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天時地利

出發前賀齊舟與降卒覈對過馬匹,赤焰與赫連長吉逃得倉促,只是一人一騎奔入大漠,但兩人的馬都是天駒,非常適應沙漠的環境,再加上多走了一整天,所以三人追出了三天三夜,捨棄了四匹馬,仍是沒發現兩人的足跡。

幸好在路上碰到一隊被兩人搶劫過的商旅,指出兩人已遠離商路,往土魯番腹地跑去。至於爲何沒有滅口,賀齊舟估計是因爲商旅人數較多,隊伍拉得太長,兩人不敢冒險作過多停留。2

又追趕了兩天,地勢有了不小的變化,平坦的沙漠無端冒出了一座座高大的沙丘,就像是安西馬場那裡的沙漠,數十丈高的沙丘遮住了前行的視線。而最難忍受的是酷熱!那是賀齊舟從未領教過的熱!沙漠如同是一座烤爐,像是要烤乾三人身上的每一滴水份。1

就連李濟塵都說是有生以來見過最熱的地方,任何動作都變得遲緩起來,老態盡顯,直到此時,賀齊舟才覺得對方真的已是一個年近八旬的老者了。

爲了節約水草,三人將駝物的兩匹馬也棄了,一人一騎,一天之中只選擇清晨和傍晚趕路,大多時候沿沙山的山脊行走,太陽升起時則在沙山陰面避暑,對於人和馬的飲水也開始控制起來。

又過了一日,時值傍晚,三人再次爬上沙山朝西而去,斜射的陽光仍舊刺目,讓人看不清前路,但腳下的感覺卻是越走越低,沙面忽然也變得堅實起來,等太陽完全隱入遠山之下時,西南方向的一條山脈讓三人不禁既喜又悲!

山脈不高但很長,最高處也不過數百丈而已,山脈腳下的土地十分平坦,這裡顯然已經到了沙漠的盡頭,那當然是可喜之處,聽商旅的人說,只要沿此山脈再西行百里,就可以到土魯番綠洲了。

悲的是前方整座山的坡面都像是被犁過一般,連同山下的土地均是寸草不生,無論是山是地,全部呈暗紅色的,像是無處不冒着火光!

一開始三人均以爲看到的紅色是夕陽映射所致,沒想到踏入那片平地後,直感覺此地竟比那沙漠中還要炎熱!就算太陽已經下山仍是熱得讓人無法喘氣。

反正沿着山脈行走不會迷路,三人決定一路走下去,怎麼都得覓得一塊蔭涼的地方解暑。只是走到半夜,仍是沒感到半分涼意,地勢越來越低,像是有走不完的下坡路一般。最終還是許暮叫停了腳步,找了處空曠點的地方露營,再走下去,賀齊舟或許還能撐一下,李濟塵和他的馬絕對要累趴下了。

總算撐到次日清晨,暑意稍解,南方的山脈仍是暗紅色的,原來並非日光映射,本身就是如此。三人趁着陽光尚未照進山谷,急忙趕路,走了約兩個時辰後,老天又開始發威,熱得令人難以喘息,正想着找地方避開日曬之時,眼尖的賀齊舟發現前方數裡似乎有一片綠色。

許暮與李濟塵急忙依着賀齊舟的手指看去,只見那片綠色像是籠罩在一團蒸汽之內,在高溫的炙烤下似乎正在不停地扭動着。

三人大喜,那就是土魯番的城池所在了,也顧不得氣喘如牛,繼續往綠洲的主向行進。又前行了約一柱香時光,那團綠色漸漸變得清晰,三人都毫無故忌地大口喝起水來,眼前的那片小小綠洲彷彿勝過了春日的江南!

二里外的低矮土牆內就是綠意盎然的土魯番了,三人幾乎同時發現,城內一前一後走出兩騎,然後一騎在土牆邊停了下來,另一騎下馬後繼續朝三人走來。

三人走出幾步了,李濟塵一揚手,勒住馬,低聲道:“你們在這裡等着!”

“是赤焰?他怎麼敢挑戰你?”賀齊舟看到了那抹厭惡至極的紅色。

“這裡是他最能發揮戰力的地方!”李濟塵眉頭微皺,翻身下馬。

“師父,我們陪你一起過去。”許暮道。

“你們去只會讓我分心。這一戰如果我敗了,該怎麼做,你們心裡要有數!”李濟塵道。

“不行,您爲了救大師兄他們耗費太多了,這幾天又這麼累……”許暮急道。

“聽話!站住。”李濟塵的語氣忽然變得重了起來,渾身氣勢一漲,那股老人的暮氣轉眼便消失不見。

許暮與賀齊舟只得依言停在原地,下馬後看着李濟塵一步步走向迎面緩緩而來的赤焰。

赤焰遠在四五十丈外就開口叫道:“你們兩個小的是不是阿爾泰山裡的那兩個?”

