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你可有要說的話。”芊尚瞧着青靈,不冷不熱的淡淡開口道。
青靈只是微微頷首。
“奴婢沒有盜竊鬱貴嬪的玉鐲便是沒有,若要栽贓奴婢,奴婢無話可說。”
她倒是看清楚了,夕菁無緣無故的私下尋到她說是鬱貴嬪召她有事,原來不過是讓她進了內室好栽贓她罷了,如今夕菁一口咬定親眼撞見了她盜竊,她更是百口莫辯,知曉無論怎樣聲稱自己的冤枉的都是徒勞。
“有意思。”芊尚的脣角又是浮現出了一絲絲笑容。帶着一絲嫵媚之意,儼然看不出一絲不悅之意。
鬱貴嬪不禁出聲道“娘娘,夕菁與臣妾都瞧見了她盜竊,無論如何,她也是不能饒過了去的。”而芊尚只是緘默不語,淡淡笑着。
青靈只是怎的也是想不明白,爲何鬱貴嬪會大費周章的栽贓她一個小小的宮女。
這時候卉雅亦是緊蹙着眉反駁道。
“青靈一直安分守己的,臣妾平日裡亦是賞了她不少東西,她絕對不可能會去偷竊什麼。”顯而易見眼中的不悅和對鬱貴嬪的不贊成,使得二人之間硝煙之中的火藥味濃了幾分。
“無論如何,青靈偷竊已成了事實,宛婉華你莫要太任性。即使青靈不缺財物,可人心是貪的,瞧見了東西不拿便覺着是負了上天一番恩澤,指不定是貪得無厭亦並不無可能。”鬱貴嬪亦是毫不留情的反駁道。
火藥味更濃幾分。
而上首的芊尚心中笑意更甚,這場戲當真是精彩至極,雖然尚未知曉二人的意圖,但單是欣賞這場戲,便已然是有趣得緊。
只是芊尚忽然出聲,散去了二人的針鋒相對。
“青靈,你覺着呢?你是西香宮西殿宛婉華的宮人,又怎會進了主殿鬱貴嬪的內室?”芊尚依舊淡淡的言語,透露不出半分不悅亦或者是喜悅。
青靈仍舊沒有擡起頭來。
“奴婢自知無論如何辯解都是無用,因爲奴婢之所以會去鬱貴嬪娘娘的內室,是因爲夕菁姑姑尋到奴婢,說是鬱貴嬪娘娘尋奴婢有事,而鬱貴嬪娘娘與夕菁姑姑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承認尋過奴婢的,所以,奴婢辯解亦是無用。”
說到此處,她已然是絕望了,確實如她所說一般,無論如何辯解,只要夕菁與鬱貴嬪不認,她便是必須得受罰的。
鬱貴嬪微微眯眼,凌厲的目光直直落在了青靈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本宮與夕菁成心陷害你了?你大可放心,本宮絕對不會大費周章的設計一個小小的宮女,更何況本宮與你無冤無仇,本宮亦是確實沒有必要涉及栽贓你。你若是實在不想背上偷竊的罵名,當初不做便是了,如今血口噴人,抵死不認,又是作甚!”
話至後頭,愈發的強硬起來,聲音亦是愈發的尖利起來。
這時候卉雅亦是看不住了,氣衝上頭,言語便難聽起來。
“鬱貴嬪,你總說是青靈百般抵賴,不願承認,說是我太過信任青靈,又是否是你太相信夕菁了,指不定是夕菁私下裡與青靈有什麼分歧糾紛,刻意陷害,你卻只認是青靈做了錯事!”
鬱貴嬪聽着這話,鼻翼翕動,呼吸亦是不禁急促起來,不禁伸手指着卉雅,亦是大聲道“好啊,枉我一直將你當做好姐妹,你如今竟寧願相信一個宮女的話,亦不肯相信我的話,我當真是看錯了人!你分明便是一個怎麼也待不親的畜生!哪裡有半分人的感情!”
