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執行行動的警務人員看來,市局王局既然真想動雙喜會所,根本沒必要找這麼個蹩腳的理由,更用不着找這麼多的‘羣衆演員’。
完全可以直截了當的把話題點名,讓會所老闆自己乖乖的滾蛋就是了。
所以,衆警察纔沒有將本次行動當回事,這纔給了楚揚確定推斷的機會。
被警察呵斥了一聲後,車內的人不再說話。
不大的工夫,車子駛進了冀南市局大院內。
車子剛停下,車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幫子警察站在外面,對着裡面的人吆喝:“嗨,嗨!下車,下車,都下車,快!”
坐在門口的楚揚剛下車,就看到張新走了過來,用手指着他:“小勇,虎子啊,你們兩個把這個人帶到局長辦公室。小韓你們幾個,把其餘的人帶到審訊室去做筆錄。”
衆警察答應了一聲後,有兩個年輕人走到楚揚跟前,一左一右的抓住他胳膊,跟着張新向大樓走去。
……
一種從沒有過的彷徨感,讓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王益,感到了莫名其妙的不安。
他不明白,爲什麼在張新彙報說雙喜會所的人沒有半點反抗、極爲配合警方的消息後,忽然騰起了這種很陌生很不好的感覺。
作爲一個省會城市的市局局長,王益除了有着相當深的後臺之外,更是有着出色的工作能力。
要不然,謝家也不會在凡靜倒臺、各大派系紛紛搶佔冀南這塊‘大蛋糕’時,將他運作在這個位置上。
假如王益能夠在短時間內打開局面,真正的將市局掌控住,再保證當地治安情況良好的話,熬上個一年半載的,早晚會坐到市政法委書記的位子上,成爲這座城市的常委領導之一。
有着豐富官場經驗的王益,來到冀南後就一直保持着相當的低調,並不止一次的囑咐他那個愛顯擺的夫人:千萬別以爲這是來到你孃家所在的城市,就靠着我的影響力去‘影響’你的那些親朋好友。
王夫人韓萍女士,當然能明白丈夫這樣說的原因,也知道王益纔來冀南得保持一定的低調,所以是滿口子的答應。
不過,今晚當韓萍聽說親姐姐被人在街頭‘蹂躪’了後,頓時就怒了,把王益那些話完全拋之腦後,連拉帶拖的把他拽到了市中心醫院,要求他一定要給姐姐一個公道。
說實話,王益既然能坐上市局局長的寶座,他自然有着過人的地方。
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那位大姨子是啥人品……如果不是聽到她說踩裂她腳掌的人是雙喜會所的人,如果不是早就答應了連雲成要將他扶持到冀南地下王者,他也不會籍此機會在今晚採取行動。
在王益決定動雙喜會所之前,他就和連雲成仔細的溝通過,確保不會出現什麼差錯後,這才果斷的下達了行動命令。
無疑,今晚的行動是相當的順利,不但在雙喜會所內抓到了大批的‘墮落者’,而且會所內那些平時很囂張的小弟們,也一個個乖的好像是五好青年,整個行動過程完全可以用‘完美’這個詞彙來形容。
不過,正因爲本次行動出奇的順利,所以王益纔有了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膽戰心驚感。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呢?
手裡捏着一隻大中華香菸的王益,在聽到警笛聲進入市局大院後,就走到了窗前。
透過玻璃看着院子裡那些忙碌的手下,王益心中的不好感覺更甚,以至於讓他連張新敲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咦,王局不在?不可能呀。”接連敲了幾下房門的張新,扭頭看了一眼誠惶誠恐神色的楚某人,心中冷笑一聲後,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探頭向裡一看,恰好看到王益從窗前轉身,連忙笑道:“王局,行動結束了。”
王益點了點頭,用手將菸頭掐滅後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下,剛想說什麼卻見張新推着一個戴着手銬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就有些納悶的問:“這人是哪個,怎麼把他帶到辦公室來了?”
“他是雙喜會所的負責人,我們今晚在雙喜會所內抓獲了大量的吸毒賣淫者。”將楚揚帶到辦公桌前不遠處後,張新才鬆開他的手,一臉得色的說:“而且,今晚在明皇迪廳門口踩裂無辜市民腳掌的人,就是這位楚揚楚先生。”
本來還想責怪張新干嘛給會所負責人戴手銬的王益,聽說這廝就是踩裂他大姨子腳掌的人後,馬上就很有興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了某男了幾眼,帶着笑容的說:“你就是雙喜會所那個楚揚?楚河漢界的楚,揚手說再見的揚?”
