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君依風的點頭後,高太子起身走到宴會中央空地上,身手從背後抽出一支玉笛,他向君依風和嶽嫵歆拱手施禮,接着便將玉笛放到嘴上,入神的吹奏起來。
一曲悠揚婉轉的笛音在大殿中響起,原本有一些喧鬧的大殿登時因爲這奇妙的笛聲靜了下來,沒想到一支笛子也可以吹出這麼好聽的樂曲。笛音纏綿悱惻,似乎是一名癡情的男子在向心愛的女子訴說衷腸,但是女子似乎不爲之所動,因此這名男子日夜相思,輾轉反側,日不思食,夜不能寐,其中的滋味難以言說,便化作了手中的清笛,在大殿上飄蕩!
君依風聽着聽着臉色越來越暗,嶽嫵歆反倒對這位多情的太子深表同情,不知是哪位姑娘有福,得到太子的青睞,剛剛她還以爲太子對自己有意,原來是她多想了!
當下,見高湛太子向自己望過來,眼神迷離,嶽嫵歆認爲他太投入,纔有這樣的表情,於是對他友好的一笑,高太子受到鼓勵,曲子更加纏綿了幾分。
一曲吹罷,衆人一起鼓掌,君依風大笑稱讚道:“高太子笛藝精湛,只怕這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太好了,來人,朕重重有賞!”
何副總管忙過來,端了許多古玩上來,大約有七八件之多,件件精美珍奇,高太子卻並不激動,臉色平靜的向皇上施禮致謝。
嶽嫵歆也道:“太子遠道來而,本宮也準備了幾樣東西,不過是尋常之物,希望太子不要嫌棄,說完一招手,芷蘭捧了個錦盒上來,裡面是一絹錦緞,薄如蟬翼,也是十分珍貴的。
高湛太子見了大喜,小心翼翼接過錦盒躬身施禮道:“謝娘娘賞賜,高某感激不盡!”說完端了錦盒喜滋滋下去坐好,一路上看着錦盒合不攏嘴。
君依風見了,心中升起一股酸澀,不由鼻子裡哼了一聲,對高太子厚此薄彼的表現十分不滿,這時吉貴嬪起身說道:“高太子既然親自爲皇上獻上表演,臣妾認爲也該向太子表示一下歡迎之意,因此想奉上水袖一舞,不知皇上認爲妥否?”
君依風沒想道一向行事低調的吉貴嬪居然能在這種場合出頭,不由感到十分奇怪,但是剛剛太子十分露臉的表演了節目,按理來說,北奉後宮也送一個,纔不失禮。當下他和顏悅色說道:“難得吉貴嬪一番心意,朕準了!”
吉貴嬪心中歡喜,忙從宴席上下來,衝着皇上施禮,此時她已經把外面的衣服寬了,露出裡面鵝黃色衣裙,這件衣服做的有些肥大,但是腰身卻收的很緊,不但沒有減少着裝人的魅力,反倒增添了飄逸之感,尤其是一雙袖子又寬又長,甩出去就像捲起一股黃色的暗流。
嶽嫵歆見了也暗暗讚揚吉貴嬪很會打扮,這身衣服彌補了她相貌上的不足,讓她平淡的臉龐也變得生動了不少。
吉貴嬪選的伴舞的曲子是節奏歡快的踏春曲,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到處是
花紅柳綠,鳥語花香,踏春的姑娘結伴而來,嘻嘻哈哈的笑聲落到小河的水面上,引得水中的魚兒不停的露出頭來,吐個泡泡又溜走了。
嶽嫵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春歸大地的圖畫,吉貴嬪看來精心準備了這場舞蹈,是以她應該早就知道,君依風要帶她出席招待高太子的宴席,沒想到,她和太后站到了一起,君依風對她依然還有寵愛!
嶽嫵歆不由好奇的轉頭看了看君依風,只見他正認真的看着舞蹈,絲毫沒有注意到嶽嫵歆的注目,嶽嫵歆心中升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來,他要帶她來接見太子,她還以爲他是把她放到最要緊的位置上了,卻不成想,不過是拿她來充數罷了。因爲比起宮中其她的嬪妃,她是最有地位的一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東辰國的明珠公主啊!
暗暗苦笑了一下,嶽嫵歆剛要轉回頭來,卻聽的耳邊一陣風聲,她暗道不好,卻又不好敏捷的躲開,只得硬挺着捱了一水袖。白皙的臉上已經微微發紅,同時遮臉的面紗因爲被風掀起,又落下時,正好落到水袖停留的上面,在吉妃一抖手腕的時候,嶽嫵歆臉上的面紗就被水袖的力量扯了下來!
“啊!”
事情發生的太快,嶽嫵歆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揭去了面紗,從未在衆人面前暴漏過的臉就那麼赤·裸·裸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只見嶽嫵歆原本白皙的臉上赫然分佈着一條暗紅色的疤痕,從鼻子一側蔓延開來,一直延伸到耳下,因爲這條疤痕,嶽嫵歆原本看起來傾國傾城的面貌變得醜陋不堪!那些對皇貴妃娘娘面貌一直猜測不已的人全都大吃一驚!