瞧着鬱貴嬪已經罵起了人來,芊尚便是怎麼也是沒有理由繼續看下去了。
只得佯裝發怒,使勁一拍手旁的小几,引得小几上的茶盞叮叮作響。
“夠了!你們兩個嬪妃如今在這裡如同市井潑婦般的互相指責辱罵,傳出去真是丟盡了顏面!一個貴嬪一個婉華,都是位分不低的人了,亦不是三歲的孩童,怎的如此易怒!傳出去可不是讓人笑話!”
芊尚只覺着那一拍和這一連的斥責,當真是爽快極了,如今教訓完了她們,只覺着神清氣爽,而心中的笑意更是越發的濃厚,她想,她已然約莫猜到了幾分鬱貴嬪與宛婉華演這一場戲的意圖了。
二人只得收回方纔囂張張揚的氣焰,悻悻地朝着芊尚一福身,垂首言道“臣妾知罪。”
芊尚冷哼一聲。
“知罪便好,只不過是一個宮女,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將這宮女交給本宮,本宮自會好好處置。你二人就好生待在西香宮,莫要再管此事!”
卉雅與鬱貴嬪低垂着頭,芊尚看不清她們的神色,但是她們此時眼中都有了一抹詫異。
怎的此事就這麼結尾了?
原本可不應該是這樣的!
難道真的……就這麼結尾了!
該說的話還未說,該做的事亦還未做,若此事就這樣了結了,那麼那件事情再做,便顯着突兀至極了!
沒了此事的推波助瀾,任誰都會疑心的。
鬱貴嬪不禁闔上了雙眼。
這個勞什子貴妃!當真是“與衆不同”!
卉雅眼中的不甘久久未曾消去,她連忙擡頭望着芊尚,似還想要說些什麼。
“娘……”
“不必再說了,本宮心意已決,你二人再莫插手此事。”芊尚已然毫不留情的斬斷了她想說的話,只留一個背影給她。而她身旁的青偌亦是扶起了青靈,將青靈帶出了西香宮。
之所以芊尚未曾將弦倚帶出來,原因不過是因爲弦倚手臂手腕之上的疤痕依舊明顯,怕是帶來會打草驚蛇,暴露些什麼了。
待芊尚走出了西香宮的庭院以後,卉雅狠狠地一掃主位旁小几上的物什,茶盞應聲而落。
“啪啦”聲清脆得很。
“她倒是奇了怪了,竟然亦是不再追究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亦不再多問我們什麼,真真是不曉得她心中是怎的想的!”卉雅緊蹙着眉,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只怕是大智若愚,實則什麼都清楚得很,指不定,還猜出了咱們今日之事的根本還有咱們今日的意圖。”鬱貴嬪微微眯起了眼,固然胸口依舊是劇烈的起伏,昭示着她如今亦是不甘得很,但是面容之上卻已然平靜得多了。
忽然想起一事,鬱貴嬪側過頭去,看着卉雅詢問道“你可有曾告訴過旁人,我禮佛向來是不見任何人甚至無論何事都不能被打擾的嗎?”