“老和尚腦袋壞了還是眼睛不好使?”賀齊舟大聲回話。

“很好,很好。”赤焰邊走邊笑。

“師父——別忘了留活口。”城門口的赫連長吉也開口大叫起來。

“放心吧,既然送上門來,本座就不客氣了。”赤焰算是回了赫連長吉話。

“對了,既然送上門來,師父,我們就不客氣了。”許暮氣道。

李濟塵走出約三十丈後見赤焰停下腳步,便也停了下來,與對方相隔約十來丈。只聽赤焰說道:“久仰李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宇非凡。”

“赤焰的毒名確也名不虛傳。”李濟塵道。

“哼!當年教主贏了你以後就不該放你走!”赤焰叫道。

李濟塵淡淡說道:“不是人人都像你這麼卑鄙的。”

“本座也不想和你爭口舌之利,想必你也清楚我的烈焰功,老實和你說吧,我的開山祖師就是在此地創出了這套功法,我能確信自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如果你現在回頭,我們就當沒見過,否則,你可能再也無法走出這裡!”赤焰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你覺得這世間還會有我怕的東西嗎?”李濟塵輕蔑一笑。

“好,既然你不給自己留條退路,那我們就生死相見吧。”赤焰解下那件大紅袈裟,輕輕拋在地上,腰間寬大的綁帶上密佈着數十支飛鏢。

“如此甚好,在打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李濟塵問道。

“那要看你問什麼了,不妨說說吧。”赤焰道。

“那日在雁門關外圍殺楊徵的人裡面有沒有你?你還知道有誰生還離開了?”李濟塵道。

“我?怎麼可能沒有我。哈哈哈哈!”赤焰狂笑道:“至於還有誰一起去,我想想哦,時間還真是挺久了。”

“你知道我們齊國活着回來的還有誰?是誰一直在和你們互通消息?”李濟塵問道。

“看來你和陸寶根的關係還真不錯,說起來,我還真知道,只是得花些時間想想都有些誰……”赤焰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賀齊舟知道這是李濟塵在替自己問話,更清楚赤焰想以此拖延時間,在烈日下,每多待半刻,對年邁的李濟塵而言就要不利一分,急忙大聲吼道:“李先生,別理他!他在拖時間!”

李濟塵回頭輕輕一笑,道:“知道了,赤焰,既然不說,那就開始吧。”說完真氣一動,長劍不知何時已經躍入手中。

赤焰也不再多說,雙手猛地一舉,六支飛鏢立即從腰帶上飛起,懸停在身體周圍不住地微微顫動。

“好歹也算是一代宗師,弄些個花裡胡哨的東西作甚?”李濟塵嗤笑一句,一手提劍,一手負後,信步前行。

“哼哼,能殺人的就是好手段!”赤焰靜立不動,待李濟塵走近至六丈左右時右手連續揮擊兩下,懸在身體左側的兩支飛鏢呼嘯而出,直取李濟塵前胸。

李濟塵只是一個轉身,兩支飛鏢便貼着前胸後背而過。

見李濟塵再走一步,赤焰雙手齊揮,剩下的四支飛鏢呈菱形再攻李濟塵頭、腹、前胸。

李濟塵微微搖頭,這四鏢雖然有了先後緩急之分,但用來對付頂尖高手,似乎實在拿不出手,仍是一手負後,一手揮劍,“叮叮叮叮”四聲輕響之後,那四鏢便被磕得不知所蹤。

直到赤焰第三次出鏢,李濟塵這纔打起點精神。只見赤焰,後退半步,雙掌一擡,八支飛鏢再次跳出綁腰,懸於身側,然後雙手疾飛,八支鏢爭先恐後地向李濟塵涌去,其中兩鏢還在快要飛近目標時忽然有了個相撞,立即發生折射,原本指向面門和頸部的兩鏢,忽然轉向心口與右眼。

李濟塵這才提起背後的左手,大袖如鼓起的風帆,往身前一掃,八支鏢頓時像是狂風中的蚊蠅,顫抖着被席捲一空。但李濟塵的左手並沒有停,連續三指輕彈,又彈走三支無聲無息而至的飛鏢。1

原來赤焰三次凌空所發的二支、四支、八支飛鏢皆爲幌子,真正的殺招是最後暗藏於手心的裡三支飛鏢!藉着雙手凌空揮擊的時候,偷偷發出那三支鏢,悄悄跟在破空呼嘯的八鏢之後,想借機暗算對方。

雖然出手和想法都極爲陰毒,但這份功夫還真不簡單,所以李濟塵不再大意,奮力化解之後,再進一步,遞劍直刺。

李濟塵在並沒有因爲飛鏢而減緩前進的速度,不過是邁了三步,劍尖離赤焰的鼻尖就只有一尺距離了。對此,赤焰好似早有預料,再退半步,右手自腰後抽出一柄黑色的鐵器砸向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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