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萱芷在當晚被武修送回了尚書府,她醒來後發現躺在自己的牀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聽到身邊有哭泣聲,轉過頭卻見婉蓮哭的跟淚人似得,不由擔心起來。
“你怎麼了?爲什麼哭?”
“奴婢以爲小姐死了!”
“呸,烏鴉嘴,我命還長着呢!”
“真的,大夫來看小姐,說你沒了脈相,這不房裡都換上了白櫺了!”說着說着,婉蓮忽然擡起頭,盯着寧萱芷半晌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天靈靈地靈靈,小姐你可別嚇婉蓮啊,婉蓮這輩子都沒做過什麼壞事,只偷吃過廚房裡的菜,拿過小姐的首飾玩,其他啥都沒做過,您別纏着我啊!”
寧萱芷心裡好笑,她擡頭打量着四周,一片白色,以爲自己死了嗎?
笑話!她仇還沒報呢,怎麼能死?
只是這脈相……
婉蓮盯着自己下牀,推開窗戶,走出房門的寧萱芷,立即跟了上去,陽光下,自家的小姐有影子,有腳,能跑能跳,難道是那大夫搞錯了?
“小姐,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說呢!”
婉蓮咯咯笑起來。“小姐沒死,真是太好了!”
聽到婉蓮發瘋般的笑聲,桂竹和小穗從房裡出來,看到好端端站在陽光下的寧萱芷,熱淚盈眶。
“小姐!”
“好了,我沒事。把白櫺都撤了吧,看着晦氣!”
寧萱芷話音剛落,一口大棺材被擡進了院裡來,接着陣陣哭聲從後面傳來。
“棺材放哪裡?”擡棺的人大聲喝道。
“就放這裡好了!”
寧雅嫺的臉從棺材後面露了出來,給了擡棺人銀子後,繼續撲倒在棺材上哭了起來。
沒多久,寧恆遠與溏心也跟着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大口棺材,她扭過頭去,抹着眼淚。
“爹,妹妹走得好突然啊,我都沒來得及跟她道歉,她就走了!”
寧萱芷想笑,真的打從心裡想笑,盯着寧雅嫺有板有眼的演技,尤其是她臉上掛着的淚珠,就忍不住想笑。
“小姐,這玩笑鬧大了!”
“先別過去,讓她再哭會。”
桂竹見寧萱芷又要耍性子,嘆了口氣。她走到寧恆遠的跟前行禮後,還沒等她開口,寧恆遠便說道:“你也知道規矩,這人死在家裡不能留屍,早點處理了,放在院子裡晦氣。”
“老爺,小姐她……”
“不要多說了,你們想怎麼擺都可以,銀子去賬房上領了就是,我已經跟馬總管打過招呼,別委屈了她就是,活着沒給她好日子過,死了,我這當爹的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婉蓮站在寧萱芷身後,她擔憂的盯着不由自主挺直背脊的小姐,嘆了口氣。“奴婢去吧!”
“還沒結束呢,不着急!”
大概是哭累了,寧雅嫺從棺材上直起腰,走到桂竹的跟前說道:“爹的話你都聽到了吧!還不快點動手?還打算留着她嗎?棺材我買來了,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回頭你們誰要是想跟着我過好日子的,儘管去我院子,我會不計前嫌收留你們。”
“大小姐,二小姐屍骨未寒,你在這裡說這些話,就不怕遭雷劈嗎?”溏心聽不下去了,這種無良的話也說得出口,而身邊的寧恆遠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一句呵斥的話都沒有,她心裡不僅爲死去的寧萱芷不值,更爲自己的將來憂心。
“爹都沒說話,要你在這裡多嘴?你還是顧好自己肚裡的孩子,別像我那短命的妹妹一般,哪天一命嗚呼,毀了我們寧家的香火。”
“大小姐,說話要留口德!”
“哼!我客氣一下叫你聲姨娘,要是不客氣,你就是給我們寧家傳中接待的工具,要不是你肚裡懷了我爹的骨肉,你以爲你當得了這個姨娘,說白了,你就是用來生產的物件懂嗎?”
溏心氣的渾身發抖,她臉色差別,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越說越沒譜了,快去叫大夫,把四夫人扶回院子。”
遠遠觀望着的寧萱芷放下簾子。“還算這個溏心有點良心,清兒還沒回來?”
“從入宮後就沒見過他人影。”
“替我梳洗打扮,這幅樣子出去,還真的跟見鬼似的。”
婉蓮用力點頭,故意畫了個妖豔的妝容,被寧萱芷給抹去了。“這個更像鬼!”
實在信不過婉蓮的手藝,寧萱芷自己打理好自己後,纔想起還有一人。“曲護院呢?”
“不知道!他聽說你死了,就跑去後山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隨他去吧!去把我那條水藍色的裙子拿來,我娘過世前親手做的,我都捨不得穿。”
等一切都打扮妥當了後,寧萱芷才緩步走出廂房,只可惜人都走了,只有桂竹一個人跪在那裡。
“小姐!”
“跪在這裡做什麼?”
“大小姐罰跪!”
“我這還活着呢,你倒是聽起她的話來了。”
“我沒有!她要我把小魚帶過去,我沒答應,所以……”
“看你,我也沒真的說你什麼,你倒是委屈起來了!”寧萱芷拉起桂竹的手,放在嘴裡哈着氣。“這東西可真大,人死了都要睡這裡面嗎?”
“小姐,這有什麼的,我回頭就讓人來收了它!”
“別!就放在院子裡,看着挺好!”
哪有人在自己院子裡放棺材的,這大半夜起來,看着多瘮人啊!
