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於這樣弱肉強食的時代,你我又都是女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且忍忍,等壽宴的事過了,我給你放幾日假,讓你去街上晃盪去。”
她笑了笑,眉眼間帶着一抹愁,讓人看的有些傷感。
葉晗月看了她一眼,原本就沒對學禮儀這事有什麼埋怨的她,見舒清瓷這一臉傷感的笑容,這心裡倒是憑空生出些愧疚來。
舒清瓷今後要走的路可遠要比現在所遇到的事難上十幾倍,現今她都能說出這種弱肉強食的傷感之語,這以後……
柔弱成這樣,哪裡扛的住。
想着自己那本還沒結尾的書,葉晗月暗暗嘆了口氣,她都穿越到這書裡來了,那本書想必也是斷更了,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到這書中各個人物最初設定的命運。
舒清瓷又看了葉晗月一眼見她眉頭微皺若有所思,便識趣的將身子又側了過去。
她總覺得她這丫頭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究竟是何時變得,她也一直沒注意過,不過這樣的感覺很明顯。
以前的小月事事都聽她的,從來不會自作主張,也不會整日想着出府溜達,而且,那時的小月性子呆悶,同她一樣。
可眼前這個……
分明是同一個人的模樣,她卻給了她截然不同的感覺來。
究竟是她的小月變了,還是……她的小月被人換了。
舒清瓷捻了幾顆魚食投進了池子裡,一雙細長眉不露聲色的皺了一下,好似被池中的魚擾到了一樣。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灰褐色的亭柱上,掛着成片晶瑩閃亮的水光,被搶食的鯉魚攪和的分分合合的,兀自熱鬧着。
涼亭外一個丫鬟垂着頭,手中端着木盤,盤上放着一隻茶壺一隻茶杯,那茶壺中的水隱約還冒着熱氣。
她上了臺階,徑直朝着舒清瓷走了過去。
葉晗月擡眸看了她一眼,隨即垂下眸子準備走過去,將茶壺接過來。
可在這時,也不知是那丫鬟一直低着頭的緣故還是旁的,那丫鬟才走過石桌,這腳下就趔趄了一下,手中端着的木盤出於慣性,猛然間就飛了出去,恰好落在了舒清瓷正準備拿魚食的手上。
“啊……”舒清瓷痛呼一聲,猛然站了起來。
她方纔坐的地方,瞬間被滾燙的茶水包圍,混合着被泡散了的魚食,滴落到碎落一地的瓷片上。
葉晗月臉色一白,忙上前抓住了舒清瓷的手,“小姐……”
舒清瓷的手顯然是被燙傷了,只片刻功夫,方纔沾到熱水的地方立即出現了幾顆水泡。
葉晗月眉頭一皺,便朝着跪地的丫鬟看了過去,那丫鬟哆嗦着身子,連連磕頭求饒。
“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大小姐饒命……”
“小月,先別管她,快讓人去找大夫。”舒清瓷疼的臉色發白,額間很快滲出汗來,她咬脣看了眼跪地的那丫鬟,吩咐道:“別跪了,還不快去叫大夫。”
“小姐……”葉晗月蹙眉再次看了眼跪地的丫鬟,她總覺得這丫頭這水打翻的着實蹊蹺,再者她見這丫鬟也不是她們清蘭院的。
方纔她一直站在一側,並沒有聽到舒清瓷吩咐人備茶來着,這丫鬟如此殷勤,且還故意備下如此燙的水,顯然是在故意燙傷舒清瓷的手。
她不需想也知道這主使之人是誰,不容多說,她見那丫鬟起身要走,忙上前幾步將那丫鬟拽住,轉而對着亭外喊道:“快來人,將這丫鬟綁了。”
那丫鬟猛的擡起頭,一臉慌亂,隨即掙扎着要跑,葉晗月又哪裡肯鬆手眼前亭外小廝跑了回來,那丫鬟忙又臉色一變,跪地磕起頭來,“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小月……”舒清瓷看了眼地上的丫鬟,忍着手背上的疼,柔聲叫了葉晗月一聲。
葉晗月以爲她心軟,故而不待她說什麼,直接扶着她受傷的胳膊就朝涼亭外走。
“小姐,這事待會我再同您詳說,你這手燙傷的厲害,我們先回去。”她快速說着,轉而又對那押着丫鬟的小廝說道:“小哥,牢你將這丫鬟綁了送到清蘭院去。”
清蘭院。
將舒清瓷扶回清蘭院後,葉晗月立即讓人去請了大夫,順便將舒老爺也一併請了過來。
小半個時辰後,舒清瓷受傷的那隻手總算是上了膏藥,可就算這樣,大夫還是提醒她一週之內絕不能再用這隻手,不然恐怕會留下疤痕。
舒老爺命人將大夫送了出去,轉而就黑着臉,呵斥葉晗月道:“小月,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照顧小姐的嗎?怎得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將手傷了呀。”
再有一日就是太后壽辰,這趕着準備都已是來不及,如今又將手給燙傷了,這壽宴豈不就是去不成了。
去不去的成倒是一回事,怕就怕在太后已經知道他們舒家今年要去替她老人家賀壽,這要是臨時又不去了,這太后能不動怒嗎?
