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萱芷對寧恆遠突然發笑感到詫異,美目流轉,她轉向他,見他緩緩站起身,手持着長劍走道黑妞的跟前。
“適才你說親眼見到二小姐與人苟且,並懷有身孕,是不是?”
黑妞黝黑的臉上不知道該做出如何的反應,她點頭又搖頭,剛想要出聲辯解,寧恆遠手中的長劍對着她脖頸深深刺了下去。
“爹!”
寧萱芷瞪大了雙目,她不知道寧恆遠是否殺過人,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親手殺人。
“屍體投入後院枯井。”寧恆遠抽出長劍,在黑妞身上抹了兩把,插入刀鞘中。“之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馬總管跟着寧恆遠身後,他回頭看了寧萱芷一眼,眼裡含着複雜的情緒,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都隱忍了下去。
寧萱芷盯着地上那攤血跡,眼裡充滿血光。
“二小姐,您還好嗎?”明月站起身,她擔憂的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寧萱芷。
“我沒事!姑娘請自便。”
寧萱芷擋開明月,一走進廂房就拼命嘔吐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老爺也太狠了。”桂竹從旁伺候着。
寧萱芷漱了口,推開窗,將屋子裡的氣味散盡,她水汪汪的雙眸盯着院子裡忙着清除血跡的奴婢,忽然說道:“死一個人就可以把事了結,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小姐!”
“桂竹,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狠心的人,對我娘如此,對其他人也是如此,只要與他有利的,他都會捧在手心裡,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就跟穿舊了的衣服似的,丟在邊上。可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狠心,那是條人命啊!怎麼可以這麼下得了手。”
桂竹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寧萱芷,剛剛的場面即便是他看得都心有餘悸,何況一塵不染的寧萱芷。
“小姐想要什麼樣的結果?黑妞死有餘辜,難道你真的要一查到底?”
寧萱芷搖搖頭。“我不在的時候,爹在‘常青閣’做了什麼?他當真對大娘下手了?”
“林嬤嬤替大夫人頂了罪。”
寧萱芷斜着頭望向桂竹,忽然冷笑起來。“比起林馨婉,溏心的分量還是不夠高。”
“也好!爹若是以爲黑妞的死會平息一場風波,那麼他錯了!溏心不是聶倩,她的野心絕對不會僅僅是這麼一點點。”
“小姐,再過幾天,您就要進宮,還是不要再管院子裡的事。我聽主院的人說,這次進宮可是爲了大小姐與太子的婚事,所以……”
“他們的婚事與我又有何干,進宮並非是我本意,要是可以,我還指望着她們把香囊送進去,免的我跑一趟吶。”
“二小姐,奴婢聽來的可不是這樣。”
寧萱芷皺起眉。“有話直說,何時你也在我面前吞吞吐吐起來了。”
“奴婢聽說這次太子選妃,並非只有大小姐一人,雖然皇后娘娘因老爺此次送入宮中的貢品甚是歡喜,但太子妃的人選卻另有幾位,而二小姐也在其中。”
“胡說?我何時與太子有過交集?而且我是庶出,斷不會被皇后看上,你就不要多想了。”
“奴婢也只是聽說,其中真假或許只有大夫人知道,但這幾日她處處針對於你。所以,奴婢心裡懷疑是不是跟進宮的事有關。”
“放心吧!大夫人不會讓此事成真,你回去休息吧!”
一整夜,曲令都沒有回到院子。寧萱芷心中的焦急隱藏了起來,黑妞的鬧劇給她上了一課,她還不夠小心,還是高估了自己。
入冬的第二場雪再次降臨,寧萱芷整夜因擔心而睡不着,連夜把齊皇后的香囊製作了出來,她問着濃郁的香氣,如癡如醉,她給此香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魅’,正如齊皇后的神秘般透着迷魅的氣息,蠱惑着人心。
收起香囊放入冰窖中保存起來。
雖然香味隨着溫度的上升會更加濃郁,但寧萱芷更喜歡用冷藏來保存,這可以使香味更爲純粹。
從冰窖中出來,便看見劉福的身影在院子門前鬼鬼祟祟。天才剛剛見亮,地上一片銀白,身穿褐色工服的劉福,趴在門前朝着院子裡偷窺,絲毫沒有察覺到寧萱芷的靠近。
“你在這裡作什麼?”
“哎呦媽呀!”
劉福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眨巴着眼,張大了嘴,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我問你在這裡做什麼?爲何只有你一人來?”
“二小姐,您這是打哪裡回來?”
“曲護院吶?”
劉福從地上站起身。“曲護院受傷,暫時回不來?”
“這麼嚴重?他人此刻在哪裡?人可抓了?”
“在安全的地方,他讓小的回來找二小姐,讓您放心,他幾天就會回來,另外,抓到一名犯人已經送交衙門,正在審問。”
寧萱芷強忍下心中想要去探望的心思,推門而入。“這些你可以等天亮了再來稟報。”
“二小姐,曲護院讓小的給您帶句話。”
寧萱芷停下腳步,冷眼盯着劉福。“說!”