卉雅微斂眸色,好似有些不解地道“怎了?我只與來尋過你的薇黎說過你禮佛的時辰,並未曾說過別的什麼。”
鬱貴嬪緊抿雙脣,半晌方纔一嘆言道“以後莫要與人說這些了。”
“是。”卉雅依舊看着鬱貴嬪,好似很是不解的模樣。只是她在不動聲色之間脣角蔓延開來一絲笑意。
既然卉雅未曾透露風聲,那麼三日前那個悄悄來打探的人的背後主子,又是如何起的疑心?鬱貴嬪雖然心有疑惑,但仍舊未曾多說什麼。
而芊尚將青靈帶回了蒼梧宮。
芊尚依舊坐在主位之上。
不過與之不同的是,蒼梧宮素來便只有一個寢殿供人居住,並無偏殿,頂多亦就是宮人們的住所罷了。
“青靈,本宮相信你不會做出那等事情來。”芊尚看着青靈,脣角的笑意透露出她此時的心情尚可。
青靈不禁有些訝然的擡起頭來。
“娘娘……”
芊尚淡淡一笑。
“從你的冷靜之中,本宮可以猜出幾分你的爲人,你既然那樣冷靜,便不可能爲了被貪慾衝昏了頭腦,更何況是一點點的毛頭小利,根本不可能讓你起盜竊之心。”
青靈朝着芊尚一拜,道“娘娘英明。”
心中更是喜悅得很,如今竟然有一個貴妃相信自己,原本萬念俱灰的心中此時亦是燃起了一絲光亮與希望。
“不過鬱貴嬪與夕菁,確實有意栽贓與你,這一點,本宮明白,只是本宮想要知道,你爲何會被宛婉華從御花園帶到了西香宮做她的貼身侍婢,而且她會那樣信任你。”芊尚淡淡的看着青靈,緩緩道。
她自然明白卉雅怎的可能是真的信任青靈,只是按照卉雅的心性,若是平日裡不是待青靈極好,此時亦不可能會是一副這樣的信任,她總不可能會給自己留一個這樣大的漏洞。
青靈微微垂眸,一頷首道“那日奴婢像往日一般在御花園清掃。奇怪得很,宛婉華第一眼瞧見奴婢,便將奴婢帶回了西香宮,說是瞧着甚爲閤眼緣,後來便一直待奴婢極好。”
芊尚在袖中的手不禁微微一顫。
閤眼緣……
當真是一個好理由……
怕這理由亦只是適用於卉雅那樣“單純,無算計”的人了。
芊尚輕輕點點頭,又看着青靈出言問道“你覺着宛婉華此人如何?”
青靈又是一頷首,悶聲道“奴婢不敢妄加評斷主子。”
“如今你已不是宛婉華的貼身侍婢,從此以後你是本宮宮裡的宮人,本宮要你說的,你大可放心說。”芊尚淡淡地看着青靈,清冷的聲音響起。
青靈有些詫異的擡頭望向了芊尚。
她原以爲最多,芊尚亦就是幫她重新尋一個去處罷了,可卻是怎的也沒有想到,芊尚會留她在蒼梧宮中做事。
“奴婢謝娘娘厚恩。”
她恭敬地朝着芊尚一拜,言道。
芊尚不禁輕笑出聲,看着她眼中盡是笑意,道“那麼如今可是可以說了?”
青靈擡起頭來,輕抿雙脣,道“是。奴婢覺着宛婉華平日裡沒有主子的架子,與奴婢們向來便是極爲合得來,是個很好伺候的主子,而且她似乎從不將奴婢們當作下人,奴婢們一直都覺着宛婉華是個待下人很好的人。”
芊尚面容之上的笑意愈濃。
果不其然!
