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太學
太學院是給貴族子弟讀書的地方。一般皇子們年滿四歲才送到太學院讀書,每位皇子上午跟着專門的老師學習文化課,下午和其它的孩子們一起習武。某種意義上說是皇子們從小培養自己勢力的舞臺。
大淼國很少這麼早就立太子,玄澈的情況特殊,玄沐羽找了個什麼“太子責任重大要早日教導”的藉口把三歲的玄澈給扔了進去。
玄澈一邊猜測那人打的什麼主意,一邊去了太學院。
太學院裡有許多獨立的院落和房間,其中最大的自然屬於太子。玄澈的老師叫山子落,乃中書侍郎領“參知機要”銜,是幾年前通過九品中正舉薦上來的,據說是極有名的博學者。
玄澈進門時只看到一個灰衣青年坐在那兒。青年正低着頭,如此看過去十分平凡,哪想到那青年擡頭與玄澈目光交接的一霎那,玄澈彷彿墜入了一口幽深的古井,那雙眼睛竟黑得讓人看不到底,眼前青年沒有特色的五官此刻顯出了脫離世俗的超然,幽遠得不似凡人。
山子落?!
玄澈驚訝的同時山子落也不平靜,他沒想到一個三歲的小孩與自己目光相觸之後也只是挑挑眉尖,雖面露驚訝之色,但那雙眼睛卻還是沉靜的很!
兩人的第一眼都留下了深刻印象。
山子落上課就是純粹的“放羊”,說了句“不懂來問”,又扔了聲“看完背下來”,最後把一疊書甩到玄澈面前。玄澈一看:四書五經。
來這個世界三年,玄澈瞭解到這個世界的歷史似乎在東漢之前和前世都是一樣的,文化基調相同,經典論著相同,來上課之前玄澈就猜測這裡的書生是不是也要讀四書五經。如今一瞅,果不其然。
四書五經玄澈前世是看過的,他一直認爲作爲中國人不能把老祖宗的東西給扔了,不過現代人的“看”和古人的“看”差太遠了!
古人看書是很可怕的,看一本背一本,特別是這種經典。可怕的是這些古人是真的可以把所有書都背下來,而且終生不忘——雖然古時候書籍不如後代豐富,但玄澈始終認爲古人在語言方面和後世人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後世那些傢伙們不要說出口成章,不出口成“髒”就萬幸了。
而現在,玄澈萬分佩服的“語言能力”終於落到自己身上了,他只覺得頭疼。不論是顏御還是玄澈,都只是一個有點聰明但絕對稱不上天才的人物,過目不忘的本事他是沒有的。難道真要一本一本背下來?
渾渾噩噩看了一上午書,玄澈鬱悶地回到東宮。
下午習武。
皇宮裡有一個校場專門供皇子們習武,騎劍射是基礎,一般由禁軍統領教授,不過那些大家族裡選出來的精英子弟們往往在進宮之前就接受過專門訓練,到這裡之後並不一定接受統領的教導,反倒是陪各位皇子的任務更重些。
玄澈一到校場便受到了衆人的矚目,原本的“頭頭”——皇長子頓時受了冷落。
皇長子玄沃排行第二,上面有個姐姐。玄沃是過世的容羽皇后的孩子,嫡出的皇長子,母后又是皇帝最愛的女人,按理來說太子非他莫屬,可惜玄澈的出現打破了很多東西。
跟在玄沃身邊的還有一個孩子,那是三皇子玄渙。玄渙的母妃只是個不起眼的美人,沒權沒勢的他成了大皇子的跟屁蟲,以尋求庇護。玄渙也看着一進門就被衆人圍住的弟弟,眼中透露出的卻是羨慕和怯弱。
衆星拱月之中,玄澈看到站在一邊的玄沃對着自己露出怨毒的神色,看來自己和這個哥哥日後是不會善了了。玄澈頗覺無奈。對於“哥哥”這個身份他有着別樣的感情,如果可以,他絕對不希望和“哥哥”反目。
學院裡約有二十來名的孩子,那些貴族高官子弟多是在六歲之後才進入太學,在場的孩子都比玄澈大了兩歲以上,一個個錦衣華服,圍繞在玄澈身邊喳喳地介紹自己、尋找話題。
玄澈雖有些嫌吵,但仍然是耐着性子聽他們說完,直到統領到來。
禁軍統領衛青蘭身高足有一米九,這在古代是相當驚人的高度,站在一羣小孩子裡跟塔似的,投下的陰影就能把玄澈完全蓋掉。偏生這巨塔長的頗爲眉清目秀,小麥色的肌膚,細長的眉毛,細長的丹鳳眼,鼻子小巧而堅挺,兩片薄脣呈現出少女的粉紅,這麼大塊頭的人皺起眉頭時竟有些哀怨。
衛青蘭皺眉的時候玄澈剛好在拉弓。玄澈才三歲,平日也沒怎麼鍛鍊,哪怕他已經挑了武場裡最小的弓也很難拉開,所以衛青蘭稍稍皺了一下眉頭。衛青蘭若是眉頭緊擰也就算了,偏偏就是那麼若有似無、欲迎還休的來了一下,哀怨之氣頓生。不巧玄澈餘光瞄到——
一隻大熊面露哀怨?!
