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0章

89、科舉

“父皇喜歡那個喬姑娘?”

馬車裡,玄恪歪着頭看着他的父親,剛纔在這張他所敬愛的美麗容顏上掛着他不熟悉的笑容。

玄澈還沒回答,卻感覺到玄沐羽身子僵了一僵。玄澈視而不見,淡淡地問玄恪:“恪兒指哪種喜歡?”

“嗯?”玄恪想了很久,“對人才的喜歡!”

“不喜歡。”玄澈回答得很乾脆,出乎玄恪和玄沐羽的意料。

玄沐羽在玄恪發問之前出聲了:“爲什麼?我還以爲你會喜歡她,她不是很優秀嗎?”

“優秀?哦,某種意義上是。”

玄澈看了一眼玄沐羽,玄沐羽眼神閃爍而過。玄澈懶得再看,垂下眼簾,靠在玄沐羽身上。他有些累了,況且坐車對於容易暈車的人來說是一種折磨。

“她大概是聰明且博學的,只是這樣聰明的人卻不懂進退,比無知的人更加愚蠢。她口無遮攔,我不喜歡。”

玄沐羽讓玄澈躺在自己的腿上,輕揉他的額頭,道:“那爲什麼當初你會喜歡傅鳶?”

玄沐羽心疼地撫摸過玄澈消瘦的臉頰,即使太醫院和御膳房每天都在給他進補調理,只是本元耗損太嚴重的玄澈連進補的營養都無法在身體裡停留,一旦朝政繁忙起來,人就像放了氣的皮球一樣往下瘦。

玄澈在玄沐羽腿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疲憊讓他放輕了聲音道:“傅鳶是識得進退的,雖然有時說話沒大沒小,卻不是口無遮攔。傅鳶,比喬靈裳可愛多了……”

玄澈聲音漸小,似乎是睡過去了,可他只是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又睜開眼睛向玄恪伸出手。玄恪立刻上前握住父親的手,柔柔喚了聲:“父皇。”

玄澈笑了笑,捏捏玄恪的小手心,道:“恪兒,記住了,這樣銳利的人用不得。”

玄恪不是太理解:“父皇,爲什麼?父皇不是說要充分發揮每個人的才能嗎?喬姑娘似乎很有才華啊。”

“呵呵,才華?”玄澈低低地笑,“大到國家民族,小至朝堂家庭,都是一個集體,集體最忌諱不團結。喬靈裳這樣的人就像一根刺,她有多大的才華這根刺就有多尖銳,讓她生生存於一個集體中,只會破壞這個集體的凝聚力,而在其它方面起不到半點作用。世間有才華的人不止她一個,我們犯不着爲她破壞了大局。”玄澈頓了頓,緩聲道,“恪兒,你要做的是君王,目光要放大放遠,不要執着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人小事上。”

“我記下了,父皇。”玄恪鄭重地點頭。玄恪一直知道父皇是將他當作未來的君主在培養的,然而這句話真正聽到的時候,玄恪才意識到“君王”這個詞有多麼沉重。令人窒息的逼迫感,脊樑似乎被壓得都無法挺直了,父皇每天都是揹負着這樣的沉重嗎?

玄恪感受着父親沁涼的指尖,那不知名的痠痛再次浮現心頭。

玄澈聽到玄恪的回答,知道孩子還沒有完全領悟話中的意思,但他並不急,或者說他也沒有力氣去急了。

“父皇,到了叫我一聲……”玄澈說了一聲便專心睡去,他要抓緊時間休息,他不能用一身的病容去面對日本人——哪怕現在他們還只是匍匐在中國腳下舔舐嗟來之食的一條狗。

小野妹子不喜歡面對這個中國皇帝,那雙始終帶着戲謔色彩的黑色瞳孔彷彿能把人看穿,在這兩道淡淡的目光下小野妹子心懷畏懼。

“陛下,很榮幸您能接受在下的請求。”小野妹子站在龍案之前,大淼已經在普通場合廢除的跪禮,小野妹子顯然很高興自己不用向天皇以外的人下跪,他以中國的禮儀施禮,儘量維持着他高傲的謙卑,“在下此次晉見,是想向陛下轉達我大倭天皇的旨意。”

玄澈深深地看了一眼小野,卻只淡淡道:“小野先生請說。”

