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衝在最前方的軍官,指揮着身邊的四五十騎發瘋般地衝刺,身前的克吉族馬隊已經離自己不足半里了!軍刀在手中高高揚起,“殺!”一聲喊殺的命令還沒完全喊出口,道路兩側的石堆裡一下子冒出十餘個人頭,一枝枝克吉族打獵用的土箭向前衝的羽林軍士兵射去,由於是在急速衝刺之中,這些原本毫無威脅的箭一下子也變得銳利起來,特別是有幾枝射中了人臉和馬的眼睛,一時又有幾騎人仰馬翻。
那些羽林軍很快發現埋伏之人是克吉族人,頓時放下心來,並不想減緩腳步,悶頭就衝,沒想到又有二十餘騎揮舞着各色武器從兩邊不要命似地迎面向他們衝來。1
那些衝刺的羽林軍不得不放慢腳步,一刀刀收割這些送死之人的性命。抽擠的谷中,仍有數匹馬互相撞在一起,落馬的克吉族人不顧被軍刀刺穿了身體,臨死也要砍上敵人一刀,可惜均是徒勞無功。
親眼看見克吉人拼死相攔的李若穀人肝腸欲斷,在李中的帶領下也像克吉人那樣不要命地前突,衆人寧願自己挨刀,也要讓那些士兵喪命。
改成這樣的打法後,那些身經百戰的羽林軍也有些膽寒了,他們還沒到拼死的餘地,後面的追兵馬上就要到了。因爲有士兵怯讓,圍追堵截的隊伍竟然奇蹟般地鬆了下來,讓李若谷等人一口氣衝到了最前沿。
而此時那些阻截的克吉人已經死傷殆盡,手臂受傷的昌吉赫然臥在馬上,一柄馬刀透胸而過,然後他親眼看着那些齊國勇士從他身邊衝過,轟然從馬上掉落。
不要命地拼殺也讓武備館付出了代價,所有人都受了刀傷,那些武功稍差沒有躲開要害的要麼當場喪命,要麼掉隊後被宇文閣、佔天成刺死,天山派和全真教又各有兩人殞命。
最前方的那名軍官還是忌憚李中的武功,更害怕被這羣殺紅眼的青年高手們盯上,不僅不敢親自去攔截,更是快速閃至一邊,還不要臉地大叫道:“前隊清空道路,讓衝起來的後隊上去!”
半里外,轟隆隆的馬蹄聲近在耳邊,馬隊中一名身着紅色袈裟之人遙遙領先,衝在最前方,他的身後是一名白袍少年和一百騎陣容齊整的羽林軍輕騎,再後面就是披掛完備的大周鐵甲重騎!只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就算克吉人衝進了山裡,仍是無法擺脫羽林軍的追擊!
穿紅色佛衣之人快馬趕至克吉人衝鋒之處,到處倒伏的人馬屍體和兩側擠滿的羽林軍騎兵讓他不能再保持衝刺的速度,一襲紅影忽然從馬上躍起,踩着前方羽林軍的肩頭連續兩次騰躍後,從天而降,一掌向墊後的李中後心印去……
李中自是感受到有人來襲,一股令人窒息的熱意越來越近,掌力攏罩了自己所有閃避的方向,來人比剛纔偷襲的兩個傢伙不知要強上多少倍,難道是他?李中暗自苦笑一聲,凝聚起已經不足三成的內力,再用冰玉功激發出所有的潛能,轉身從馬上躍起,面對來者狂喝一聲,雙掌捲起一股寒風,迎着對方赤紅的掌心奮力斬去……
一掌過後,原本落在最後的李中忽然從縱馬奔突的武備館衆人頭上越過,飛出二十餘丈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李若谷看出落地之人竟是李中,大叫一聲李叔後,眼疾手快地將其從地上拉起,放到自己身前,李中一大口血全部噴在李若谷胸前,低聲道:“是赤焰,快跑!”說完便腦袋一斜昏死過去。
李若谷並不知赤焰是誰,只知來人一掌就能打傷李中,急忙大叫道:“快跑……”
穿紅衣的僧人在空中與李中對過一掌後向後連翻幾個跟斗卸力,準確地落在宇文閣和佔天成身邊,道:“你們忌憚的高手廢了,去滅了他們吧,記得別傷了天駒,那幾個齊人也儘量留活口。”
“是!”兩人拱手領命打馬追去。
快馬趕到的白衣少年一邊揮手讓身後的隊伍通過,一邊牽着紅衣僧人的馬走近問道:“師父,那人到底是誰?竟然讓您願意親自出手?”