玄澈驚得手一抖,弓弦便不受控制地彈出去,那隻箭射出去飄飄忽忽地落在玄澈身前不足三米的地方。
一片靜默。
一個比玄澈高出一個頭多的大孩子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悲痛地附在耳邊說:“殿下,我理解你!”
其他孩子也都在沉重地點頭,連隨統領而來的多名侍衛也是面色怪異。
禁軍統領的殺傷力果然不同凡響……
衛大統領大概也很明白自己的殺傷力,露出很無奈的表情,告訴玄澈先不用練箭,去做基礎訓練——扎馬步。
初次扎馬步的人往往連五分鐘都堅持不住,玄澈一個頭還沒有人家巴掌大的小屁孩不要說五分鐘,單是站了一分多鐘大腿就開始晃,到了三分鐘的時候已經跟篩子似的抖個不停。一般三四歲的小孩到這裡不暈過去也求饒了,但玄澈心理年齡都二十七了,性子內斂又倔強還死要面子,咬着牙不啃聲硬挺着。等那隻哀怨的大熊想起這邊的時候他連伸腿都不會了。
到了回去的時候玄澈腳都擡不起來,但他不喜歡旁人攙扶,咬着牙搖搖晃晃地摸回東宮,晚上僕人給他按摩的時候疼得死去活來,後來昏昏睡死過去,連玄沐羽來了都沒感覺。
只是剛入夜,玄沐羽便來探望玄澈,但玄澈已經睡下了。
牀上的小人兒側躺着,秀眉微皺,手邊還散落着一本《大學》。
玄沐羽輕輕爲玄澈撥開落在臉上的青絲。玄沐羽知道這個要強的兒子今天是真的累壞了,平時自己來時只要往牀前一站,不消片刻這孩子就會驚醒,而今天自己都已經撫上臉龐了卻還沒有反應。
玄沐羽將書放到一邊桌子上,爲玄澈掐好被子才悄悄走了,心想如果明天玄澈請假他一定準。
不過玄澈第二天並沒有請假,一瘸一拐地去上課。
進了書房發現等待他的居然不是山子落而是玄沐羽!
玄澈詫異:“父皇?”
“朕和子落輪流來教你。”玄沐羽笑着說,看向玄澈的目光又愛又憐,“腿還痛嗎?下午就不要去了吧?”
“不用了。”玄澈淡淡地說,卻滿是堅決。
玄沐羽也不再說什麼,開始繼續他隨行而至的素質教育課。
下午還是扎着馬步,回去時玄澈依舊要強。
晚上慘叫聲不見了,用力傾聽,只能聽到背書聲——雖然其中不時夾雜着悶哼。
玄沐羽來時依舊看到玄澈微皺着眉頭沉沉睡去,手邊依舊是那本《大學》。
第三天,山子落出現,讓玄澈背書。
“……小人閒居爲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
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清脆的童音在房間裡響起,每一個字都似珠玉點地,玄澈咬字清晰,流暢自如,更沒有錯誤。
山子落有些驚訝,眼中異彩一閃而過,隨後就讓玄澈自己再去看書。
下午扎馬步。
晚上背書連悶哼。
每逢山子落上課都不忘讓玄澈背書。
這樣豬狗不如的日子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玄澈漸漸適應了扎馬步帶來的不適。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開頭痛苦,熬過去了,就是苦盡甘來。也不知是不是小孩子腦袋好用,背書也輕鬆很多,讀兩三遍就能背下,離過目不忘的偉大本事又靠近了一點。
晚上玄沐羽來看望玄澈,意外地看到牀上的人坐在牀上看書,被這麼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玄沐羽笑了笑。
玄澈攏攏衣裳,將長髮撩到身後,想要下牀行禮但被玄沐羽阻止了。
“累了就休息吧。”玄沐羽說。
玄澈也不客氣,半倚在着牀頭,道了聲:“父皇。”
玄沐羽在玄澈身邊坐下,憐愛地撫摸着他的臉龐,道:“每天那麼累了就不要讀了。”
玄澈偏頭避開對方的撫摸,淡淡地說:“山先生要求的不是嗎?”他用天經地義的口氣說着看似天經地義的事,但顯然怨念深重。
玄沐羽不禁笑起來,道:“他是爲你好。”
“唔,兒臣知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他在傳道。”
玄澈陰陽怪氣地說,肉肉的小臉鼓起腮幫子,好不可愛。
玄沐羽笑得更開心了,心裡卻想到“師者,傳道授業解惑者也”這句話說的精煉。
看玄沐羽笑得差不多了,玄澈也恢復了淡淡的神情。
玄沐羽也想出有什麼要說的,便道:“你好好休息吧。”
“嗯,父皇也早點休息。”
玄沐羽回到清涼殿,山子落在等他。
山子落神情漠然,但禮數還是行得足了:“陛下。”
“坐吧。”玄沐羽說,“覺得他怎麼樣呢?”