舒老爺火急火燎的來回踱了兩步,然後停在舒清瓷面前,看着她那隻腫大的手十分懊惱的嘆了口氣。
“老爺,小姐這燙傷並非小月不小心,而是有人故意爲之。”葉晗月也知道舒清瓷在此刻燙傷手那意味着什麼,可這事又不是她做的,她自然不怕舒老爺罵她。
“故意爲之?”舒老爺臉色當即凝住,眸色一深,皺眉看向葉晗月便追問道:“你快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請老爺稍等片刻。”葉晗月福了福身,倒也沒立即解釋,反而直接起身走到了院外,不出片刻,她身後就帶着被小廝綁住的丫鬟,一同走了進來。
“老爺,燙傷小姐的就是這丫頭,奴婢瞅着這丫鬟眉眼閃爍,便猜測這事情之中必然有隱情,老爺若是想知道是誰所爲,那便審了這丫頭。”
葉晗月語氣斷定,沒有絲毫表露她自己此刻只是懷疑。
舒老爺看了眼跪地的丫鬟,又見葉晗月那般篤定,於是對着小廝使了個眼色,將那丫鬟又押了出去。
“清瓷啊,你先好生養着傷,這事……爲父定然給你個答覆。”
舒老爺面色不定,似乎心中已經猜測到是何人做下的這等事,他說完這句,擡眸看了眼葉晗月,然後再沒說旁的,直接就出了清蘭院。
葉晗月看着舒老爺出了院子,然後才重新走到舒清瓷身側,低聲說道:“小姐,這事你可看出什麼來了?”
她這問的有些明知故問,這人已經被她抓了,就算當時看不出什麼,那見了方纔被五花大綁的丫鬟她也該想到些。
舒清瓷垂眼看着自己腫的很大的手,眉頭微微皺起,方纔在涼亭,自打那丫鬟端着茶水直奔她而來時,她就覺得有些奇怪。
按照以往,外院的丫鬟若是沒得到主子的吩咐,哪裡會自作主張給後院的主子奉茶的,再者,小月就站在一側這伺候她喝茶的事也不該由她親自動手。
可當時,她雖猜測到那端茶的丫鬟有些可疑,但卻依舊不露聲色的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如今手燙傷了,想必這入宮的事她就不能去了。
脣角尾部可查的揚了一下,然後她才皺着眉擡頭看向葉晗月,臉色看起來有些痛苦。
“小月,這事……你不會以爲是柔兒妹妹做的吧?”
“除了她還能有誰。”葉晗月緊皺眉頭,這心裡更是懊悔的很,這兩日她原以爲舒初柔被關在了傾雲居內,就算她聽說了舒清瓷要入宮替太后賀壽的事,想必就算是心生嫉妒也做不出什麼過分的事來。而她這幾日又要忙着跟隨舒清瓷學習禮儀,故而也沒空餘時間時時刻刻盯着舒初柔,這下倒好,她一時鬆懈,這幺蛾子便又生出一個。
想想如今這舒家後院,統共就三個女人,那新進門的三姨娘自打沒了孩子,剛進門時的那囂張氣焰瞬間就散了,她原本身份就不高,再者舒老爺又認定了他此生都不會再有兒子,故而這三姨娘如今在後院也就是一擺設。
她要是不笨,必然不會在這種無權無勢的時候笑對舒清瓷動手,因爲畢竟她和舒初柔之間有的是仇,可她和舒清瓷之間,在目前爲止並沒恩怨。於此,葉晗月不用猜測就自然而然的想到這事是舒初柔做的。
那個女人看到二姨娘的死,就一直沒對清蘭院動手,可見,她不是不想報仇。而是一直在找機會。
舒清瓷這次要是進不了皇宮此後指不定就會因爲這件事被太后責怪,丟掉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舒清瓷聽她這麼說,擡起的眸子瞬間垂了下去。
“小月,這事爹爹既然不當着我們的面審,那他這心裡想必也想到有可能是柔兒妹妹做的,這樣……”她擡起頭,眸子裡有些難過,“你就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葉晗月怔愣了一瞬,眼眸一垂,想了片刻她又將頭擡了起來。
“小姐,這事如果老爺給個公正的處置,我就不去參和,不然,小姐你被她傷成這樣,奴婢總要給小姐討了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