嶽嫵歆知道面容暴漏,臉上顯出一陣慌亂和羞愧,忙將面紗重新戴好,頃刻間又恢復了神秘超凡的樣子,但是大多數看她驚豔的目光都變成了同情或不屑!
而此時衆人的目光變的不盡相同,君依風臉上平靜如初,彷彿此事從未發生過,或者他對嶽嫵歆的容貌早已經知曉,因此並不驚訝,難的是,他的愛妃如此醜陋,他居然心安理得的接受,而且恩寵日盛,不能不讓人感到萬分的奇怪,幾乎以爲這個北奉帝有受虐傾向。
吉貴嬪這個始作俑者,儘管早有準備,但在看到嶽嫵歆的臉時,仍舊倒吸一口冷氣,原以爲她不過長的沒有傳說中那麼美麗麗,再加上受過傷,應該不會有多好看。昨天心腹告訴她嶽嫵歆長的貌比無鹽,醜陋不堪,她並沒有想的太多,反正是不好看罷了,沒成想今日一見廬山真面目,她也大吃了一驚,頓時感到此事做的不妥,但是她已經做了,再想挽回卻來不及了!
太后卻是眯了眼,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準備了這麼久,不過是想讓嶽嫵歆當衆出醜而已,心中目的達到,她卻反感到有些不好受,再怎麼說岳嫵歆也是北奉的貴妃娘娘,長着這樣一幅尊榮,若是被別國的使者回去傳播開來,她北奉那裡還有顏面
在?當下她狠狠瞪了出主意的吉貴嬪一眼,嚇的吉貴嬪不由縮回了腦袋,心裡只有後悔!
最吃驚的莫過於高湛太子,他過了好一會兒了,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沒想到他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是這個樣子,他曾在心中想過她一千遍甚至更多的樣子,哪一個都是傾國傾城,舉世無雙的,就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雖然去了臉上的那條傷疤,她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但是,那條傷疤那麼明顯,怎麼可能去掉啊?
高湛失望極了,整個宴會下來,他沒有再說一句話,他心中的夢突然碎了,就像猛的一下失去依靠一樣,他有些發懵,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纔好,忽然間他對那個舞動水袖的吉貴嬪痛恨不已,若不是她逞能舞什麼水袖舞,怎麼可能將皇貴妃的面紗掃下,而讓他看到了那個殘忍的結果!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夜夜相思,而是相思了很久很久後,你卻發現,你相思的對象根本不存在!
其他的人因爲皇上沒有任何的表示,他們再怎麼震驚,也只能假作不知,沒看見,繼續小聲談論着,彷彿大殿中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君依風轉了一下頭,卻見嶽嫵歆竭力忍住生騰的水霧,心裡不由升起無盡的憐惜,當下他冷聲道:“吉貴嬪舞藝不精,一時失手,讓貴妃娘娘受驚了,婉兒,你不必陪着朕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吧!等會兒宴會散了,朕會去大明宮找你!”
見君依風刻意替自己挽回面子,嶽嫵歆忙起身告退,走過吉貴嬪時,嶽嫵歆衝着她露出譏諷的眼光,今夜,她吉貴嬪再也不能得寵了,因爲君依風以向善罰分明,對於做錯事的人從不姑息,吉貴嬪雖然可以說,是她一時失手造成此事,但關鍵是皇上得信才行。吉貴嬪這次纔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揭了嶽嫵歆的面紗不要緊,到讓自己搭上了一生的幸福!
是夜,君依風到大明宮中,對嶽嫵歆竭力安慰,嶽嫵歆並不知道,君依風此時早就看過她沒有傷痕時的容顏,還以爲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容顏,心裡對他的怨恨竟然少了很多,不管他是將她看做嶽嫵歆也好,還是安婉茹也罷,總之,她現在貌醜無比是事實,他在知道了真相後,還能這般對她,若不是心裡真的有她,豈會忍讓她到現在?這一刻,嶽嫵歆堅定不移要報仇的心裡第一次猶豫起來,這仇要報起來真就難了!
而太后宮裡越是另一番景象,太后坐在貴妃榻上,正生氣的對跪在地上的女子大聲呵斥,若不是吉貴嬪跑來說有個讓皇貴妃有個當衆出醜的辦法,她也不會允許吉貴嬪這麼做,要是早知道貴妃娘娘如此醜陋不堪,她絕不能讓吉貴嬪下手。當吉貴嬪說貴妃娘娘面貌很醜時,她以爲不過是長相差了些罷了,因爲嶽嫵歆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再差還會差到哪裡去?沒成想,嶽嫵歆的臉上竟然是佈滿疤痕的,讓她看了也是狠下了一跳,她知道,這下可把皇上得罪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