“聰明,乖巧,特別。”山子落回答得簡練而乾脆。
玄沐羽應了一聲,低頭抿上一口茶,片刻後又有些遲疑道:“那他……會是楓兒嗎?”
山子落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無嘲諷道:“陛下多慮了。”
“是嗎?”玄沐羽彷彿沒有看到山子落的冷笑,也沒有聽到那聲嘲諷,卻道,“可是那雙眼睛,真的很像……”
山子落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陛下,您不也試探過了?姐姐最擅長的畫,他並無天賦;姐姐愛好的詩經,他可有可無;姐姐無所謂的書法,他卻執着追求;姐姐最厭惡的四書五經,他背的滾瓜爛熟。姐姐雖然倔強,卻非要強,姐姐熱情,而他冷漠,姐姐好動,他安靜,更不用說他身上根本沒有那道痕跡。太子和姐姐根本就是兩個毫無關聯的人。陛下,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山子落頓了頓,沉了聲音,冷然道:“況且,姐姐她就算轉生,也決計不會再轉入皇家——哪怕是作爲您的兒子!”
玄沐羽默然,他無法反駁一個個鮮活的事實。
他不是楓兒。玄沐羽知道的,只是無法放下罷了。
十年前的那一天就像一場夢,不期然地闖入玄沐羽的世界。
滿天紅楓之中,白衣獵獵,黑髮飛揚,少年手拈一抹火紅立於風中,陽光是他的披風,白雲是他的短靴,風兒爲他歌唱,花兒爲他舞蹈,然而這一切都無法融去黑眸中的寂寞。忽而少年又笑了,蔥白的手指鬆開,紅楓化爲精靈在他身周徘徊,似乎他就是自然的寵兒,天地間所有的榮光都凝聚成那抹笑容,永遠地佔據了玄沐羽的心。
玄沐羽知道自己完了,淪陷了,無法放手了,放任自流十六年的感情全部灌注在了這片刻的笑容之上。
玄沐羽以爲自己要爲天下之大不韙封一名男子爲後,卻沒想到上天給了他一份天大的禮物:“少年”竟是一女子,北方世族之女,碧玉年華,待字閨中,玄沐羽從未覺得世界如此美好。
封后大典之上,鳳冠霞披的少女就像那日的漫山楓葉,紅的似火,美的驚心。玄沐羽牽起那雙玉手的時候從未想過,楓葉燃燒之時也是它要凋零之際……
山子落看着眼前的孩子,想起十年前同樣看到的笑顏,卻不覺得那人與眼前這人有何處相似。那個人是那樣火熱的性格,是紅楓,是烈焰,而這人卻是沉靜如水,竹子的清幽,寒潭的寂寞,兩個人根本沒有相似之處。
山子落又嘆出一口氣。
玄澈終於煩了,將目光從書移到山子落臉上,注視着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緩緩開口:“先生今日爲何如此煩躁?”
山子落又想到那人決不會這樣說話,她一定會跑上來拍着自己肩膀笑嘻嘻地說:“皺什麼眉頭呢!”想到這裡不禁露出會心一笑。
山子落陷在自己的記憶裡不可自拔時,玄澈聲音又響起,仍然是那清脆的卻也冷清的嗓音:“先生可是想起了什麼人?”
山子落一驚,擡頭對上玄澈的目光,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外人面前失態了,而且還被對方看出來了!然而最讓他吃驚的卻是,眼前這人還只有三歲!
玄澈本不想說什麼,但山子落的情緒大大影響到他看書了,他不得不提醒一下對方。
玄澈索性合上書,在山子落面前站定,道:“先生爲何這般煩惱?若是想到什麼人了,不妨說出來,一些事情壓在心中就了就會變硬變沉,我們的心——”玄澈指指自己的心臟,“——很小,負擔不起那麼多東西。”
山子落愕然地瞪大眼。
“我現在只是三歲小兒,不懂很多東西,卻能聽很多東西。當我長大了,懂的東西越來越多了,能聽的東西就越來越少。”玄澈頓了頓,對上山子落的目光,“先生,你願意讓我聽聽嗎?”