小野妹子被那一眼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由得輕咳一聲卸去身上的壓力,鄭重道:“我大倭臣民非常仰慕中華文化,無奈大倭與中華相隔甚遠,來往不便,天皇十分希望能進一步加深與偉大中華的交流。此次大倭與中華建交乃是我大倭的榮幸,天皇的意思是,希望能派遣更多的學者前來中華加深彼此友誼,不知道陛下可否滿足在下及大倭子民的小小請求。”

玄澈的嘴角似乎微微翹起了,但小野妹子定睛看去卻依然是一臉淡漠。玄澈沉吟片刻,道:“倭國能有這份心意也難得,朕怎麼會不同意呢?只是既然是兩國使臣來訪,那麼就少不得一些官面上的程序,就請你們天皇草擬一份外交國書呈送禮部,朕會吩咐下面的人辦理的。”

小野妹子見玄澈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了不免欣喜若狂,忙稱:“多謝陛下!在下相信天皇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國書送往禮部的。”

玄澈笑了笑,又道:“既然兩國建交卻來往不便,依朕看來,不如大淼和倭國在對方國內互設大使館,本國有事可與館中常任大使聯繫,再由大使向對方陛下傳達,以便加強兩國交流。不知道小野先生以爲如何?”

小野妹子猶豫了一下,道:“在下人微言輕,此事事關重大,在此不便做主,還請陛下稍等幾日,待在下向天皇轉達陛下的意思之後,由天皇做主。”

玄澈頷首:“這個自然。”

小野妹子又揖了一個禮,遲疑道:“陛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陛下可否通融?”

“你且說說看。”玄澈道。

小野妹子便說:“這幾日,在下觀天朝之春闈鼎盛斐然,所考之物源於理論而寓於生活,由淺及深,無所不含,在下及幾位同行學者不免心生好奇,所以這……能否請陛下通融,讓在下及幾位學者也參與科舉?”

玄澈沒想到小野妹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想想此時的日本正在瘋狂地吸收中國所有的物質和精神文明,想要深入感受一下也很正常。但玄澈還是嘲諷道:“小野先生此次前來不是爲了求取佛經嗎?怎麼又想到參加春闈了?”

小野妹子一陣窘迫,隨即說:“陛下明鑑,小野此次前來確是爲了佛法而來,只是朋友之中不免有心高氣傲之人,看到春闈盛況,不免技癢,故而……”

玄澈不想聽小野妹子打官腔,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說:“但此屆春闈已經過去一半,小野先生要如何參加?”

小野妹子道:“聽聞前幾日考過的是乃是基礎學問——詩賦與書法。中華文明博大精深,在下等人實在不敢企及諸位學子大作,但接下去多是應用雜學,在下和幾位朋友多有涉獵,不才以爲也能應對一二。在下等人不求名次,只求參與其中,檢驗一下平生所學,還望陛下通融。”

玄澈想了想,發現自己對日本現在的科技發展情況並不瞭解,或許可以藉此次機會一探他們的科學實力?想到這裡,玄澈點點頭,道:“難爲小野先生一片求學之心,朕也不能不成全。但是——”

小野妹子大喜過望,卻又不得不忐忑地等待玄澈的下文。

玄澈故意頓了頓,方道:“你們的卷子會和大淼的學子們一同批改,只是不論你們答題如何,都將不計入名次,畢竟你們少考了基礎科,將你們計入名次是對其它考生的不公平。”

小野妹子忙說:“這是當然,多謝陛下!”

“那小野先生就請和禮部交涉吧。”

玄澈讓小野妹子退出去,當小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清涼殿外之後,玄澈吐出一口長氣,疲軟地靠在大椅之中,剛纔還神采奕奕的眸子突然失去了光澤,玄澈垂目,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分不出來了。

玄沐羽和玄恪從屏風後轉出來。玄沐羽嘆了一口氣,上前打橫抱起玄澈欲往寢室去,埋怨道:“區區海中小國,你何必花這麼大力氣去搭理。”

玄澈要下來,玄沐羽自然是不讓。玄澈也沒有力氣去掙,只能靠在玄沐羽懷裡,道:“倭國是隻小狼,乳牙沒長齊自然不可怕,可現在不搭理它,等它大了就控制不住了。”

“難道澈要將他們也收入版圖嗎?”玄沐羽搖頭,又說了一句,“一個術士的後代。”

玄澈冷哼一聲:“哼,男爲奴、女爲娼的國家……我可不想讓我們的子民流着不乾淨的血液。”玄澈頓了頓,突然提高了一點音量,對玄恪說,“恪兒,看見今天小野妹子惶恐的樣子了嗎?”

