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嶽嫵歆翻來覆去沒有睡,心中是萬般糾結,如果把君依風拉下馬,只怕北奉的天下會一片混亂,想到剛剛結束的西線南線之戰,衆多的軍士死傷無數,當地百姓生活困苦,其現狀豈是一個“慘”字能形容!
若追魂尊主位臨天下,就能保證北奉國家安定,百姓生活富足嗎?他若是個有道明君還好,如果也是南越國髙埜那樣的昏君,那她今日助他上位,豈不是害了天下蒼生。
想來想去,嶽嫵歆拿不定主意,哥哥是一定要見,但君依風捉與不捉卻是兩難的,辰宇已經去了,君依風是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如果星辰在,他會同意她這麼做嗎?
嶽嫵歆輾轉到天明,愁腸百結,直到聽蓉過來幫她梳妝,她還沉浸在苦思冥想之中。聽蓉聽到幔帳中有聲響,知道主子已經起牀,忙撩開帳子,卻見嶽嫵歆眼睛瞪得很大,眼神複雜又糾結,端實把她嚇了一跳,忙輕聲問道:“主子,你怎麼了,可是有不舒服麼?”
嶽嫵歆過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她轉頭看了看聽蓉,勉強一笑道:“沒什麼,想些事情,想不到竟亮了天了,昨天的事辦得怎麼樣?”
嶽嫵歆說着,便起身坐起,聽蓉忙把衣服取過來,幫她着裝,邊小聲道:“主子放心,一切已經安排妥當,芷蘭姐說叩謝主子您的大恩大德,此去南越,吉凶未卜,她也不能和主子拜別,就地磕了三個頭,權做感謝主子成全!”
嶽嫵歆眉頭稍緩道:“申將軍可有話說?”
“申將軍說,放虎歸山,終有後患,若有變故,他會一力承擔,請主子放心!”聽聽蓉想起申鵬飛的俠骨柔腸、義薄雲天,她嘴角上揚,滿眼盡是敬佩之色。
嶽嫵歆輕嘆口氣,知道這次是連累申鵬飛了,以後事發,她決不會置他於危險之中,他所說的一力承擔,倒是讓她十分暖心感動。
因爲心情不好,嶽嫵歆用過早膳後便到花園散步,天氣已經開始燥熱不已,即便打着傘蓋,每走幾步,也是香汗淋漓,嶽嫵歆見衆人都跟着受苦,便讓他們都退了,只帶了初雪和聽蓉到未央湖邊亭中休憩,但見湖面密密匝匝已經開滿了碧蓮,田田的葉子一望無際,滿眼青綠,時有蜻蜓翩飛期間,倒是滿有生趣!
嶽嫵歆坐在亭中,拿了絹扇,輕輕晃動,外面驕陽勝火,她的心內卻一片清涼,她不知該怎樣面對接下來的日子,更不知該如何與君依風相處,既然兩人緣份已盡,爲何她又被命運安排到回到這宮裡來?
輕輕嘆了口氣,嶽嫵歆盯着湖面,淡然道:“聽蓉,給本宮上碗茶來!”
茶水接着被遞過來,嶽嫵歆沒
有回頭,輕咽一口,卻不再喝,又遞了回去,那隻手卻不肯撤,有聲音綿軟如麻道:“即渴了怎不多喝一些?”
嶽嫵歆聞言吃了一驚,她猛轉過頭來,卻見君依風嘴角噙笑,眼光柔和,含情脈脈地看着她。心,倏地一緊,嶽嫵歆忙起身施禮,君依風早把她一把攔住,重又將她扶到座位上坐好,自己也坐到她的身邊。
“婉兒可是有心事,對這湖面發呆了良久,連朕過來都不曾覺察?”
君依風握着嶽嫵歆的手,居然是有些涼意,這麼火熱的天氣,她的體徵所顯現地情況,讓人頗感意外。
“謝皇上關心,臣妾還能有何心事,只不過是無聊罷了,從前在南線爭戰,每日都精神緊張,大小事物不斷,突然這樣閒了,倒有些不適應,過些日子應該會好的,倒是皇上,前面政事繁忙,怎麼會有空到花園遊走?”
嶽嫵歆不動聲色抽回手,拿了絹扇慢慢扇着,語氣平和一片,聽起來雲淡風清。
君依風亮如寒星的眸子裡卻暗了一暗,她的舉動帶着疏遠和逃避,或許她心裡是不希望他來打擾她的,自從她回來,整個人像少了些鮮活的氣息,變得老氣橫秋起來,莫不是辰宇的死,仍舊讓她難以釋懷!她對辰宇真得只有姐弟之情?