看上去立志要痛改前非的楚某人,在王益局長親自問話後,很麻利的點着腦袋:“咳咳,我、我就是楚揚。那個啥,那個在明皇迪廳門口時,其實不是我踩裂那個中年婦女腳掌的,是她被另外一個人給用足盆砸裂了的……見她抓着那個人的褲腳非得要錢後,我才用腳試探了一下,確認她的腳掌的確骨裂後,還給了她兩萬塊錢的醫藥費。”
“呵呵,”聽楚揚來到市局了還這樣說,王益覺得這小子很可能腦子有毛病,不禁冷笑一聲:“哦,聽你這樣一說,你踩裂無辜市民腳掌的事,不但不是一種違法行爲,而且還是助人爲樂的好事了?”
“差不多吧,事實情況的確如此,現場有好多人圍觀的,不信你們可以去調查。”楚揚大言不慚的承認自己是做好事。
王益在楚揚說話時,一直都緊盯着他的眼睛。
他纔不相信一個隨便拿出兩萬塊來就踩裂別人腳掌的傢伙,會是現在一副惶恐的神色,
王益斷定,眼前這個傢伙很可能是故意扮豬吃老虎。
但是他並不在意,反正已經決定不管這廝有什麼樣的後臺,於公於私,都不會輕而易舉放過他的。
於是就在不屑的笑笑後,將話題轉移到了會所方面:“嘿嘿,你這個人還真有意思,屬於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好吧,暫且就將你踩裂無辜市民腳掌這件事放在一邊不提,我再問你,你是雙喜會所的負責人?”
“是,我就是會所的主要負責人,也可以說我就是老闆。”楚揚看到人家王益貌似看出他的小把戲後,也就不再裝了,一挺身後淡淡的問:“王局,我不明白的是,我的會所在經營時,到底哪一條違反了政策?你們憑什麼要對會所採取這種明眼人一看就是虛假的行動?”
楚揚說着,戴着手銬的手從口袋中摸出手機,打開上面的錄音機,馬上裡面就傳來了那些‘墮落者’的對話。
站在楚揚身後的張新,聽到手機中那些對話後,是勃然變色,伸手就將手機搶了過來。
楚揚也沒阻止他這樣做。
他之所以錄下這些來,就是想親眼看到王益等人聽到這些後會是一種什麼表情,根本就沒有打算用這段錄音去‘上訴申冤’。
依着楚三太子的能量,要想讓王益滾蛋的話,根本不屑用這種方式,他只想讓後者‘死的’明白一些。
王益不愧是王益。
在張新勃然變色的搶過手機、刪除那些錄音時,他一直是穩坐在辦公桌後面,望着楚揚,只是原先帶着蔑視的眼神,現在換成了詫異。
楚揚就這樣看着他,再也不說一句話。
手忙腳亂的將手機中的錄音都刪除後,張新一把揪住楚揚的肩膀,偷偷瞥了一眼王益的眼裡帶着慚愧,臉色陰沉的說:“楚揚,你以爲隨便找幾個人來錄音,就能證明這一切是我們做……”
張新的話還沒有說完,王益就擺擺手:“張新!”
張新悻悻的鬆開了楚揚的肩膀。
喝止住張新後,王益慢條斯理的點上一顆煙,也不說話。
楚揚擡手在張新抓過的肩頭,輕輕撲打了兩下,也不甘示弱的掏出一顆煙點上。
接下來的時間裡,不管是坐着吸菸的楚揚王益,還是不知道局長要怎麼辦的張新,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很壓抑。
直到慢條斯理的吸完了一顆煙後,王益纔將菸頭按在菸灰缸中,對隨手扔掉菸頭的楚揚說:“楚先生,你既然把這些東西敢直截了當的拿出來,這就說明你根本沒有打算用這東西做文章。”
“不錯,我要是想找你們市局的麻煩,完全沒必要用這種小手段。”楚揚舔了舔嘴脣後說:“而且我也相信,你王局既然已經決意要封了雙喜會所,也不會因爲我發現了警方玩的這一手而終止原先的計劃。所以說,我們雙方其實都不在意這段錄音,對不對?”
“你很聰明。”
“我一向就很聰明。”
“可惜聰明人在權勢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楚揚微微一笑:“聽王局這句話的意思,是暗示我你很有權勢了?”
王益也笑笑:“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說。”
“可你知道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權勢?”本來還把王益當作是個遇亂而不驚人物的楚揚,見他和自己談起權勢後,就覺得這人也就是那麼回事,完全沒必要暗示花漫語做出那樣大的動作。
王益很不習慣被人用這樣的口氣問話,所以他冷笑了一聲:“看你沉穩的樣子,應該也是經常和大人物接觸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幹起這樣大的一所會所。不過,年輕人,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一次市局是決意要打掉雙喜會所這個黑幫窩點!雖說使用的手段不怎麼光彩,可這一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會在雙喜會所關門後,真切認識到什麼纔是權勢!”
“我根本不用去認識什麼真正的權勢。”楚揚嘴角撇了撇,淡淡的說:“因爲我本身就是權勢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