“看見了。”在兩人之間一直無法插話的玄恪此時低低應了一聲。

“記住他的謙卑的樣子,永遠不要忘記。弱國無外交,在強國面前,弱國沒有尊嚴。”玄澈沉聲道,“今天他們是匐在我們腳下的一隻狗,明天一旦我們衰弱了,這隻狗就會跳起來咬人!恪兒,你若不想自己的臣民有一天也像他們一樣對別人卑躬屈膝,不想自己被狗咬傷,就要讓自己的國家強大!”

“是的,父皇,我記住了!”

玄恪點頭,很用力地點頭。

玄沐羽抱着玄澈進入寢室,將玄恪留在了外面。

門從外面被太監帶上。玄沐羽將玄澈小心放在牀上,本要鬆手起身,誰知玄澈的雙臂勾着他脖子上不肯放手,輕輕一拉就將玄沐羽也帶到了牀上。兩個人翻了個身,玄澈抱着玄沐羽輕輕吻一下他的下巴,狡黠一笑,調整一個姿勢又縮進了玄沐羽的懷裡——睡過去了。

玄沐羽又是甜蜜又是哭笑不得,環抱着玄澈,爲他取下解下頭髮,烏黑的長髮絲絛般散落下來,指尖輕撫發稍,宛若觸摸到一片頂級的絲綢。玄沐羽緊了緊手臂,道:“你看你,這樣瘦,抱起來一點重量都沒有。”

玄澈低笑兩聲,眼角微挑看向自己的超大號人形抱枕,眉眼如絲,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撫過玄沐羽的心尖:“我喜歡你抱我啊,太重了你怎麼抱呢?”

玄沐羽情難自己地在玄澈眉眼上落下一吻,道:“你就是再重上一倍我也能抱得起。”

玄澈孩子氣地說:“不要,我若變成大胖子你就要嫌棄我了。”

“我怎麼敢嫌棄你,我的澈,我只怕你不要我……”玄沐羽輕聲嘆息,“我老了……”

“胡說八道!”玄澈飛快地打斷玄沐羽的自我哀嘆,抱緊了玄沐羽,讓兩人身體更加貼近,“你哪裡老了?身體比我還好,每天都……精力旺盛的!”說到這裡玄澈臉紅了紅,玄沐羽也笑起來,執起玄澈的手輕輕摩挲着掌心,曖昧道:“面對你,每個男人都會‘精力’旺盛。”

“哼。”玄澈不知是害羞還是不滿地輕哼一聲,左手卻順勢扣上玄沐羽摩挲他的右手,二人掌心相對,十指相扣,在玄沐羽厚大的手掌中玄澈的手更加蒼白纖瘦。玄澈看了也撇撇嘴,說:“看我這麼忙也不幫我。”

玄沐羽也看到了兩個人緊密相連的手掌,卻說:“你做的那些我不懂,怎麼幫你。”

“你纔不是不懂,你是不想去懂,你怕我不相信你。”玄澈說,目光落進玄沐羽眼睛裡,“之前我不明白你究竟怎麼對我,我以爲你是皇帝,是我的父親,我有自己的父親,我不要你,也不瞭解你。國家和父親怎樣選,我選的是國家。可現在不是,你和國家,我只會選你。”

玄沐羽愣了愣,卻問:“那現在我是什麼呢?”

“戀人。”玄澈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唯一愛的人,我的羽。”

玄沐羽動情地抱緊了玄澈,彷彿要將他揉入自己的身體一般。然而片刻之後玄沐羽突然鬆開了手臂,輕聲道:“只是……我已經五十,陪不了你多久了……”

“五十又怎麼樣呢?”玄澈吻上玄沐羽的脣,感受着嘴間的溫熱,好舒服的觸感,似乎能平撫所有疲勞和哀傷一樣,暖暖地流入人心。玄澈平靜而認真地說:“我身體如何我自己知道,或許我連五十也活不到,最多二十年,二十年後或許還是你爲我悲傷……”

“不準亂說!”玄沐羽喝止了玄澈對未來的猜想,勉強笑了笑,說,“二十年後我就是一個糟老頭了,頭髮花白,臉皮皺皺,眼睛也沒有神采,你會討厭我的。”

