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馨婉一回府就把院子裡的姑姑叫入大堂上狠狠訓斥了一番,言辭犀利中暗指着今後尚書府不再有什麼主院偏院之分,一切規矩都按照以前的來辦。另外還針對了往年府裡的支出做了縮減,免去了大部分不需要的開銷,每人每月的奉銀降低,以衝庫房,各種節慶喜事一律從面,往後尚書府將不會再有大操大辦的宴會,各處院子的丫頭奴婢家丁的探親假期也都將取消,除非家裡死人了,其他一律免談。
類似的決定還有許多,比起過去,往後想要在尚書府討生活將會更難。
婉蓮一回到院子裡就嘰裡呱啦的埋怨起來,她大大咧咧的個性遲早都會因爲她這張嘴而倒黴,桂竹好幾次示意她不要再多說,免得小姐聽了不高興,可她就是剎不住車,而且還越說越氣憤起來,越說越沒了譜。
寧萱芷淡淡的瞥了婉蓮一眼,這次林馨婉從林家回來是有備而來,看她連口飯都顧不上吃,就大刀闊斧的擺出大夫人的樣子, 不知是衝着誰來。
“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呀!咱們難道要在這裡坐以待斃嗎?”
挑釁的話固然不該是一個奴婢該說的,但婉蓮的擔憂也是桂竹心裡所想,大夫人的訓條看似都是爲了整個尚書府的未來着想,但仔細想想哪一條不是針對偏院而來,眼下四姨娘剛剛生下寶寶,正是花銀子的時間,這大夫人這個不可那個不行,不就是衝着溏心而去,姨娘受老爺冷落多時,大夫人回來了,別院又要變天,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她們的院子。
感受到不安的眼神,寧萱芷嘆了口氣。“你們一個個的這是要做什麼?不就是大娘回來了嗎?搞得好像要天崩地裂似得,這禍事還沒開始,倒是把你們一個個給嚇傻了。”
“小姐還真是淡定,誰都看得出來大夫人這次回來是來勢洶洶,我聽說了這還是老爺三番五次的催促下,纔敢了回來,想必老爺此次又遇到難題不得不請大夫人出面,哎,這一朝得勢,我們這些下人就要跟倒黴。”
“婉蓮!”桂竹忍受不了的叫起來。
婉蓮咬着脣,不甘願的低下頭。
寧萱芷從窗上跳了下來,她並不介意婉蓮的話,真話向來都很難聽。“去把劉福叫來,婉蓮你跟我去別院走動走動,啊,桂竹,把我那套清水漾衫拿來。”
“小姐,你這是......”
“時機可遇不可求,我不指望溏心對我有多忠心,也不指望她能拴住爹多久,至少可以替我們吸引大娘的注意力。”
尚書府大夫人的迴歸惹得人心惶惶,寧恆遠深夜才從書院出來,他神色陰憂,江南林家在這段時間下日趨漸穩,雖說收復了些買賣,但元氣大傷,外加林家內部因爲林老夫人的死,把所有的罪責都歸咎與林馨婉身上,因爲她的固執己見纔會令林家陷入危機。
人言可畏!林馨婉卻坦然自若,利用自己的手腕與人脈,讓那些有所企圖的林家人看到了厲害,心有不甘也不敢在放肆。
林馨婉臨走之際與林老爺子前往林家禁地,在這裡只有一家之主纔有權進入,林馨婉的出現意味着林老爺子有意將林家家主的位置交給自己的女兒,這在林家從來沒有過。
坐在佛堂裡,林馨婉閉着眼詠經唸佛,她難以忘懷從禁地出來的那一刻林老爺子說的話,林家到了他這代,飼主已盡。
木魚篤篤篤!
突然啪的一聲,跟隨林馨婉十多年的木魚斷裂開來,她睜大眼睛,心口猛的被揪了起來,這是不詳之兆!
“來人!”
一聲令下,從外面進入兩個老媽子。“我不在府裡的時候,後院可有什麼異動?”
兩個老媽子異口同聲的回答沒有。
林馨婉站起身,走出佛堂,鎖上門不得任何人進入後,置身前往後院。
詭異的行爲讓兩個老媽子感到一陣惡顫,這後院冤死的鬼混多了去,光死在枯井裡的婢女就不知多少,加上前不久因得病而死的林嬤嬤也被掩埋在那裡,現在一到晚上就沒人敢靠近那個地方,陰氣極重。
林馨婉來到林嬤嬤埋屍骨的地方,她站立許久,抓起一把黑土捏在手裡搓揉,潮溼的空氣裡散發着臭味。
“我絕對不會讓林家倒臺的。”
掏出一個盒子,林馨婉挖開黑土,將盒子裡的東西掩埋在屍骨下,細細掩蓋好圖層之後,已經是後半夜。
陡然之間,遠處火光沖天,片刻功夫主院熱鬧起來,家丁護院提着水桶紛紛涌入‘常春閣’,好端端的佛堂起火,火勢洶涌,眨眼的功夫已經半邊倒塌。
寧恆遠從書院衝了出來,大叫着救火,尋找林馨婉的下落,最後一個看到大夫人的人是在佛堂之中,而在這熊熊烈火之下,不可能有人逃生,爲此,站在遠處的他表情古怪。
“娘!”一聲尖叫,寧雅嫺衝入院子裡,她不顧一切的要往火勢裡跳去,被人一把拉住。“我娘還在裡面,快點救她!”
