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看看院子裡的炭火還有多少,這往後,還不知大娘會怎麼折騰麼,我們該省得都得省一些,留着寒冬時再用,要不乾脆你們與我睡在一個屋,還能一起說說話。”
“小姐,這怎麼使得?我們是奴婢,與主子共處一室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小姐要是擔心炭火不夠用,我們不用便是了。”
“桂竹!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成奴婢來看,你當真以爲我是在意那些炭火嗎?”寧萱芷沉聲問道。“沒有先例,我就不能先開這個例子了?你尚且可以挨凍,可是小穗與小魚呢?她們纔多大啊,你要她們跟着你一起挨凍不成?”
“小姐!”
“桂竹說的沒有錯,咱們這裡雖然沒人過問,但一舉一動也都在大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現在院子裡還鬧着災星的禍言,您若這個時候,再做出出格的事,豈不是正中大夫人下懷,可以讓她名正言順的懲治你嗎?”
寧萱芷咬着脣,婉蓮說的不無道理。
今日見過林馨婉,她的態度大不如從前,聶倩死了,這個院子再無人與她爭鋒,剩下的只要除掉她這個眼中釘,那溏心也不過是隨意擺弄的小人物罷了。
“你們都起來吧,地上涼,別總是動不動就跪着。此事,容我慢慢想想再說。”
“二小姐,在房裡嗎?”
桂竹聽聞劉福的聲音走了出去。“小姐準備睡了,有什麼事嗎?”
“老爺,請二小姐去書院,宮裡來了消息。”
“小姐……”
“桂竹,不要爲難劉福,替我梳妝打扮。”寧萱芷在屋裡喝止了桂竹的婉拒,讓劉福在外頭等着。
“小姐,這麼晚了,老爺讓您現在過去,會不會又有什麼刁難之事?”
“真有刁難,我躲得過當下,也躲不過明日,不用多說了,伺候我更衣,讓小魚陪着我過去便是。”
一番打扮之後,劉福在前面掌燈,三人疾步往書院方向走去。
夜幕下的‘絮語閣’依舊讓人感到陰森可怕,寧萱芷牽起小魚的手,快步走過黑色大門,對這裡她是心存餘悸。“劉福,知道這裡什麼時候開始拆遷?”
“不瞞二小姐,現在已入冬,工人們都想着在大雪封路之前回家過年,沒人願意幹。願意幹的收價高,大夫人不願支付,所以這拆遷院子的事,恐怕要等年後開春了。”
“啊,一入冬,年關將至,確實不好找工人。今日我還看着大娘與馬總管來人來看院子,沒有談成嗎?”
“哎,那工頭就是一黑心人,開價就要收取五千兩訂金,夫人哪肯給啊,對方說這院子鬧鬼,沒人願意來院子做活的。”
寧萱芷不再做聲,把事擱在了心裡。
“老爺,二小姐來了。”
“進來吧!”
寧萱芷脫下斗篷交給小魚,讓她在外面客堂候着,自己掀簾子進入。“爹,王爺!”
“你來的正好,我剛剛還與王爺在商議關於宮中失竊的事情,想聽聽你有什麼見解。”
“孩兒,恐怕無能爲力。”
寧恆遠尷尬的看了
眼衛煜,他放柔的聲音繼續說道:“在王爺面前,你無需拘束,之前在大殿上,你一番言詞我脫險,深得聖上喜愛,你的脾性我十分了解,即便是說錯了,王爺也不會怪罪與你。”
寧恆遠誤解了寧萱芷的無能爲力,誤以爲她是因爲還在氣惱衛煜,所以才拒絕,這刁蠻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女孩在撒嬌,於是計上心頭,想要藉此機會,讓兩人的關係重修舊好。
衛煜打寧萱芷進來起,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視線。尚書府的事,他早有耳聞,一直想着找機會入府探望,可偏偏宮裡事多,很難抽身。
太子一心想在聖上面前立功,追查宮裡盜竊的事處置關押了不少太監宮女,鬧得後宮是人心惶惶,卻毫無頭緒。
雖然聖上不說什麼,但太子的魯莽舉動令不少大臣有了頗詞,讓那些反對太子黨的人有了進言的機會,在朝堂上屢次彈劾,要求太子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前些日子,被太子冤屈的宮女不堪受辱投井自盡,這本來沒有什麼大事,巧的是這個宮女是賢妃宮裡的丫頭。這賢妃是聖上的寵妃,素來與齊皇后和德妃面和心不合,這宮女一死,觸怒了賢妃,小事成了大事,一鬧不可收拾。
一起宮裡盜竊的案子,轉眼變成後宮陰謀,鬧到了聖上那裡,兩宮均受到喝止,太子也因此受其牽連,被聖上叫入御書房狠狠責罵了一番。