玄澈擡眼看着玄沐羽,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這張熟悉的容顏。五十歲的玄沐羽並不顯老,眼睛依然光亮,深沉得似乎能納下世間萬物,眼角多出了幾條細小的皺紋,但除了給他增添成熟的韻味完全無法損害他的俊美,或許只有鬢角的幾根白髮昭示了這已經是個五十歲的男人。這張臉就像三十年前那樣,只需一眼就可以捕獲自己的注意力。

玄澈瞅着玄沐羽笑起來:“你一點也不老,和三十年前一樣,讓我移不開目光。”他撫上那幾根發白的鬢髮,眼中只有愛的溫柔,“沐羽,是我讓你等了這樣久,耗光你的青春,耗光了我的生命。每每想起這個我就會自責,可是我沒有辦法在下輩子補償你,下輩子我不要等你二十年,下輩子我們要一起出生,從開始就相愛,一直到死去。沐羽,下輩子我們不要當父子了,就算上天不讓我們在一起,也讓我們當兄弟吧,我們要抱着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彼此,第二眼看到的是彼此眼中的自己,從出生相愛到相愛着死去,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好不好?”

“好……”

玄沐羽艱難地點頭,喉頭哽咽得差點發不出聲音。

“嗯,說好了,下輩子不準逃跑。”玄澈笑得很嫵媚,但讓人看到了卻燃不起情慾,只有無聲無息的悲傷在蔓延。

玄澈吻了吻玄沐羽的眼角,似乎是想吻去他眼中的悲傷。

“沐羽,我喜歡你的頭髮,它會糾纏着我不讓我逃走;我喜歡你的眼睛,它看着我,我就知道你愛我;我喜歡你的脣,只有吻着它我才覺得心是暖的;我喜歡你的手,它牽着我,讓我不再孤單;我喜歡你的懷抱,縮在裡面很安全;我最喜歡……你進入我,從疼痛到酥麻,就像我們的感情,頂到最深處,滿滿的,身體盛不下的幸福就會溢出來……”玄澈垂下眼簾輕輕地說,雙頰泛起淡淡的紅雲,有些羞澀,更多的是幸福,“你身體的每一個地方我都喜歡,但我真正愛的是你的靈魂。你的笑,你的怒,你的傷心,你的無奈,你的一舉一動都牽動我。我愛你,卻和這個身體沒有關係。不論你是美是醜,是年輕還是衰老,你的每一個樣子我都深愛着。我認定你了,只有你不要我,沒有我不要你。”

三天的賞花會過去,春闈依然是熱熱鬧鬧地進行着,倭國使臣和大淼女子的加入只是讓百姓之間多了一點茶餘飯後的談資,對於真正參加科舉的學子們,除了在開始激起了些許漣漪,之後並沒有產生多大影響。

第一天律法甲科的考試依然是題量大的出奇,除了上屆春闈律法科中的辨析題,還增加了推理斷案題,側重於考察士子斷案能力,要求士子根據給出的情景判斷兇手或嫌疑人,並寫出推理過程。結果考完之後一隻只淒涼無光。

第二天臨澹城裡的《大淼日報》、《柔音》和《學道》在第一時間對此次律法考卷做出了評論,《柔音》依然是兼容幷包式地引入諸家觀點,而《大淼日報》和《學道》難得意見一致地認爲此次考試將會有助於司法和刑偵隊伍的素質提高,但兩份報紙對於此次題目的詳細評說都沒有出來,都聲稱待春闈結束之後再進行具體解說。

第三天,時政科。有了上次春闈的經驗,這次學子們看到題目一個個奮筆急書,想到什麼說什麼,各種觀點五花八門,考出來都是滿面紅光,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暢談答案,一個說的比一個牛,好像天下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一般。

第四天,《大淼日報》自然是對時政科的考覈進行了大肆讚揚,雖然也提出了一些缺憾,但基調還是好的。而《學道》則聲稱時政科的考試將會導致民衆對朝廷的評判風潮,不利於社會穩定,甚至要求撤除時政科。只是當天《學道》的銷售量立刻落入兩位數,反觀《大淼日報》業績一片緋紅。

第五天算學經濟科,第七天地理科,第九天物化科,第十一天機械工程科,因爲幾場考試報名人數較少,形勢自然不如前幾日來得鼎盛,來參考的多是新式大學裡的應屆畢業生,這對於他們基本上就等於是專業課的畢業考試,倒也沒有太緊張,進去時興高采烈,出來時也輕輕鬆鬆。只是那幾個半路插足的日本使臣們,進去時自信滿滿,出來時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小野和他的同伴們聚集在禮部給他們安排的院落裡,用日語唧唧咕咕地議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參考的五個人在最後四門考試中幾乎都交了白卷!

