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家人,四人明顯陷入相同心境。茹小雅尤其苦愁着一張小臉:“雖說我家裡窮,可爹孃對我與幾個兄妹都很疼愛,有好吃的總想着分給我們,可自己一口都捨不得吃。我好想他們啊。”
淨兒擡頭望天,若不是家中變故,她也不會失去最愛的姐姐,只是,這份苦楚只能深深埋在心底,哪一天爆發,就是自己終於達成心願之時。
看着她們兩個難過,流蘇與周芷欣也好不到哪兒去。尤其是周芷欣,因第一次出門受苦,看着自己腫脹又痛的雙手,眼淚忽然不爭氣流下:“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好好的大小姐做不成,反倒成了宮裡最卑微的宮女,唉,若哪天可以出頭,我一定讓爹孃風光鄉里。”
餓着肚子做事的確不好受,這四人第一次品嚐了沒有飯下肚又要不停幹活的滋味。人間冷暖大抵如此。夜深人靜之時,四人躺在鋪上被飢餓折磨,嘰裡咕嚕聲惹煩了衆宮女,只好都躲到了屋外的避風處。
四人無聊得待着,誰都不想說話。忽然,茹小雅先嚷起來:“好香啊,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覺,我聞到了饅頭的香味。”
“我也聞到了。”說話的是周芷欣,她四下張望着,黑暗中,一個人影悄悄而來。
“是玉明姐姐!”茹小雅壓低聲音,又驚又喜。
來的果然是玉明,她手裡捧着四個熱氣騰騰的饅頭,用絹帕包着,每人發了一個:“吃吧,別噎着。”
四人再也顧不上矜持,低頭猛吃,就差連手指頭一起吞下去。
吃下一半,茹小雅小聲說話:“玉明姐姐,若被皇上知道了,會罵你的。”
“有我兜着,沒事的。只要你們不說出去就成。”玉明壓低聲音:“皇上已是寬厚,這點只是小懲戒。”
這一個饅頭的滋味勝過任何山珍海味。茹小雅抹抹嘴巴,說道:“皇上好可怕,我可不想做錯事,玉明姐姐,你得罩着我哦。對我來說,餓肚子是最難受的,比挨板子還難受。”
“好,那下次我就請求皇上給你飽餐一頓後再打你板子。”玉明說道:“皇上沒你們想得那麼可怕無情,因他太愛皇后娘娘,纔會眼中容不下一粒塵埃。”
淨兒幽怨的眼神一閃即逝:“難道在皇上眼中,只有皇后娘娘麼?”
玉明隨即接口:“沒錯,你算是說對了,因此你們個個都要記住,誰若惹到皇后娘娘的一切物品,皇上都會非常生氣的,搞不好真的會挨板子掉腦袋的。”
周芷欣害怕了:“不會吧?玉明姐姐,你可別危言聳聽哦。皇上如此高高在上,難道還會爲難我們這些宮女不成?”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玉明說:“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說不定哪天皇上高興,就賜你們首飾美酒呢。”
“啊?還有賞賜?”茹小雅雙眸發亮:“玉明姐姐,你快告訴我,皇上一般都會賞賜何物?是不是賞賜好多好吃的。
”
“豬!”流蘇吐出一個字。
“做豬有什麼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比當皇后娘娘還自在呢。”茹小雅說:“豬會挨宰,難道我們不會挨宰嗎?”
淨兒心中覺得特別難受。在這個宮裡,人人都要仰仗皇上、娘娘的鼻息,他們一個動怒或者一道旨意,都可以讓旁人玉石俱焚,生死兩重天。她的姐姐就是一個犧牲品,她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不過,爲了這個目的,她首先要穩住自己。
周芷欣心裡又想到了爹孃,說道:“若我仍是周家千金該多好。”對於這個皇帝,她還有心思能動嗎?
流蘇頭腦最清楚,問玉明:“你在宮裡是前輩,我們如何做才能不被罰不挨宰呢?”
“對哦,對哦,玉明姐姐,我也想知道。”茹小雅說道:“你現在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一句話,對皇后娘娘盡心皇上就會開心,就都相安無事啦。”玉明說道。
淨兒心說:這個皇后娘娘果然厲害,就算人不在宮裡,都能牽動皇帝的神經,這背後到底有什麼天大的能力?她就不信這個邪。
茹小雅篤定說:“好,我就聽姐姐的,皇后娘娘就是我最大的主子,以後她回宮,我就死心塌地服侍她,這樣可以了吧?”