都是覺着卉雅好得緊呢。
“可有覺着宛婉華性子算是個直的,想要什麼素來不遮遮掩掩,是個很單純的女子?”芊尚帶着一絲玩味的看着青靈,出言問道。
青靈聽聞這話,輕輕點點頭,又輕輕搖搖頭。
芊尚不禁心生不解,出言問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青靈低垂眼簾,顯着很是溫順。“主子待奴婢們好不好奴婢們能感覺到,但是主子的品行和性子心性,奴婢們沒有資格去評論。”
芊尚輕笑一聲。
“有點意思。”
沉默片刻,芊尚輕輕招招手,言道“青偌,將青靈先帶去你房中同你擠擠吧,再讓人去收拾一間屋子來。”單獨的一間屋子可是隻有貼身侍婢纔有的待遇。得此殊榮,青靈連忙頷首道“多謝娘娘。”
青偌扶起她,朝着她善意的一笑。
青靈亦是朝着青偌微微一頷首,道“多謝姑姑。”
芊尚看着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一笑。
這時候,屏風後頭,走出一個人影。芊尚微微回首,便見一人從屏風後頭走出,驚了一大跳,定眼仔細一看,這才放下心來。
“皇上何時竟喜歡上了藏在屏風後頭偷聽?”芊尚輕輕蹙眉,看着從屏風後走出的宜琰,似乎有些嗔怪。
宜琰微微一笑,看着芊尚的眸中似水。“我可從未藏在後頭偷聽,我可是光明正大的進了蒼梧宮,光明正大的站於屏風後,光明正大的聽着呢。”
芊尚只得輕輕一嘆,眼中嗔怪之意一絲亦是未減。對於宜琰的這種近乎於孩子耍賴的表現,她亦只能欲哭無淚了。
“不過娘子你的風采當真是讓爲夫好生仰慕。”宜琰又是語出驚人的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芊尚頓時語塞。
不過她連忙回望了幾眼,見門口的弦倚正是掩面而笑之時,舒了一口濁氣,而後便是大聲喝道“弦倚你不許笑!快走快走!”
弦倚只得掩着面一路笑着走開了,還不忘走之前幫着芊尚關上了門。
而後芊尚定了定心神,瞧着面前正是使勁忍着笑意的宜琰,語重心長的言道“皇上您甚爲一國之君,是不能這樣耍賴的,更加要注重您一國之君的形象。”
宜琰只是輕輕一笑,看着芊尚的眼中滿是寵溺。“可我在你面前不是一國之君。身爲丈夫和自己的娘子打趣兒乃爲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芊尚額間十字青筋不禁跳了跳。
“注意……唔”
話未說完,便被一個冰冷的東西堵住了嘴。
敢問那是什麼?
宜琰直接用自己的脣堵住了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話來。
宜琰攬住她,使得這個吻更加深入幾分。
一番蹂躪以後,芊尚飽滿的紅脣有了幾分異於常色的緋紅色,亦有了些紅腫。
芊尚撫着那略顯紅腫的紅脣,雙脣微微翕動。“怎的不讓臣妾說完話呢。”
險些沉淪,不過幸而她心中的那股力量一直在提醒着她,莫要再傻下去了。
她雙目輕瞪,嗔怪的模樣引來宜琰一聲輕笑。“我覺着你說不出話來的模樣更加可人。”
宜琰這句似有所指的話語使得芊尚又是沉沉的舒了一口氣,轉而莞爾一笑,眼眸之中盡是笑意,輕言道“臣妾什麼亦未曾聽見。”
宜琰微微一挑眉。
“要不我再說一道,讓你好好聽清楚些?”
芊尚面容之上明媚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滯,隨即便是訕笑道“不必了不必了,並非甚麼要緊的事情,還是罷了罷了。”
“你不是未曾聽見?怎的又知曉是不甚要緊的事情?”宜琰帶着一絲玩味的看向了芊尚,眸中盡是狡黠,像極了一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芊尚微微定了定心神,孩子?怎會是孩子?她當真是糊塗了不成。
“臣妾當真可是不願再聽了,求皇上莫要再說了。”芊尚忽然正色道。
宜琰見着她忽然面色變了,亦是不再糾纏這一事了,只是面容之上的笑意好似淡了幾分。
芊尚看着宜琰,淡淡發問道“不知曉皇上這時候到蒼梧宮來作甚。”
這時候正是未時臨近申時,說是午膳時辰當真是牽強,說是晚膳時辰更是胡扯了,而這時候,通常宜琰都在養心殿內批改奏摺,今日卻到了她這蒼梧宮來,芊尚有些不解。
“唔,今日奏摺較少,早些批改完了,自然也就得了閒。”宜琰的臉色有些不大自然,似乎有些不經意道。
芊尚微微一挑眉,似乎有些驚詫的道
“臣妾今午前去養心殿之時,正巧瞧見皇上批改着奏摺,便沒有讓人打擾,只是那時臣妾分明看見那桌上的奏摺……當真是……皇上真是神筆。”
她今日午前確實去了養心殿,也確實瞧見了桌上那不比任何一日少的奏摺。而神筆之意,自是指宜琰速度……頗爲驚人,所以芊尚纔會一臉的驚詫。
被芊尚這麼一說,宜琰的臉色就更加不自然起來,但卻堅稱道。
“今日的奏摺都是些奉承話,並無什麼大事,自然快些。”
芊尚微微勾脣。
“皇上這時候來蒼梧宮是作甚的?”