君依風的心裡竟開起一抹酸澀的滋味,對於嶽嫵歆他越發的捉摸不透,她近在眼前,卻雙彷彿遠在天涯,他想與她有更多的親近,她卻對他退避三舍,而在與南越開戰之前他們明明相處的很好,他甚至感到了她似水柔情,和對他綿綿的依戀!
君依風不知哪裡出了差錯,竟至兩人關係微妙如此,他賠笑道:“朝中的事,朕已安排妥當,心裡一直想着婉兒,便過來看看,你果真是閒悶,不如和朕聊一聊,也容易打發這無聊的時光!”
嶽嫵歆見他刻意討好自己,反倒有些動容,怎麼說他也是一代帝王,這般低聲下氣,卻是從來沒有過的。當下,淡淡一笑道:“是臣妾言過了,宮中還有諸多姐妹,怎會無聊?倒讓皇上擔心了,天氣炎熱,皇上又剛下朝回來,不如隨臣妾回宮,臣妾讓小廚房預備了酸梅湯,此時飲剛好消熱止渴!”
君依風聞言,自是高興,攜了嶽嫵歆一起回來,聽蓉早就備好湯水,見他們雙雙進來,便各盛上一碗。
嶽嫵歆親手奉於君依風,他立刻接過一氣飲下,笑着誇讚道:“酸甜適口,清涼解暑,倒真是好東西!”
嶽嫵歆輕笑:“皇上既然愛喝,臣妾就多備些,讓何公公取了,皇上什麼時候想喝,承上便是!”
君依風見嶽嫵歆此時巧笑倩然,明眸如月,心情頓感輕鬆,此時
他方有休會,治理天下的成就感,遠不如博取美人一笑來得愉悅和甜蜜!
“好,就讓何總管替朕收着,即便一碗酸梅湯都是婉兒對朕的情意啊!”
君依風說得露骨,看着嶽嫵歆溫柔而笑,說不出的滿足。
沒想到君依風變得如此纏綿,倒讓嶽嫵歆一時間羞紅了臉,頓時如桃花綻放,映得君依風雙眼發亮。
正此際,忽見何總管匆匆進來,彎腰輕聲道:“皇上,夜鷹求見!”
君依風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個時候來此地尋他怕是事關重大,但是剛剛和嶽嫵歆建立了良好的相處氛圍,他這一來又大煞風景。
君依風眯了眯眼,有些冷冽的光射了出來,讓何總管身子微微一滯,那是他發火的前兆。
“宣!”
君依風淡然開口,那聲音似寒霜一般,冷得入骨。
何總管口中稱“諾”,忙退下去,不一會兒,領着一個全身黑衣的人進來,見到君依風叩拜施禮,君依風平靜道:“夜鷹,有何要事,儘管奏來!”
夜鷹拱手道:“啓稟皇上,微臣剛剛得到消息,南越高湛逃跑,邢部搜尋一天無果!”
“噢?有這等事?高湛被軟禁在‘慶春院’ 中,四周遍佈高手,怎麼會讓他逃了?”
君依風聞言大爲震驚,他接着轉頭看了看嶽嫵歆,嶽嫵歆面上一片平靜,彷彿說着和她不相干的事,她正垂目喝茶,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猶如蝶翼。
君依風略一沉吟,吩咐道:“命刑部調查清楚來龍去脈,速速報來!”
夜鷹沉聲道:“是!還有一事,皇上讓微臣差的安家事,已經有了眉目,暗衛開館驗屍的結果,讓人很是疑惑,安家人屍骨俱在,唯獨少了安出塵的屍身!”
“什麼?”君依風聞言不由一怔,他眯着眼睛冷厲的道:“你說的可是實情?”
“微臣哪裡有膽子敢對皇上撒謊,啓棺時,衆侍衛都在,皇上可以隨便着人來問!”夜鷹非常沉着,對君依風的疑問並未顯得誠惶誠恐,顯然受過嚴格的訓練。
“好,你且下去,按原定計劃進行,此事不可聲張!”君依風鄭重的吩咐,夜鷹領命施禮退下。
嶽嫵歆心裡此時已翻起滔天巨浪,追魂尊主居然沒有騙她!哥哥的確還活着!忍不住她轉頭看向君依風,卻見君依風也用審度的眼光看向她。
四目相對,他的眼眸深沉,暗如幽潭,她的目光盈盈,含着掩飾不住的驚喜和感嘆!
良久,四周寂然無聲,最後,君依風輕嘆一聲道:“嫵歆,朕帶你去看看安家的墳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