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街,寧萱芷坐在橋邊,她望着隨波逐流的河面,茫然的雙眸閃着一絲難掩的悲傷。
三春三月已過,空氣中依舊潮溼,柳枝垂落,新冒出的嫩芽青綠象徵着新進生命的誕生。
回覆到往日的生機,京城再次熱鬧起來,穿梭在橋上的人行走不惜。
石墩子下偶爾經過小舟,舟上的船伕左右掌舵往河流的鏡頭方向駛去,小舟上還放着各色各樣的新鮮水果,這條護城河通向京城各處河道,經常會有商販划着小舟叫賣。
寧萱芷坐在柳樹下,聖旨下又將是捲起一道風波,可是她怎麼能就這樣甘願與命運的作弄,到底是誰在背後搗鬼?爲何要把她推上這個風口?
逐漸冷靜下來的寧萱芷,望着波光零零的湖面冥思起來。
不可能是林馨婉,更不可能是寧恆遠,而與自己有過節的除了她們還有誰?
縱然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來,難道真的僅僅是因爲太子對自己有愛慕之情嗎?
寧萱芷希望是這麼簡單,但事實上,直覺告訴她,在這一紙婚約下必定另有陰謀。
一陣騷動從遠處傳來,只見不少人往一個方向跑去,人聲鼎沸之間隱約傳來落水的叫喚聲。
只是張望了幾眼,便站起身往反方向走去。
沒走出幾步路,一道黑影擋在了她的跟前。寧萱芷仰起頭,白袍裹身,烏髮衝冠斜入鬢,白淨的臉上蘊藏着點點惱怒和不忍,黑眸下,焦急的迫切讓寧萱芷沒來由的後退一大步,轉身就走。
這個事上誰都不能信!寧萱芷現在就是這麼想着的。
衛煜大跨步上前,一把將寧萱芷拽到一遍,穿過巷子,進入一座酒樓,要了幾個金典小菜一壺酒,便把小二打發了出去,關上門,壓着寧萱芷落座。“什麼話都不要說,先把飯吃了。”
“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有力氣跟我犟嘴,就沒勇氣去找我嗎?”聽到寧萱芷冷冰冰的口氣,衛煜心騰起怒焰。“我說過,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爲什麼你心裡想到的只有木府?”
跟了一整天,衛煜始終都期待着寧萱芷會找到王府起,然而跟着她走遍了整個京城,她想到也就只有那一個去處。
“你跟蹤我!”
衛煜一把按下寧萱芷,將筷子塞進了她的手裡。“把這些都吃乾淨,不然我立即下令圍剿木府。”
寧萱芷睜大雙眸,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一心只會爲了自己的私慾而不顧其他人。
冷笑響起,衛煜頓時後悔不已,他真是栽在了這個女人的手裡,只要她一出現,所有的計劃說辭全都打亂。
寧萱芷沉默的動着筷子,東西好吃,酒好喝,可她確實食不知味,不顧面前的黑眸,她都是低垂着頭,用無聲來對抗衛煜的無禮。
嘴巴被塞滿,寧萱芷還是一個勁的往嘴裡塞着,一桌子的菜,她不可能吃完,但她更不想被衛煜找到任何對付木府的藉口,喉嚨難受着,胃絞痛着,眼圈因爲噁心而泛紅起來。
幾聲乾嘔的咳嗽聲,讓衛煜用力排掉寧萱芷面前的碗。“你就這麼捨不得那個人嗎?”
寧萱芷詫異的擡起頭,黑眸中騰起的殺氣令她縮起脖子,勉強嚥下嘴裡的食物,她站起身。“王爺的命令,臣女做不到,甘願受罰,但請王爺莫要牽連無辜的人。”
“無辜的人?寧萱芷,你以爲本王當真不知那木府裡住的是什麼人?”
寧萱芷後退一步,面對衛煜的咄咄逼人,她選擇逃避。“住的是什麼人?我只知道能助我怒過難關的
找木府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撒謊!”寧萱芷越是否認,衛煜就越是動氣,他上前一步,雙手扣住她的手臂搖晃道:“本王老實告訴你,木府早就成爲聖上心目中的一根刺,只要本王稍加利用,不出一天,秦諸的腦袋必定掛在城門上,你信不信?”
寧萱芷漲紅了臉,她用力掙動着想要從衛煜的挾制下脫離出來,而隨着他越來越猛烈的晃動,胃液上涌,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弄髒了衛煜的白袍。
“萱芷?!”
寧萱芷吐完了胃裡所有的食物,腳下一個微顫,向前跌倒下去。
衛煜連忙抱起她,一腳踹開房門,跑下樓,往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守門的護院見衛煜抱着個女人衝進門內,立即就有人去稟報老太君,在王府大大小小院子裡,沒有什麼事能躲得過老太君的眼睛。
蘇瑤坐在老太君身邊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活脫脫的一個未來孫媳婦的模樣,那張小嘴一刻不停,逗得老太君只顧着笑,忘了該有的禮節。
聽到下人來報,這衛煜帶着個女人回來,可是稀奇事。
蘇瑤臉上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一聽有個女人,這心口一下子就被吊了起來,不會又是那隻狐狸精了吧!
“祖奶奶,衛哥哥已經好久沒有去國公府找我玩了,我能不能現在過去看看?”
老太君揮揮手,蘇瑤會留在她院子裡這麼久,哪裡是爲了她這個老太婆,還不是等着衛煜回來,這丫頭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臉上,一眼便能看穿。“去吧!好好說話,別又惹着自己不開心。”
蘇瑤拜過老太君後,跟着護院往書院方向跑去。
老太君想着有所不對勁,連忙找來了身邊的姚嬤嬤。“跟過去看着點,別又讓蘇丫頭惹出什麼麻煩來。”
姚嬤嬤得令後尾隨過去,整個廂房也就剩下老太君一人,顯得冷清了不少。“出來吧,丫頭!”