宜琰也是微微一笑,頗有幾分無恥意味的言道“得了閒,便來找你。”
……
敢情只要閒着便來蒼梧宮……
芊尚努力維繫着臉上淡淡的笑容,道“不知道皇上找臣妾做什麼?總不會是話家常吧?”
宜琰微微側過臉去,輕蹙眉頭,好似在思量,半晌纔看向了芊尚,正色言道“似乎是的。”
“……那,臣妾與皇上殺一局,如何?”芊尚的笑容有了幾分僵硬。
當然,這個殺一局並非真的殺,一局。
而是……
“皇上,臣妾能悔棋嗎?”
房中擺了一盤棋,黑白子相間交錯甚爲好看。
只是芊尚執着白子,遲遲未曾落下,便有了那句“臣妾能悔棋嗎?”
“你這是第幾回了?”宜琰將目光移向了芊尚,道。
芊尚訕笑着道“不過三回。”可是,分明他們纔剛開始落子,就悔了三回棋了。
宜琰輕輕一嘆,看着芊尚,眼中帶着幾分寵溺道“既然都悔了三回了,倒也不差這一回了。”
芊尚輕輕一笑,語出驚人。
“那不若重新開始吧,就當作是悔棋悔到了最開始。”
……
“隨你。”
總而言之,像芊尚那個棋藝,若是不悔棋,當真是奇了怪了。而芊尚卻是實在不想同宜琰說的那般“話家常”,這才提了個餿主意。而與芊尚下棋的人,必須得有一份上好的耐心。
“過去了兩個時辰,這盤棋竟然才下了一半。”芊尚緊蹙着眉,盯着這棋盤,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言道。
而宜琰取了身旁小几上的茶盞,端於手上,看着芊尚的眸中陰鬱複雜。“你次次悔棋都悔到了最開始,若是能下完纔是奇了怪了。”
芊尚沉沉的舒了一
口氣。
“罷了罷了,以後臣妾再也不碰這棋了,省的別人見了丟盡顏面。”
宜琰眼中有了一絲絲的笑意,輕抿一口茶水後言道“你覺着旁人會允你這樣悔棋?”
芊尚的臉色微微有些不大自然,卻低下了頭去緘默不言了。
宜琰輕笑一聲,眸中愈加深邃。
“你可不必爲此感到不適意,論舞,我可未曾見過比之你更甚的,論琴,我亦未曾見過比之你更甚的,聽聞你書畫也甚爲不錯,若是你棋藝再強些,我想,你可就真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蔣昕的舞勝在新意,她的琴勝在心意,她的書畫勝在別有風韻,而如今芊尚的棋,勝在悔棋甚爲高明。
“臣妾明白了。樣樣精通真真是不敢奢求,還是得知足常樂。”芊尚微微頜首,似有幾分溫順。
她如今纔想起,方纔青靈一事,宜琰竟是到了如今都未曾過問什麼,難不成真是相信她的能力,覺着是小事不必過問?不過宜琰不過問,她亦是必須得說了。
“皇上可有興趣聽聽今日青靈之事和鬱貴嬪房內秘密的淵源?”芊尚忽然擡起頭來,看着宜琰,有幾分笑意道。
宜琰聽聞此言,不禁微微蹙眉。
“她房內會有甚麼秘密?怎的又和今日你帶回來的那個宮女扯上了關係?”