大淼應用學科的深度已經發展到了他們所不能想象的程度,例如那算學經濟科的考卷,在他們眼中幾乎是一整張鬼畫符,半道題目都看不懂。這也正常,之前只能從朝鮮半島吸收中華文化的日本人自然不知道,在最近十幾年裡大淼算學已經完全引入了阿拉伯數字及符號,大至國家統計,小至店鋪結賬,用的都是“123”而不是“一二三”,沒學過阿拉伯符號的日本人怎麼會看得懂呢?更不用說先進的“數學”了。

地理科還好一點,多少答出了一點。只是地理學在這幾年因爲國家支持而有了大幅度發展,新名詞新概念大量出現,況且此時地理科還未細化,從陸地到海洋,從天文到農業,幾乎和“地”有關的知識都涵蓋在了這裡面,因爲是一點一滴地被發現和提出,所以生活在這個環境中的大淼人學起來並不困難,但是突然接觸到如此寬泛知識的日本人是無法承受的。

至於物化科和機械工程科,貌似這些他們除了寫了名字就再也寫出第二個完整的詞句了。

小野爲自己的國家落後而哀悼一聲,愈發肯定聖德太子派遣遣淼使是再明智不過的舉動。若是再按照本國現在的發展速度等上十幾年,只怕大和民族將永遠無法趕上中華民族!雖然中華民族一直是一個和善的、保守的民族,但是現在這個皇帝卻似乎和以往的皇帝有着很大的不同……

小野想到玄澈那雙宛若沒有感情的黑色眼睛,心懷着巨大的憂慮,提筆寫下了敬呈給偉大天皇希望能更進一步學習中華文化的意見書。

注1:小野妹子來華的目的當然是爲了更廣泛地吸收中國文化,但是表面上他說自己是來求佛法的。

注2:隋唐之前或者說隋唐時期,日本人是有自己的語言的,他們沒有的是文字,後來漢字輸入,他們借用漢字的音和義來標註他們的語言。

注3,根據網上查到的資料,中國唐朝以前一直稱之爲“倭”“倭國”“倭奴國”(關於“倭”字的解釋有不同意見的可以看看題外話,個人認爲“倭”字在這時候是不具有貶義的)。7世紀初,推古天皇即位,聖德太子攝政(就是小野妹子所在的時期),方在“倭”字之前加了一個“大”字,稱“大倭”(後來演變成“大和”因爲日文漢字“倭”音wa,與“和”音同),故而文中小野自稱是“大倭”。“日本”這個名字是武則天時期改的(準確地說,是武則天時期被中華承認的)。我個人不習慣稱呼“倭”所以一直用“日本”,但文中人物對話還是使用“倭”。

注4:因爲我對這時候的中日交流史其實不是很瞭解,前段時間纔看了一些資料就開始寫了,所以前面犯了一個錯誤。歷史上,小野妹子是帶了一份日本國書來的,那份國書的題頭詞是“日出處之國之天皇致日落處之國之天子之書”,這份國書表明天皇和天子是平起平坐的,但日本卻因爲在“日出處”所以比“日落處”的中國高出一個層次,這是對中國的貶低(隋煬帝生氣了,但後果不嚴重,還慷慨地擺出高姿態)。但是我當時寫到日本的時候資料查的太倉促,並沒有看到這件事,這兩天再看書的時候纔看到。所以我將在後面用另一種方式補上這份國書,特此說明一下,希望沒有誤導看書的人。

90、探花

四月春闈結果公佈的時候,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臨澹花”的人不在少數,然而更多的卻是“花繁柳暗九門深,對飲悲歌淚滿襟”。

參考的女子們成績都很好,沒有一個落榜。想來也是,幾千萬的女性中最出色的幾個還不能比過大多數男人,未免太說不過去了。若真是如此,玄澈也可以對發展女權絕望了。

那個喬靈裳當真是有真才實學,科舉八門竟然門門有名,皆是名列前茅。

這場科舉中玄澈還發現了一個大大的人才,這個人在時政試卷上對人口問題提出了一個觀點:少生並不合理,但優生優育應該提倡。

之前玄澈通過《大淼日報》對人口觀念進行宣傳,雖然並沒有提出明確的口號,但主旨始終圍繞着“少生優生”。玄澈的本意是希望通過宣傳改良民衆思想,讓他們自發地產生理性的人口觀念。這種想法或多或少地受到前世計劃生育政策的影響,故而玄澈對於“少”與“優”沒有進行過多的區別。雖然少生的必然結果是優育,但是要優育卻未必要少生。現在這份卷子中提出了的觀點,讓玄澈意識到自己選擇的宣傳主題有了偏差:只能“優”,而不能“少”。

