不顧形象的低吼:“我知道你叫王益!王益,我問你,今晚你都做了些什麼?!”
今晚都做了些什麼?萬廳長問我今晚做了些什麼?
聽到萬廳長那得用‘氣急敗壞’的聲音叱問後,王益瞬間有些失神,在呆了片刻才吃吃的說:“萬廳長,我們市局今晚對盤踞在市中心的雙喜休閒會所採取了雷厲風行的行動,成功抓獲了一大批的吸毒、賣yin者……”
“雷厲風行的行動?呵呵,”萬廳長是被王益的話給搞得氣極反笑:“你們市局對哪家單位採取行動,這是你們的本質所在,我不想和你談論這些,我只是想問你,市局爲什麼會把楚家的三公子給戴上手銬的帶走了?”
“什麼?楚、楚家的三公子?”聽到萬士明這樣說後,王益額頭上的冷汗,蹭地一聲就冒了出來。
“唉,王益啊王益,我也不知道你這次是怎麼搞得,竟然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你這個局長是怎麼當的啊,纔來冀南幾天就出了這麼大紕漏。”萬士明一聽王益這個聲音,就斷定王局根本不知道哪位是楚三太子了,於是就將語氣放緩的說:“你知道嗎?在你將人帶走後,京華楚家、花家的人就知道了。而且人家還給謝老爺子打了電話,直截了當要提出把你這個局長換了。”
傻了,王益現在完全傻了。
別看王益平時在普通老百姓和屬下面前很是有領導的派頭,也讓他哪位當年據說是冀南一枝花的妻子很是心儀,可他向來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清楚的認識到:不管他王益混得多麼風起雲涌,但還遠遠達不到讓京華那些政治世家親自爲他‘操心’的地步。可現在,人家卻給謝老爺子提前打招呼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益能從萬士明的話中聽出謝家並沒有什麼指示,應該是對他失望了。
不就是封了一家會所嘛,怎麼事情會演變成了這樣?
王益呆呆的拿着電話,過了很久才用嘶啞的聲音說:“萬、萬廳長,那您說我該怎麼做?”
“怎麼做?呵呵,你自己捅下的漏子,卻問我怎麼做,我看你這個局長的確不合格啊。唉,說實話,除了趕緊的向楚家三公子賠禮道歉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至於你的局長職務嘛……我還沒有和這些高層人物商討的資格。唉,王益,你好自爲之吧。”萬士明再次長嘆一聲後,就扣掉了電話。
手機中明明已經傳來了‘嘟嘟’的忙音聲,可王益還是保持着接電話的姿勢,只是扭過頭來呆呆的望着楚揚。
他說什麼也想不到,剛纔這個自稱是‘權勢’象徵的傢伙,竟然真是一個大神!
楚家的三公子。
呵呵,我怎麼會妄想動楚家三公子的產業呢?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嗎?
慢慢的將手機放下,王益的眼珠子稍微活動了一下:要是今晚不對雙喜會所採取行動、不被這個三公子聽到那些‘託’的談話,我王益也不會面臨捲鋪蓋走人的下場。可我是怎麼會同意連雲成的提議,使用這種下三濫手段對雙喜會所起了殺心的呢?哦,是因爲孩子他大姨媽這個無辜市民被踩裂腳掌……
在王益瞪着楚揚發呆時,已經明白過味來的張新,左手慢慢的伸到了腰間。
張新的腰間,彆着一把77式警用手槍:這次王局是完了,那我呢?我這個帶人封會所、親手給他戴上手銬的刑警隊長呢?豈不是也完蛋了?
在想明白不管是放不放楚揚、錦繡前程就此結束這個道理後,張新竟然有些鬼上身的起了殺心:你是*又能怎麼樣?你敢斷我官途,我就敢要你命!
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正常的。
如果讓這絕大多數人來面對今晚這個困境時,他們都會迫於三太子他老人家的滔天背景,就算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懺悔求他高擡貴手,也得一臉抱歉的趕緊給他打開手銬,恭恭敬敬的送他閃人。雖說這樣還是避免不了被摘下烏紗帽的下場,但今晚所犯的錯誤也不是不能原諒的,完全可以另尋機會東山再起嘛。
上述這些只是正常人的思維。
但張新這個按說心理素質各方面都該優秀的刑警隊長,卻在烏紗帽即將被摘時,鬼迷心竅的起了殺心:比方在送這小子閃人時,在路上遭遇什麼車禍之類的。
他之所以做出掏槍的動作,並沒有蠢到要在市局將楚某人幹掉的地步,只是一個在起了殺心後的下意識動作罷了。
不過,張新恐怕沒有想到,他在殺心一起、身上散發出殺意後,以前專靠殺人‘養家餬口’的楚某人,馬上就感受到了這種熟悉的氣息,頓時心中驀然冷笑:現在警察的素質太低了,就爲這點小事想殺人。行,只要你敢對老子下手,我不介意讓你先去陰間當先鋒!
咣噹!
就在楚揚心中冷笑、王益發呆、張新發狠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咣噹一聲的推開,臉色很是倉惶的小韓出現在門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王、王局,外面忽然來了很多部隊上的軍人,他們一出現就用槍對準了我們!”
“什麼?小韓你說什麼?”小韓的這句話讓發呆的王益一驚,顧不得聽他解釋,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窗前,呼啦一下打開窗戶向樓下看去。
王益看到:在市局大院中,最少得有幾十個身穿作戰裝備的解放軍戰士,手裡都拿着微型衝鋒槍的,正殺氣騰騰的從幾輛運兵車、勇士車上躍下。
這些人一下車後,一個首長模樣的人也下了打頭的勇士車。
這個人的右手一擺,那些大兵就立馬採取標準近距離射擊的單膝跪姿,將槍口對準了周圍那些茫然失措的警察。
那個首長模樣的人在和戰士說了一句話後,就在幾個大兵的簇擁下,直接向大樓走來。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當兵的怎麼突然闖進市局來了?
王益望着窗外看了片刻,猛然醒悟:他們是爲了楚揚來的,囂張啊囂張,爲了這點小事竟然動用了軍隊,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嚴格說起來,軍隊和地方政府完全是兩碼事,素來就有官不管軍、軍不涉政之說。
除非出現地方政府無法控制的局面,或者重大突發以外,軍隊不得以成建制方式開進城市。
就像是上次冀南的‘撞車事件’,當地政府的一把手先是與軍隊領導協商、並向上級領導彙報後,才讓軍隊開入市區的。
如果沒什麼重大突發意外,軍隊不可能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衝入市局威脅警察,和地方政府官員無法命令軍隊一個道理。
可現在,大約有一個加強排的軍人,卻違法常規的衝入了市局。
饒是市局刑警隊的那些小夥子們也是猛人,可在微衝的槍口下,根本不敢做出任何的過激動作,就這樣傻呼呼的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一幫子士兵簇擁着一位美女大校,腳步匆匆的徑自闖進了市局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