芊尚的笑意愈發的莫測起來,她輕輕俯身到宜琰耳畔,輕聲呢喃。
而宜琰的面色則是愈發的凝重起來。
“你說巫蠱之術?”
芊尚漸漸直起身子,脣角微勾。“是了,且那施蠱人武功不低,竟傷了弦倚。”
“那種巫蠱之術,只有北狄之人熟諳。”宜琰微微眯起了眼,言語之中帶了幾分冷意。
北狄。
芊尚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北狄之人熟諳,照這樣說,那施蠱人便是了北狄之人,那麼,爲何北狄之人會與鬱貴嬪乃至太后扯上關係呢?
她雖然如今冠着白芊尚的名號,亦從未與北狄之人有過什麼往來,只是若是眼見着北狄之人扯入陰謀之中,她是很不適意的。
“那麼,鬱貴嬪與太后便是與北狄扯上了關係。”芊尚亦是微微眯起了眼,道。
宜琰一抿雙脣,眸色陰暗幾分。
“若是這樣的,就怕是事態嚴重幾分了,若是北狄肯出力相助,那麼他們的勝算會穩固得多。”即使北狄已然亡國,可是北狄的舊貴族上層的遺留,亦是一種威脅,畢竟北狄皇帝從未做過失民心之事,若要復國,北狄舊民必定是支持的。
但若是太后應承了幫助北狄復國,給他們原有的疆域領土,只是需要他們的相助,也是並非不可的。
芊尚微微垂眸。
“而且你方纔說那個施蠱人施的是攝心蠱?”宜琰突然看着芊尚發問。
芊尚輕輕點頭,眸中有了幾分冷意道“且鬱貴嬪被施以了攝心蠱,所以,纔會突然間變了性子。攝心蠱若是練到極致,便是無人再能解,而且此生都不能再擺脫。但似乎那個施蠱人並未到那個境界,所以需要每日加固。”
所以,纔會每日都要禮佛,而且房內空無一人。
房中也確確實實是有暗室,在那暗室之中,有一個面容之上有着一道猙獰疤痕的女子。
那女子名喚。
子卓。
她爲了牢牢控制住鬱貴嬪的思想,日日都控制着鬱貴嬪進暗室,而後便是在暗室之中日日加固蠱蟲的控制,以血相喂。
“若是她再控制着鬱貴嬪尋一個機會給另一個人下了蠱,那便是又有了一個棋子。”宜琰眼中亦是多了幾分冷意。忽然目光落到了芊尚身上,眼中有着一絲擔憂。
芊尚輕輕一笑,言道“皇上大可放心,她的蠱術暫時不可能精進一層,所以蠱術是不穩的,但若是遇見一個意志堅定的人,更是堅持不過三個時辰。而臣妾與旁的姐妹沒有理由能日日去她的暗室之中給她加固。”
宜琰眼中的擔憂這才消去幾分。
“不過也是得小心一些。”
芊尚輕輕頜首。“只是如今只怕要除去二人更是不容易了。”而後,她眼中冷意愈發加驟。
“而且,他們除了要斷皇上您的子嗣以外,怕是等不了幾十年。所以,如今皇上也得小心身邊的人,否則,一旦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便再也無力迴天了。”
話至後頭,有一抹濃濃的擔憂。
宜琰的脣角微微勾起。
“那我最要小心的人,可是你了。而且,我會當心的,畢竟,若是我出了事,也再也護不住你了。”
芊尚微微垂眸,卻不再言語。
“不過越親王鮮少進宮,這母子二人卻是有條不紊的默契得很。”宜琰忽然輕輕一笑,有着一絲諷刺的意味。
芊尚的脣角亦是勾起一絲諷刺的笑容,冷聲言道“不過即使再默契,亦是終究抵不過不能聯繫的。不若派幾個自己人去慈寧宮當差,一旦見到鴿子等物,就立刻射下來,臣妾倒是不信了,若是不能聯繫,二人是否可以裡應外合呢?”