雖然生育觀念的宣傳還是不能中斷,但畢竟還是冷兵器時代,畢竟高效的農具還沒有發明,畢竟這片土地還足夠廣袤,“少”並非首要任務。

在這個民衆對於政策決策不是漠不關心或者是盲目聽從的時代,這個名爲寧懷善的學子讓玄澈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張榜之後照例會有一個探花宴,邀請所有上榜學士在御花園中暢談。這次玄沐羽異常主動地要求前往,玄澈多少猜到了原因,但也不說什麼。

探花宴上見了人,原來寧懷善就是賞花會上出言譏諷喬靈裳的青年。

寧懷善是個俊朗的青年,身材高瘦,五官深邃,似乎有外族混血,只是大概外族血統已經比較淡了,看起來和普通中原人並無太大不同。寧懷善今年二十有一,即便如此,寧懷善在諸位中舉學子中還是頗爲年輕。

開宴之後玄沐羽沒有和玄澈一起,他去了哪裡玄澈心中有數,雖然有些不快,但還是放到了一邊。招來寧懷善,玄澈想與他談一談。

“參見陛下。”

寧懷善的態度依然是不亢不卑的。

玄澈看了一眼寧懷善藏在袖中握緊的手指,微微一笑,溫言道:“懷善,朕看了你的卷子,說到那個‘優生優育’問題,朕想聽你具體說說。”

寧懷善袖中的手指鬆開了一點,道:“只是在下的陋見,還請陛下不要見笑。”

“沒有關係。”

玄澈用微笑安撫了寧懷善的情緒。

寧懷善深深吸上一口氣,道:“在下在年初時曾看過報紙上刊登的大淼國力的統計數據,在下覺得,大淼的土地還是有可拓展性的。”

“嗯,沒錯。”玄澈點了點頭,讓寧懷善繼續說。

“中原一直定都北方,南方發展始終遜於北方。成朝偏安江南之後因爲君主昏庸,江南發展也很緩慢。總而言之,大淼長江以南地區的發展遠遠比不上長江以北地區的水平。”寧懷善頓了頓,見玄澈沒有反駁,便繼續說,“陛下前段時間提出要發展兩湖流域和珠崖等地,這兩個地方,在下以爲都是極好的糧食產地。兩湖流域降水充沛,地力肥沃,溫度也適宜,只要有充足的勞動力,在下相信很快就能成爲糧食重地了。而珠崖地區,臣曾聽聞高溫能縮短農作物的生長週期,如果這是真的,珠崖等炎熱地帶應該是相當適合農作物的生產。如此看來,勞動力反而缺乏了。”

玄澈看看寧懷善,卻問:“你從哪兒聽說高溫能縮短農作物生長週期的?”

寧懷善一怔,立刻道:“在下曾在珠崖一帶停留過一段時日,見那日作物雖少,但似乎都很茂密,恰逢大淼諸位地理系畢業生來珠崖考察,有幸結識一二,討論之下曾聽一位學子如此說過。”

玄澈點點頭,又問:“那位學子肯定嗎?”

“當時似乎是不肯定的。”寧懷善小心掂量着措辭,“不過事後他就留在當地做考察,在下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哦。”玄澈應了一聲,“除了兩湖和珠崖需要勞動力之外,還有什麼原因嗎?”

寧懷善立刻跟上玄澈的問話:“與開發江南並進的還有陛下提議的對流求、西夷等地的探索,想來這也是需要人力的。在下又曾見識過世界的地圖,中原之外還有諸多土地。陛下如果有意納入版圖……人還是不可少的。”

玄澈笑笑,說:“如果朕沒有意思將那些地方收歸大淼呢?”

寧懷善毫不避諱,直視着玄澈的眼睛,沉聲道:“那雄單和西善總是要的吧!”