從簾子後,走出一名素衣女子,鵝蛋臉,柳葉眉,一張小嘴如櫻桃般美味。“讓你在裡面躲這麼久,可委屈了?”
“是我不想跟這蘇姑娘見面,哪有奶奶什麼事?”素衣女子含笑落座,命人撤去桌上的茶水,換來了碧螺春。“孫兒倒是覺得奶奶委屈了呢,這濃郁的扶桑哪裡是您喝得了的。”
老太君盯着素衣女子的眸子充滿柔情,她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上,嘆息起來。
衛煜把寧恆遠放在書房的牀上,他催人去請大夫,一邊讓書童幫着把她身上的污衣換下,絲毫不顧自己身上是酸味,一直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動靜。
“衛哥哥,出來什麼事了?”蘇瑤是人未到聲先到,也不待外面的人通傳人已經旋身進入。
一屋子的酸味,蘇瑤皺起眉頭,用袖子掩住鼻子誇張的叫起來。“好臭呀,衛哥哥,你屋子裡什麼東西壞了,怎麼也不開窗透透氣?”
衛煜在蘇瑤準備進入裡屋的時候,一把拽住她。“別進去!”
“哼,衛哥哥又在金窩藏嬌了嗎?”蘇瑤不悅的甩開衛煜的事,她身子晃動,半隻腳已經落在了內屋地界上。
“王爺,二小姐的衣服已經換下。”裡面的書童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收拾起污衣走了出來,看到蘇瑤陰沉的臉,不由縮起脖子。
衛煜揮退了驚慌失措的書童,指向蘇瑤說道:“你先去前廳等着,我很快就過來。”
蘇瑤睜圓了雙眸,眼眶一下子紅了起來。“衛哥哥,她是不是寧萱芷?”
“這跟你沒有關係,如果有事找我,就去前廳等我,沒
事,我差人送你回府。”
蘇瑤掙脫開衛煜的時候,她盯着被污物弄髒的白袍,再想到剛纔,立即恍然大悟。“你出去就是爲了找寧萱芷,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就是你想要的嗎?”
“跟你沒關係!”
蘇瑤不聽衛煜的話,她用力推開衛煜踱步而入,來到牀前,果然看到一張精緻的臉蛋。
“衛哥哥,她是太子的人,你這麼做合適嗎?”
衛煜上前用手捂住蘇瑤的嘴,生怕她的大嗓門吵醒寧萱芷。“給我出去!”
“我不!”
蘇瑤嗚嗚的反抗着,但被衛煜像小雞似得踢了起來,扔出了書房。
護院請來的大夫剛好走來,見過王爺之後被請入書房,走出幾步路,衛煜才鬆開手警告着蘇瑤不可亂來。
“衛哥哥,你醒醒好嗎?寧萱芷是聖上欽點的太子妃,你現在還跟她在一起,知道會被人說什麼?朝堂上……”
“夠了!蘇瑤,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你不是我的誰,你最好記住這點。”
蘇瑤呆立在,她雙手我成拳,紅了眼的雙眸滴落晶瑩的淚珠。“衛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你的什麼人,你要跟我解除婚約嗎?”
“此事,我會親自登門跟國公大人說明的。”衛煜一甩袖轉過身,喚來了武修。“送蘇小姐回府。”
蘇瑤想要上前抓住衛煜理論,武修斜步擋在了她的面前。“我送你回去。”
“武修,你讓開。”
武修站立着,紋絲不動。“這邊走!” ωwш¤ Tтkan¤ ¢〇
蘇瑤朝着武修繪出鞭子,鞭頭擦着武修的肩膀射向身後的衛煜,武修怒喝一聲,一掌拍向蘇瑤的肩膀,當場把人打飛起來,落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
“你打我!”
“任何企圖傷害王爺的人都是我的敵人,蘇小姐爲了你的安全,還是由在下送你回去。”
不管蘇瑤願不願意,武修直接把人扛起來往王府大門走去。
路過壽園的時候,武修往裡看了眼,素衣女子站在廂房的門口,她手扶着門框錚錚的盯着從面前走過的人。
武修扭過頭,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柳兒!”
素衣女子聽到身後的叫喚聲,立即轉身進入廂房內,攙扶着老太君往裡屋走去。“這幾日又要下雨了,這老腿又開始不聽使喚咯!”
素衣女子笑笑。“老太君可是神算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回頭我讓老媽子們少洗點點衣服,免得曬出去了又被淋溼。”
老太君咯咯笑起來,忽然臉色一沉說道:“剛剛在屋外看什麼這麼入神?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沒有啦,武爺扛着蘇小姐出府,看來這位大小姐又得罪了我們王爺了呢!”
老太君嘆息搖頭起來。“這丫頭就是性子任性了些。”
“強扭的瓜不甜!當初奶奶是爲了我們柳家纔會應允了這樁親事,現如今衛表哥已經是聖上心中的寵兒,奶奶又何必執着於這婚約呢?”
“你懂什麼?煜兒是得聖上賞識,可在天朝之上,哪有永世太平?且不說皇子爭位,就那些臣子之間的暗鬥也都日趨明爭化,知道聖上爲何不治?爲的就是坐收漁翁之利啊!”
素衣女子眼目流轉,眼底閃過聰慧的光芒。“奶奶是擔心這國公大人有私心?”
“他是賢妃的人!當初煜兒把宮裡盜竊的案子交給他來查處,就是不想參與後宮之中,如果這老匹夫秉公或許還能得聖上信任,只可惜他自恃過高,遲早是要原形畢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