“哈哈哈……”紅衣僧人擡起右手,稍稍運功,慘白的掌心瞬間恢復了棕紅色,然後捋了捋頜下蜷曲的棕色長鬚,大笑着說道:“天山李中果然名不虛傳”。”
“他就是早年的土玉渾第一勇士?”白衣少年眼中開始放光。
“嗯,小王爺,我們這次可是賺大了,他可比那區區幾匹天駒要值錢多了,沒有了他,我們此去土玉渾,再無後顧之憂!”僧人道。
“可他的冰玉功也不過如此嘛?”白衣少年長相俊美,體格健碩,十七八歲的樣子,正是六皇子赫連長吉。
“卻不可輕視冰玉功,李中連番苦戰已在強弩之末,還能接下本座一掌實屬不易,可惜啊,一代名將就這麼廢了!”僧人道。
“師父您老人家天下無敵,就算李中全力而爲也不會是您的對手!”
僧人道:
“哪有這麼容易天下無敵。李中在天山派也不是最強的。冰玉功在越是寒冷的地方,越能發揮威力,這也是我們一直不敢攻取天山派的原因,二十年前,本座在李中手下吃過點虧。
那時時值隆冬,我軍大勝之際,爲師有些大意了,孤身和他對戰,明明功力遠勝於他,卻處處被他的冰玉功所制,這一次能一掌毀了他,你說靠的是什麼?
其一,時值炎夏,更利於我烈焰神功,此爲天時;其二,我自隱蔽處突襲,令其無暇閃避,此爲地利;其三,我軍勢大,已大耗其功力,此爲人和;
你以後處事切忌不可意氣用事,唯有佔盡優勢,方可穩操勝券!”
“是,謹尊師父教誨!”白衣少年謙卑說道。
“這次如果把事情辦好了,你還是很有機會取代老二的,將來什麼時候出手,不外乎時機二字,現在該忍則忍,你可明白?”僧人繼續說道。
“徒兒明白。師父,只是爲何那李中會在此處出現?”
僧人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羣年輕人裡有王玉渾的王室子弟,說不定就是世子李若谷,小王爺,我已經交待宇文閣留活口了,看來這次是天助我們啊。”
“還不是靠師父您一人之力嘛!”少年笑道,一臉真誠。
……
“有人追上來了,我的傷最輕,你們快送李先生進山。”張沐風是武備館剩下十人中僅存尚有一戰之力的人,紮實的全真內力功底,讓他仍能堅持下去。他們的馬在連續狂奔後已經快要不支了,而身後兩個高手已追到他們不足二十丈。張沐風親眼看見自己的兩名師兄死於他們手下,只是無能爲力。
“我也還行。”天山派的韓衝稍稍放慢馬速退到張沐風身側,肩頭和腿部的刀傷已經讓他的灰袍變成了血袍。
“我也行!”“還有我!”楊山、烏爾娜其實也已經傷痕累累,眼見無法擺脫追擊,準備豁出去拼死一搏。
“那我們都不走了!李若谷,李先生就交給你了,我們上!”劉駿之嘴角淌着血,低聲喝道。因爲他也知道,就算十人完好無損,也不是那兩人的對手,他們一起擋上一擋,或許還能拉開克吉人與周軍的距離。
李若谷也不答話,他騎的是天駒,就算多駝了一個人,跑得還是比其他人快一些,聽衆人這麼說,便準備追上前面的克吉人,將李中交給他們後,再和自己那幫兄弟浴血奮戰。
除了李若谷,其餘人幾乎同時慢了下來,與宇文閣和佔天成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到十丈以內,追趕着的兩人心中暗笑,除了李中,那些人根本不足爲懼,既然想要送死,那就成全他們!
“快跑——”從克吉人逃跑隊伍的末尾忽然衝出兩騎,對着忽然放慢速度的衆人大叫起來。
“是賀齊舟和許暮!咱們快跑!”衝在最前面的李若谷看清來人,也大叫起來。然後有飛箭從他們隊列中間的空隙穿過,直奔追得最近的佔天成而去。
衆人不再猶豫,立即再次打馬狂奔起來,高大的斜門就在兩裡開外了,無論如何都要護着克吉人衝進去!
佔天成盤算着如何多搶些功勞,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前方有箭會穿過人羣直奔自己胸口而來,他和宇文閣是堂堂青龍寺高手,並非軍人,故不屑穿那種羽林衛的甲衣,普通射手射來的箭僅憑鼓起的真氣便能將其震落,但眼前這枝箭飛得如此之快,他可不敢大意,急忙降速用短戟撥去。
沒想到第二、第三枝箭又飛了過來,分射人馬,佔天成只得停了下來,高接低擋,爲自己和坐騎擋去飛箭。一旁的宇文閣從佔天成身邊飛速馳過,他已經看清約四十丈外一左一右兩名青年正坐穩在馬上發箭,因爲此時他衝到了佔天成前面,更多的箭便向他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