“那兩個地方啊……”玄澈似乎在想什麼,開了個頭,並沒有將話進行下去。

寧懷善看不透這個皇帝這幾年對那兩個地方所作的又何用意,但他絕對不相信這個有着天空般廣闊胸懷的男人會對那兩個地方沒有興趣。寧懷善並不介意此刻玄澈的避而不談,西善和雄單的問題,對於他這個連正式官制都還沒有的人來說還是個國家的秘密。但寧懷善他相信以自己在皇帝心目的印象,遲早能接觸到比這些更加核心的消息。

玄澈不置可否地笑笑,跳開了話題:“關於高句麗、百濟和新羅,你怎麼看呢?”

寧懷善沉吟片刻,道:“扶植新羅,打擊高句麗。”

“理由?”

寧懷善道:“高句麗是匹有野心的狼,實力最強,而且他們近年來一直蠢蠢欲動。新羅是三國中最弱,與高句麗關係最差,與我們卻是最像的。至於百濟,它的情況和新羅比較像,只是在下以爲百濟一旦扶起來,想要再控制會比較難。在下以爲,最好的結果是消除高句麗,剩下百濟和新羅兩強對峙。”

“那倭國呢?”

“倭國?”寧懷善愣了愣,下意識地重複了一聲,顯然是沒想到皇帝會問到這個國家。看着皇帝嘴角無笑的側臉,寧懷善覺得自己後背似乎出了一點兒汗。寧懷善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站定彎腰拱手道:“陛下恕罪,在下對此國毫無瞭解。”

許久,寧懷善都沒有聽到玄澈的迴應,卻又覺得對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寧懷善忍不住擡眼瞄去,卻見玄澈靜靜地看着前方,面無表情,眼中似乎閃過些許不快,但立刻玄澈就垂下了眼簾,回眸對寧懷善微笑道:“父皇和喬姑娘也在前面,我們不妨去問問他們的意見。”

寧懷善擡頭看去果然是太上皇和喬靈裳兩人在不遠處相談甚歡。

玄澈便自顧自地走了上去,寧懷善連忙跟在後面。

“父皇。”

走到兩步遠的地方時,玄澈才淡淡地喚了一聲。玄沐羽雖然老遠就看到了玄澈和寧懷善二人,但此刻聽到這聲喚,心中還是不免緊了一下。

這時寧懷善和喬靈裳先後行禮道:“參見太上皇。”“見過陛下。”

玄澈的目光便落在喬靈裳身上,微笑頷首:“喬姑娘,好久不見。”

喬靈裳笑笑,顯然心情很好。

玄沐羽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鬆一口氣,只是看着玄澈微笑的模樣,心頭還是緊得鬆不開。玄澈似乎感覺到什麼,轉過頭來,對玄沐羽微笑,但隨後就轉向喬靈裳,說:“喬姑娘,朕剛纔和懷善討論了一個問題,懷善卻一個字也答不上來,不知道喬姑娘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喬靈裳瞥一眼寧懷善,道:“民女相信自己能給陛下一個滿意的回答。”

玄澈笑笑,說:“我們剛纔在說關於倭國的看法,喬姑娘以爲呢?”

喬靈裳聽了也傻眼了。在大淼與倭國建交之前,中原人並非是完全沒聽過這個國家,但也僅僅限於博學廣聞的少數人,而且知之甚少。現在中倭建交不過幾個月,要這些人拿出一個有深度的完整觀點,或許是困難了一些。

喬靈裳咬咬脣,沉吟片刻,想到剛纔自己那麼自負的宣言,還是硬着頭皮開口了:“民女以爲,倭人居心叵測!”

玄澈微微挑了眉毛,道:“哦?話不能亂說,這可是涉及兩國外交的大事。”

話已經出口了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這時喬靈裳是被逼上了梁山,危及之際思路倒突然靈光起來。喬靈裳道:“這些倭人說是要來我中原學習佛法,但就民女幾月所見,倭人所學根本就是我大淼的各種文化精髓。民女雖不知他們作何意圖,但光這表裡不一的舉動就足夠讓人懷疑了!”