即使二人都有同樣的目的會在不同的地方做相同後果的事情,但是若是斷了聯繫,遇到了什麼岔子,那必定是手忙腳亂得緊,外頭的不知曉裡頭的局勢,裡頭的不知曉外頭的局勢。
宜琰輕輕頜首。
芊尚忽然蹙起眉,卻不言語。半晌,都未曾舒展開來。
宜琰發現了她的異常,輕聲問道“怎了?”
芊尚輕輕搖搖頭,眉間依舊抑鬱不減,只是扯起了一絲略顯僵硬的笑容,道“無礙。”只是她眼中漸漸透出一股冷意與凝重。
“罷了,不談這些了,瞧着時辰也是臨近晚膳了,先傳膳吧。”芊尚先打破了沉默,淡淡言道。
“嗯。”
那夜宜琰依舊歇在了蒼梧宮。
而如此這樣看來,自從芊尚進了宮以後,宜琰無不是夜夜歇在蒼梧宮和養心殿,並無留宿任何嬪妃宮中,最多也不過是去哪個嬪妃宮中走走或者用個膳罷了,一時間,言貴妃當真是風光無限。
如今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寵冠六宮,風華絕代的言貴妃總是着一身紅衣,張揚凌厲,關鍵在於,何人都窺探不出她的心思,莫測萬變的心性總讓人覺着捉摸不透。
例如青靈一事,據說青靈被派去管理庫房,在璃孀手下做事,瞧着倒是寬厚之極。
再如一日有一宮女衝撞了她,她不假思索便將那宮女派到了浣衣局,又是毫不留情的。
偏生皇上每每都是縱容她,笑而不語。
而芊尚的事情,太后早有耳聞,如今看着這個獨寵的局面,心中亦是亦有所思,便將芊尚傳到了慈寧宮。旁的人皆以爲是太后瞧着芊尚太過張揚,要警告教訓一番的,自是竊笑不已的。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芊尚微微一福身,這個禮卻是行的不規不矩。只是微微一福身,不等太后出言,便已然起了身,淡淡的望着太后。
雖眼神淡然,只是周身那種張揚之氣襯着一身紅衣更加凌厲放肆。
太后身邊的秋艾正欲開口,卻被太后嘴角微帶一次笑意的制止了。
“賜坐。”
芊尚的嘴角亦是蔓延起一絲笑容,又是微微一福身道“謝太后。”
她隨意的坐下,略顯慵懶的倚在椅上的扶手之上,微眯着眼,道“臣妾不知道太后傳臣妾來有何事?”語氣依舊是散漫之極,在金額飾的搖晃之下更顯華貴,氣勢直逼眼前的太后。
太后微微勾起嘴角。
“哀家聽聞最近皇兒都歇在了蒼梧宮,便召貴妃來叮囑一番皇帝的喜好。”
芊尚卻是不領她的情,輕輕一笑,額間的額飾又是輕搖淺晃一番。“可是皇上說無論臣妾如何,都喜歡呢。況且,這麼久來,臣妾從皇上身邊的宮人身邊,也知曉了皇上的喜好,怕是不勞太后娘娘費心了。”
囂張跋扈?
這就是了。
她在衆嬪妃太后面前可以時而囂張,時而滴水不漏,使得衆人捉摸不透,從而制衡於後宮。而子嗣,宜琰擺明了不再想要了,夜夜在她的蒼梧宮。那麼,她亦是不用再顧着子嗣一事了,即是對任何人都可以張揚跋扈。
太后端着茶盞的手微微緊了緊,不過面容之上依舊不變,淡淡笑意略帶幾分慈祥之意。
“那便好,倒也是個思慮周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