“我看玩笑的!娘走的時候只有一張草蓆,我想給她按個家。”寧萱芷雙手壓住桂竹的臉,擠出一個怪臉,看着咯咯的笑起來。“先放着,等我把我娘屍骨帶回來,一起安葬在後山就好了。”
“可是,都那麼多年了,上哪裡去找啊!”
“找不到也要找,即便是隻有一根骨頭,我也要帶回來,這裡纔是她的家!”
寧萱芷一路走在青石板道上,她經過的地方無一處不發出尖叫聲,甚至還有人暈倒在地,這可是空前絕後的場面,什麼時候她也變的這麼厲害了?
推門進入書院,見寧恆遠不在書房裡,倒是遇上迎面進來的劉福,同樣,他也是嚇得摔了幾個跟頭,等寧萱芷站在他跟前的時候,還沒緩過勁來。
“我有那麼可怕嗎?”
“不,二小姐不可怕,但是鬼就有點可怕了!”
寧萱芷呵呵笑起來:“你有見過大半天在外面走動的鬼嗎?我爹在哪裡?”
“常青閣,跟大夫人和大小姐在一起。”
“嗯,去忙你的吧!”
寧萱芷跨出院子就往‘常青閣’走去,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的笑聲,就跟很久以前一樣,這裡其樂融融。
寧萱芷站在門外自嘲的想着,她這還“屍骨未寒”,寧恆遠倒是已經倒戈相向,果然在他心目當中只有利益沒有親情,沒了她,還有寧雅嫺,還有林家,我們斗的你死我活,對他來說毫無損失。
“二,二小姐!?”
寧萱芷看了眼面前的老媽子,覺得有些眼生,倒是來了這裡有些時候,也沒見到林嬤嬤。“林嬤嬤呢?”
“臥病在牀,快不行了!”
“什麼病?”
不等寧萱芷上前,這個老媽子軟到在地上,被嚇暈了過去。
哎!
寧萱芷嘆了口氣,把人拖到了角落,本想直接進入廂房,但是轉念之際去了後院,僕人的房間。
“爹,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喊二小姐!”寧雅嫺耳尖的說道。
林馨婉不悅的皺起眉頭呵斥道:“大白天的別胡說八道,人都死了,哪裡還有什麼二小姐,我們一家子好不容易可以和和氣氣坐下喝茶,別在這裡添亂。”
寧雅嫺撇撇嘴,但還是心有疑惑,便讓青伶出去打探。
寧萱芷推開林嬤嬤的房門,一股惡臭味傳來,她掩住鼻子走到牀邊,掀起紗帳不由被牀上的人給驚呆了!
原本體態圓潤的林嬤嬤,此刻是骨瘦如柴,雙眼凹陷下去,鼻孔和嘴巴大張着,從她的嘴裡不斷冒出黑氣。臭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就跟當初婉蓮被附身時候的味道一樣。
“林嬤嬤,我是寧萱芷!”
躺在牀上的人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她,她微微轉過頭,看了眼寧萱芷,遲疑了片刻伸出手,示意她過去。
“你要說什麼?”
林嬤嬤張着嘴啊啊說了半天,寧萱芷也沒聽懂,她掰開她的嘴才發現她只剩下半截舌頭。
“大娘乾的?”
林嬤嬤點點頭,老淚縱橫,看着十分可憐。
伺候了林馨婉大半輩子,壞事做盡,到頭來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報應。
“佛堂裡的毒物?”
林嬤嬤點點頭又搖搖頭,寧萱芷不懂。“你還能寫字嗎?”
林嬤嬤指了指她前面的櫃子,寧萱芷在裡面一通翻找,發現了一個布包。“是這個嗎?”
在林嬤嬤示意下,寧萱芷打開一看,是個小巧的錦盒,裡面還有聲音,剛想開盒子,就被人從後面一掌按下。
“誰?”
“是我!”
“清兒?”清風從寧萱芷身後走了出來。“你到底去了哪裡?爲什麼出宮了不回來找我?”
“先不說這些,這東西千萬不能打開,裡面就是那東西的原形。”
清風小心翼翼的包起盒子,就要對林嬤嬤出手。
“她都這個樣子了,那還會對我下手。”寧萱芷看向林嬤嬤。“你要我拿這個做什麼?”
林嬤嬤咿咿呀呀說了半天,還是無法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有點着急起來。
“她這個樣子還有救嗎?”
清風搖搖頭。“這種人死了最好。”
“要是能救活她,或許對我們還有用。”
林嬤嬤一把抓住清風啊啊叫着。
“好吧,我試試!醫死了,可不怪我!”
“活了,就當老天開眼,死了也是罪有應得。”
從林嬤嬤房裡出來,寧萱芷老遠就看到青伶急衝衝的往後山走去,她掀起簾子,輕聲輕腳的走進了廂房。
“是青伶嗎?”
“姐姐!”
噗通!
裡屋傳來了摔倒聲,寧萱芷勾起嘴角,穿過珠簾走到三人跟前,她朝着寧雅嫺伸出手,笑嘻嘻的說道:“姐姐怎麼坐在地上,多髒啊!”
“啊,你不要碰我!”
寧雅嫺嚇得大叫起來,她一個勁的向後躲着,一不留神撞到了桌角,徹底暈了過去。
“你到底是人是鬼?”林馨婉把寧雅嫺拖到了牀上,她怒喝道。
寧萱芷看了眼桌上的點心,拖過凳子坐在了寧恆遠的身邊,看起來整個院子也就他最淡定了,不過爲何有股尿騷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