太子心懷怨氣,立下重誓要把此案破解,但是聖上卻把此案交給了瑞王,此決議大大激起太子的嫉恨之心,離開宮殿之前,他私下找到衛煜,以寧家做威脅迫使他以後有了案情線索先稟報與他,無需去見聖上。
衛煜對於太子這樣心跡無可奈何,他本就無意要與太子爭功,既然如此也就順水人情答應了下來,一出宮便急着趕來尚書府會見寧恆遠,深怕他明日上朝之時說錯話,再惹太子惱怒。
寧萱芷左右晃動着身子,企圖避開衛煜的黑眸,然而在偌大的書房中,她就坐在他的對面,想要避開有談何容易,心中憤憤不平,索性也就大膽瞪視回去。
視線的衝撞就像是雷鳴前的閃電,讓人害怕又想靠近,能更清晰的看清雲層下電光折射出的美麗。
黑眸中的冷漠因爲寧萱芷而柔化,它帶着笑,戲弄的笑朝着她擠擠眼,衛煜直起身子慢條斯理的開口道:“聖上對二小姐當日在大殿上的宏偉之作一直在太后面前津津樂道,二小姐的那幅畫作,被聖上收藏在御書房,懸掛在堂上,每次聖上煩憂的時候,就會起身去看那幅著作,想着二小姐的話,心境就會平息下來。所以本王覺得二小姐完全不要有任何後顧之憂,對於宮裡盜竊的事,有什麼就說什麼,說錯了由本王替你承擔。”
“芷兒,王爺都這麼說了,你就不要再推辭,我們早日捉到兇手,宮裡就能找一天減少損失,聖上與太子也能早一天放寬心操持國家大事。”
寧萱芷瞪視了衛煜一眼,她眼波流轉,神情婉約,似乎欲言又止,十分牽強。“爹,不是孩兒不想說,只是孩兒現在揹負着災星的罵名,不能說。”
“災星?荒唐,你是我們寧家的福兆,何來災
星一說?”寧恆遠眼角抽搐了下,他偷偷瞄向一邊的衛煜,見他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於是佯裝生氣的怒拍桌子站起身。“謠言止於智者,什麼時候你也開始畏懼這些流言蜚語了?”
“爹!孩兒本是不怕的,只是大娘說近日來院子裡出了這麼多事,每件事都與我有關,即便是爹不信,她是大夫人也不能不顧及院子裡奴婢們的心思,讓我留在院子裡,不可出門,等事情平息之後,再說。所以,孩兒對此事無能爲力,爹可以找姐姐商議,她冰雪聰慧,一定可以幫到爹的。”
寧恆遠乾咳了聲,在衛煜面前,他無法數落寧萱芷的言詞,更不想讓王爺誤會他有私心。
早前的事,他還歷歷在目,衛煜對寧萱芷的心從來沒有因爲兩人的隔閡而停止過,倘若他因林馨婉而苛責了寧萱芷,勢必引起衛煜的反感。 當今太子失寵,若是在惹惱了衛煜,他豈不是人財兩空。
“婦人之見,純屬無稽之談!身爲尚書夫人,帶頭疑神疑鬼,輕信謠言,以訛傳訛成何體統。”寧恆遠捶胸頓足的哀聲長嘆着。“王爺,微臣教導無法,讓您見笑了。”
“大人言重了,本王也聽說了大人的遭遇深表同情,一直沒能來探望大人,今日我先回府,等大人安頓好家中之事,我們再商議案子的隱情。”
寧恆遠跟着衛煜身後,把人送出府外,直到看不到衛煜的背影后,才走回書院。
“劉福,去請大夫人過來。”
劉福應了聲跑出去,不一會林馨婉掀簾子進入,見寧萱芷與清風都在,稍稍愣神之後,走向寧恆遠。“老爺都一更天了,您怎麼還不休息?”
“你先坐下,我有話說。”寧恆遠,轉動着拇指上的指環,一雙鷹鷲的眸子,在衆人的身上掃來掃去。“今日清風道長也在,我把醜話所在前頭,三夫人與小少爺的死是天譴,與任何人無關,誰要是再有人敢在院子裡說什麼災星下凡,迎鬼入室的話,勿亂是誰,我定當不饒。”
林馨婉低垂着眼眸,眼角的餘光瞥向一旁的寧萱芷,當寧恆遠站定在她跟前的時候,她嘆了口氣。“老爺向來不過問院子裡的事,怎麼今日發這麼大的脾氣?”
“尤其是你!若是不能管理好奴才們的嘴,你這個大夫人也不用當了。”
林馨婉猛地擡起頭,眼裡冒着火焰,寧恆遠的話讓她深受刺激。“哼,老爺想要罷免我這個大夫人之職,那也要看院子裡的人同不同意,有沒有人接替了。”
“夫人說的是!找一個會說話的狗很難,要一個能懷種的女人很多,你把溏心趕到別院的用心,我看的明白,不過夫人最好記住,她肚裡的孩子是我寧家的骨肉,你若是怠慢了,就等於殺了我寧家的血脈。”
林馨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衛煜這一來,寧恆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含怒的雙眸瞥向寧萱芷,挑起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老爺放心,從明日起,院子裡不會再有什麼禍亂人心的謠言。”
“那就好!”寧恆遠滿意的牽起林馨婉的手。“夫人辛苦了,我送你回院子,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