“曲令讓二小姐這幾日多往別院走動走動。”
劉福說完後,投給寧萱芷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眸後,悄然退後。
“別院?那裡有什麼秘密嗎?這個曲令到底在搞什麼鬼?”
寧萱芷帶着諸多疑惑躺下,一覺睡到中午纔起來,窗外又開始飄雪,今年的雪似乎比往日大了許多,見這勢頭一時半刻也不會止。
“婉蓮,桂竹!”
聽到寧萱芷呼喚,守在客堂上的兩人端着水盆進屋。
“我睡了多久?可有人來找過?”
“已有三四個時辰!青伶來過,帶走了小魚!”
寧萱芷一記冷眼掃過婉蓮,對於此事十分不滿。“我說過的話,難道都忘了?”
“大小姐的吩咐,奴婢阻止不了。”
“可有派人盯着?”
“劉福一直都在‘鳳陽閣’,小魚現在無事。”
“伺候我梳洗,桂竹去別院打招呼,說我稍後過去拜訪。”
“小姐不去大小姐那嗎?”
“不是說劉福在,不會有事嗎?”
寧萱芷生氣了,婉蓮心跳漏了一拍,她小心翼翼的替她梳理髮絲,盯着銅鏡中面無表情的臉,她吞嚥着口水。“奴婢稍後就去把小魚接回來。”
“不用了,也是該讓她出去應付世面了,讓劉福小心看着點,有什麼事立刻來報。”
婉蓮應了聲,不敢怠慢,將寧萱芷送往別院後,轉身就去了‘鳳陽閣’。
溏心坐在廂房外,她臉色看起來灰暗一片,沒有了之前的朝氣。看到寧萱芷的時候,也是一副不冷不淡的神情,說話更是有氣無力,就像是大病了
一場似的,看不出她此刻的心境。
“姨娘身體可好些了?”
“有清風道長在,倒是不礙事,昨日我沒能阻止老爺,大小姐沒有爲難你吧!”
“姨娘放心,我沒做過的事,又怎麼可能賴在我身上。”寧萱芷給自己倒了杯茶喝着。“黑妞死了,讓姨娘院子裡又少了個丫頭。”
“二小姐這麼說讓溏心無地自容,想不到我親手挑選出來的丫頭,竟然是這種人,讓您蒙受不白之冤。”
寧萱芷笑笑,她坐在溏心身邊,望着這偌大的別院,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同,這曲令在搞什麼鬼?
“呵呵,我只是笑那人愚笨,盡然用這種謊言想要來置我死地,豈不知我這身子不適宜種下守宮砂的嗎?”
“此話何意?二小姐身上沒有守宮砂嗎?”
“嗯!所以才被人有機可乘。”寧萱芷掩嘴一笑。“此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我想來也就那幾人,姨娘以後我們要更爲小心了。”
“小心又如何,老爺一次次的讓人失望,昨日的事我已經聽明月說了,想不到老爺最後還是……哎!不提了,說了叫人傷心。”
“姨娘以後的膳食,還是讓明月姑娘親自打理爲好。孩子就快出生了,往後的日子長的很,只要大娘一日不倒,你我的好日子就不會到來。”
“二小姐總會嫁人,哪裡像我要在這裡呆上一輩子,沒有這個孩子,我如何活得下去。”
“姨娘說什麼傻話?孩子出生纔是戰爭的開始,以我對大娘的瞭解,她一定會把孩子爭取過去撫養,姨娘的出身註定無法撫養寧家未來的繼承人,世上哪有比失去孩兒更痛苦的事?”
寧萱芷的話在溏心的心裡投下一顆巨石,從剛剛懷上孩子起,她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她冷笑了下。“我的孩子,誰都不可以搶走。”
“清風道長可有提何時生產?”
“快則七八天,長則半個月。”
寧萱芷咦了聲。“那不是年關時?”
“我倒是希望春季來臨的時候再生產,不然孩子一出生就要受苦。”
“萱芷相信他一定會是個健康的寶寶,姨娘不用擔心。”寧萱芷站起身。“看到姨娘安然無事,我也就放心了,多多歇息,我先回去了。”
溏心沒有挽留寧萱芷,她一走,明月從旁走了上來。“主子,二小姐說那番話是何意?”
“挑撥的話都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我也是佩服這位二小姐了。”
“主子既然知道,爲何還要應允她?”
“昨夜你也看到了在這個院子裡,老爺靠向的是誰?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忍讓了寧萱芷,但實際他還是心繫林家,主院中的兩人才是他的依靠,我們這些又算得了什麼?一旦大小姐成爲太子妃,林家勢必再登輝煌,呵呵,二小姐即便有那些密不可透的人脈,還能掰得動太子爺?未來的聖上?”
明月想了很久,還是不太懂其中的奧秘。“二小姐身後的人脈?王爺嗎?”
“王爺!王妃?呵呵,你可見聖王最近來府上?很久不來了!寧萱芷與那曲令若真的沒點關係,聖王爲何那天如此動怒?你還小不懂這男女私情,那是嫉妒!”
溏心捧着肚子,眺望着遠處主院尖銳的塔頂,她呵呵笑出聲。“明月,你跟着我,絕對不會虧待你,遲早我要住進那裡,成爲這個院子的大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