書房裡很安靜,爐中的火炭偶爾爆出一聲“噼啪”,山子落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山子落也不知道這樣和對方對視了多久,再開口時他卻知道自己被一個三歲小孩說服了:
“我曾經有一個姐姐……”
山子落聽到自己這樣說,幽幽的口氣,帶着落寞和思念。
“她並不是最美的,但當她笑的時候卻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她的名字裡有一個楓字,她也特別喜歡楓葉,特別是秋日裡紅色的楓葉,像火一樣的顏色,灼得人眼睛發燙……”
玄澈突然想到東宮裡滿園的楓樹。
“後來她嫁給了一個男人,結婚那天鳳冠霞披,女人最美的日子裡,她就像一團烈焰……那個男人很愛她,總是儘量滿足她的要求,給她所有他有的東西,除了一個——自由……”
玄澈突然開口,聲音沉沉的:“後來你姐姐死了對嗎?”
山子落的神情定格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盯着玄澈,眼中似乎寫着不可思議。
很好猜的結局,關在籠裡的山鳥,最後抑鬱而死。
玄澈看向庭院,那裡只有一株松柏,翠綠的色澤在金秋裡特別突兀。
玄澈回眸道:“山太傅,或者我也可以叫您國舅?”
秋天來時,東宮裡便是滿天的紅葉。
玄澈回到東宮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滿地紅葉,下人已經將落葉打掃乾淨。
宮裡要種什麼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東宮裡的幾株楓樹都集中在庭院的東南角里,又零零散散,雜亂無章。
中國古典藝術雖不像西方那樣要求規則的幾何美感,但“天人合一”的境界也是需要雕琢的。東宮中的楓樹卻好像是隨意種上的,與宮中嚴謹的人工美感完全不同。
“瓊姨,這些楓樹是宮人種的嗎?”
玄澈問身後的中年女人。
瓊姨道:“應該是吧,聽說是當年陛下親自派人種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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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這麼散亂?”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本來整個東宮都要種上的,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又突然停止了,因爲東宮一直空着就沒人打理,最後就變成現在這麼模樣了。殿下不喜歡嗎?”
“不,我喜歡,紅楓很美。”玄澈說了一句,又問,“是幾年的事情了?”
“八九年前吧。”瓊姨隨口說。
玄澈看看眼前的楓樹,想起剛纔山子落說的話。
楓啊……
“瓊姨,你知道皇后娘娘叫什麼名字嗎?”
瓊姨笑道:“殿下怎麼突然對娘娘感興趣了?娘娘走了都快九年了吧,那時姨還沒有進宮呢,怎麼會知道娘娘的名諱?而且,皇后娘娘的名諱不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稱呼的。”
“哦……”
過了些時日,東宮裡的楓樹倒了幾株,上了些竹子。宮裡對這小小的變化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玄沐羽夜裡來了,看了也只是淡淡地問一句玄澈是否是不喜歡楓樹。
玄澈看看他,見玄沐羽似乎也無不悅,便說:“楓樹太紅了,看人讓人迷醉。”
玄沐羽聽了也只是點頭,看着竹子,說:“果然還是竹子比較適合你,楓葉太豔了。”
玄澈聽了有些好笑,楓葉本是淒涼之物,卻不知哪裡來的豔,與其說是楓葉豔麗,倒不如說是自己太過素靜了吧?玄澈又想了想,發覺自己對這個世界還是有些隔閡。自己對這一世的人,似乎就只有眼前這個喜愛沒事找事的父皇還有些感情。
不過面對玄沐羽平淡的反應,玄澈也頗覺奇怪。
玄沐羽對自己感興趣應該只是出於移情作用,但從山子落口中的描述聽來,也不知自己和那女人有和相似,性情聽來也是南轅北轍,難道是樣貌?也不知一個三歲小孩的臉上能看出什麼相似?
玄沐羽應該是情根深種,非楓葉不愛,楓葉落了了他也走不出秋日,可沒有楓葉的秋日便是了無生趣。若非如此,也不至於玄沐羽雖然終日不理政事,但皇宮裡依然聽不到管絃之音。
只是如此又說不通自己移了楓樹他爲什麼半點反應也沒有。
玄澈看看一心走棋的玄沐羽,發覺這個男人真的難懂的很。
玄沐羽似有覺察,擡眼來看,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玄澈恢復了淡淡的神情,“這棋局兒臣不懂,要怎麼說?”
玄沐羽像聽到了心愛的人的名字一般,自得一笑,將玄澈抱到自己腿上,捻出白子,道:“這棋便是這樣……”
玄澈再次爲自己孩子的身體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