“大小姐,你不能進去,危險!”
救火的家丁一邊看顧着寧雅嫺,一邊忙着救火,場面一片混亂。
火勢隨着風向一點點飄遠,寧萱芷望着主院猶如 的天空勾起嘴角。“清風,你說這佛堂好端端的爲何要起火?”
“姐姐是明知故問!”
“王府我去了,老太君我也看了,這衛煜的心事恐怕早就對大娘有了懷疑,此次回來,這老太君的病恐怕又要拖上一陣了。”寧萱芷吸了吸鼻子,她皺起眉頭。“這股子死人般的氣味,不知道需要多少人的屍體才能養成那麼一個飼主出來,師叔說的可都是真話?”
清風點點頭,第一次入宮後,衛煜直接讓人把清風帶入道觀,在裡面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師叔吳西子,兩人相談數句後,盡然不謀而合,原來吳西子早在很久之前變已察覺京城上空有不祥之氣雲,但始終沒有探查到根系,此氣雲不足以威脅當朝天子的命脈,但有這不祥之物在也是個不定因素。
由於身份的特殊,吳西子不得外出皇宮,只能由清風代爲調查。
“師叔只是讓我帶句話出來,萬事不可操之過急。”
寧萱芷勾着嘴,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佛堂起火,意味着她手裡掌握的秘密將成爲泡影,林馨婉會這麼狠心斷送寧恆遠的命脈?不,不會就這麼簡單。
大火一直燒到早上,整個佛堂已經被夷爲平地,廢渣下,滿是粘稠的泥濘伴隨着不知如何形容的氣味,讓收拾這裡的奴才是叫苦連連。
寧雅嫺呆滯的坐在一旁,眼淚掛在臉頰上,娘怎麼可以就這麼離她而去,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娘,自己入宮見過聖上和娘娘,自己很快就能達成她的心願入宮了。“娘!”
輕聲低泣着,一隻
手按在了寧雅嫺的肩上,嚇得她大叫一身扭頭一看,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娘,您去哪裡了,我還以爲你......”
林馨婉抱着寧雅嫺小聲安慰着,她一直站在暗處看着院子裡的這些人,他們巴不得自己死在這場火勢中,只有自己這個傻女兒爲她流了整晚的眼淚。“我怎麼會死?我還要看着你風風光光嫁給太子當太子妃呢。”
寧雅嫺嚎啕大哭起來,失而復得的感覺原來是這麼錐心的痛。
因爲昨晚的風太大,佛堂起火連累到了邊上的廂房,燒掉了半間屋子,林馨婉搬去與寧雅嫺同住,直到院子修復之後再搬回來。
寧恆遠早朝回來之後便留在了外院,林馨婉從林家帶回來物品及銀兩比任何一年都要多的多,足夠維持尚書府一年的所有花銷。
“老爺,大夫人說了,動用這些銀兩都必須經過她的同意,沒有她的印章,不管是誰都無法取走分毫。”
寧恆遠看了眼馬總管說道:“怎麼連我的印章都不可以?”
“大夫人並未這麼交代,只是以她的印章爲準,所以老爺,我覺得此次大夫人回來恐怕並非入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知道了,暫且以大夫人說的辦。”
寧恆遠本想從庫房取點銀子去柳街,眼下他只能在院子裡隨意走動了,身上沒有銀兩,哪都去不成。
春日下,明媚的陽光穿過樹梢投射在林子的縫隙中,屢屢金光夾雜着樹蔭忽隱忽現隨風徭役。
寧恆遠閒來無事走進林子裡,不過是隨便走動尋思如何應付林馨婉提出的苛刻,卻無意中聽到一陣低低呢喃。他小心翼翼往林子深處走去,愕然發現在一處野花成羣的林子裡盡然還有一名女子蹲守在哪裡,呢喃便是從她嘴裡發出。
何時院子裡竟然多了這麼一位絕世佳人,僅僅是從背影來看,這身段都讓人血脈膨脹。
“誰,誰在那裡!”寧恆遠故意大聲喝道。
蹲守的女子像小鹿一般受到驚嚇,立即站起身往別院方向跑去。
寧恆遠緊追其後,無意中想起劉福曾經說過的那名女子,連續數日尋找,終於被他撞上,決不能空手而歸。
女子消失在別院中,寧恆遠愕然止步,他有多久沒來這裡?隨着春季到來,攀附在牆頭上的枯枝都已經冒出新芽,用不了多久就會將正面牆變得春意盎然。
“爹!你怎麼在這裡?”寧萱芷站在寧恆遠的身後,好奇的問道。
“哦,我隨便走走,你來看溏心?”
寧萱芷點點頭,也沒打算邀請寧恆遠,自顧自的走進別院。
“額,芷兒,我有事問你。”
寧萱芷揹着身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爹有什麼事?”
“我聽人說,你最近交結了一個朋友,可有此事?”
寧萱芷想了想說道:“孩兒不知爹爹是從哪裡聽來這些的,我想她們一定是看錯了。”
“怎麼可能?我剛剛也看到一名陌生女子進入此處,難道她不是你的朋友?”
寧萱芷啊了聲,她恍然大悟的應聲到。“我知道爹說的是何人了,孩兒確實認識這麼一個人,不過她是姨娘的朋友,這不邀請我一同用膳來着,爹要不要一起進去?”
寧恆遠尷尬的擺擺手,隨機轉身離開別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