“娘娘是個好人,若你們見了,都會喜歡她的。”玉明又說。
“喜歡?不見得吧。”流蘇反駁。
“噓,你小聲點,不要命啦?”周芷欣捂住她的嘴巴:“你可別害死我們。”
流蘇掰開她的手,不作聲了。在她心裡,慕容傾城不值得尊敬,這是根深蒂固的想法,無法改變。
五個人又聊了一會人,玉明才匆匆離開。四人回到牀頭,各自躺下,對於皇帝各懷看法。明天的太陽照常會升起,宮女的日子乏味且辛苦。
在衛州城與銀寧國交界之地,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國家紫竹國,因國內到處栽種紫竹而得名。自從離開石家,慕容傾城一路邊行俠仗義邊找合適的棲身之所,如今終於讓她找到了。
李家是紫竹國有名的竹編世家,無奈家中男丁早逝,唯一的傳承李唯一現年七歲,卻得了奇症,看了好幾個郎中都治不了。悲慼之下,當家女主人秦沐錦當機立斷,貼出榜單廣招名醫,只要能醫治好她孫子的病,願意平分家產。
傾城看到了榜單,在旁人的指引下,信心十足進了李家。秦沐錦起先半信半疑,還以爲來了招搖撞騙之徒。而傾城一番望聞問切,胸有成竹,用了自己奇特的醫治之法,不出五天,就讓李唯一開口說話了,大有好轉之象。
這下子,李家上下大喜過望,尤其是媳婦王馨豔,更是喜極而泣,將傾城視爲上賓。秦沐錦見孫兒康復有望,一個激動之下,就答應兌現承諾,願意分出李家一半財產,以謝恩人。
傾城當然沒有同意,然後就提出了自己的請求,露出自己那誇
大衣衫下的腹部,衆人皆驚,這才知道妙手回春之人是位女子,還是爲懷有身孕的女子。
秦沐錦感念其恩,又指望她繼續救治孫子,就答應讓傾城住在了李家。幾日相處下來,甚是融洽。
“原來,唯一是遺腹子,他好可憐啊。”傾城坐在房內,身邊有王馨豔陪伴,她應該長傾城幾歲,傾城喊她姐姐。
王馨豔說道:“是啊,如今看到唯一差不多都恢復了,我這心裡纔算踏實下來,妹妹,姐姐真是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們李家全部的希望。”
“姐姐哪兒話,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能得到你們李家收留,我纔要謝謝你們呢。”傾城說道:“夫人心善,未過問我的出處,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方人士。”
“你說了,你既已失憶,當然是可憐人,婆婆堅強又善良,是她一手撐着這個家,你又救了我們的唯一,她對你好是報恩呢。”王馨豔看着傾城:“不過,你如此美貌,哪個狠心之人會下手害你失去記憶呢?”
“不說也罷。”傾城說道:“姐姐,再過兩日,唯一的病應該就好得差不多了,而我也要開始繡些小孩衣物什麼的,唯一需要什麼我一併做了吧。”
“我們唯一倒不缺什麼,就是荃妹妹少些貼身嫁妝,她自己又不願動手,找人來做又怕不合她心意。”王馨豔似乎很忌憚這位小姑子,眼神中有些無奈與懼怕。
傾城幾眼就看出來了。這個李家,掌權者是同樣失了丈夫的婆婆秦沐錦,最得寵的自然是遺腹子李唯一,最沒有地位又軟弱的就是眼前這位媳婦王馨豔,而小姑李荃,是秦沐錦心頭另一塊寶貝。
李荃是家中可以說哭就哭、說笑就笑,要星星絕對不能給月亮的主兒。自傾城來到李家,李荃她只見過兩三次,更多時候,她都是與王馨豔說話,或許一個是孩子他娘、一個是即將當孃的女人,彼此間更多了一份瞭然與熟絡。
“那你喊她過來,問上一問,她需要什麼花樣的,我可以給她準備準備。”傾城不惱,笑着說。
“那真是極好的。”王馨豔一回頭,對丫環芍藥說:“你去請小姐過來,就說我們在等她。”
“是,少夫人。”芍藥是王馨豔身邊的貼身丫環,性子恭順。
不多時,李荃在自己丫環阿香的攙扶下款款而至,見到王馨豔,她只是懶洋洋得說:“嫂子也在啊,你不去陪着唯一倒在這兒閒敘家常。”
“是我讓她留在這兒陪我的。”傾城對她說:“你嫂子心好,想着要給你置辦嫁妝,你喜歡什麼花形,我給你做。”
對傾城這個貴客,李荃還是尊敬的,畢竟,她救了唯一的命。她說道:“她是想讓我早些嫁出李家呢。”
酸溜溜的話令王馨豔臉上掛不住,說道:“妹子真是錯怪我了,嫂嫂沒有這個意思,娘也說了,你的嫁妝一定要置辦得風光些,免得被人看輕了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