玄澈笑看一眼寧懷善,說:“看來還是女子的觀察更爲細膩。”

喬靈裳很是得意,寧懷善倒還是一臉淡然。

話題告一個段落,四個人站在一起稍顯沉默尷尬之時,森耶上前附在玄澈耳邊說了兩句,別人聽不到,但內力深厚的玄沐羽卻聽得清楚,那森耶說:“莫懷到了。”

玄澈微微點頭,隨即對三人說:“朕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聊吧。”然而他又轉頭對玄沐羽說,“父皇,剛纔皇兒打擾了,您和喬姑娘繼續。”

玄澈面帶笑容口氣平淡,但玄沐羽依然是心下一揪,剛想出聲辯解就想到旁邊還有人,等他堪堪收住嘴邊話時,玄澈已經走開十步遠,雖然追上去容易,卻失了體統。玄沐羽不得不無奈地吞了這苦果,和喬靈裳繼續剛纔被打斷的談論,只是這時候已經沒有心思了。

玄澈與諸位大臣學子告辭後回了清涼殿,入了大殿,屏退衆宮人,纔有一人從莫名的地方冒出,幽靈般出現在玄澈身後。

那人身材瘦小,和玄澈站在一起還矮了一個頭,只是一身深灰勁裝卻裹出一個矯健的肌肉線條。那人聲音清亮卻壓得低低的:“莫懷參見主子。”

玄澈看看莫懷,比之三年前所見的嬌柔少年如今的莫懷已是俊瘦剛強,只是十六歲的少年在玄澈眼中還是個孩子。玄澈微微皺了眉頭,說:“又瘦了。”

莫懷兩片薄脣泯得緊緊,低着頭不敢看玄澈,只說:“莫懷完成訓練了。”

“你這身體,還是要好好養養。”玄澈看看莫懷瘦得近乎塌陷的臉頰,似乎有些心疼,又說,“以後跟在我身邊吧。”

“是!”莫懷啞着聲音應了。

玄澈點點頭:“我讓默言和森耶將手上的工作轉給你,你瞭解一下,等適應了,我讓你幫我查個人。”

“請主子吩咐。”

“喬靈裳。”玄澈甩出一個名字,“我要你告訴我,她爲什麼能讓父皇感興趣。”

“是。”

玄澈走了一步,又回頭說:“不准你查父皇,明白嗎?”

“明白。”

“好,你去吧。”

莫懷領命離去。

不久,玄沐羽來了,他看到玄澈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桌後面批閱奏摺,那張淡定如水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澈……”

玄沐羽有些心慌地叫了一聲,他倒寧願玄澈這時候發個怒生個悶氣什麼的,這樣平靜的反應實在令人忐忑。

玄澈聽到聲音便擡起頭來,笑問道:“沐羽,你怎麼來了?”

稱呼還是一樣的。這多少讓玄沐羽鬆了一口氣,澈每次不理他都會用回“父皇”“您”的稱呼,那種疏離的口氣讓人心痛。

“澈,我……剛纔,喬姑娘她……”玄沐羽覺得自己像一個第一次戀愛的青澀小子,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玄澈聽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沐羽想說什麼?”

玄沐羽深深吸入一口氣,再慢慢呼出,半天才正了神色,認真道:“澈,你不要誤會,我和喬靈裳什麼都沒有。”

“哦,我知道啊。”玄澈的反應意外地平靜。

玄沐羽頓時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不然你以爲我能讓你那麼快活地和她說話?”玄澈從書桌後走出,慢慢行至玄沐羽面前,爲玄沐羽整了整衣襟,忽而擡頭似笑非笑地挑起眉角,道,“還是你真的和她有什麼怕被我知道!?”

玄沐羽急忙否認:“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是了。”玄澈抱上自己的愛人,靠在他肩膀上,輕輕地說,“我還是希望相信你的。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我,還有你,都不要去多想。”

玄沐羽沉默片刻,抱緊了玄澈。

“對不起,澈。”

探花宴的第二天,朝廷宣佈了對新科進士們的安排,那些編入地方系統的自不用說,專項專能的也排入了相應的部門中,只有那喬靈裳與寧懷善受到了皇上的特別的照顧,一個當了太子少傅,一個做了戶部侍郎,二者皆領“參知機要”銜。

消息傳入宮中,玄恪當即來到玄澈面前,不高興地說:“父皇,我不要讓喬靈裳做我的老師!”

玄澈不意外地微笑,問:“爲什麼?”

玄恪咬牙道:“父皇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

玄澈道:“她的學問是最全面的。”

玄恪不滿道:“可是還有其它人可以教我啊!那個寧懷善父皇不也很喜歡嗎?還有桓錯先生,他難道還比上一個女人嗎?!”

玄澈笑笑:“不要看不起女人,女人有她們自己的優勢。”

“我不是看不起女人,但……”玄恪頓了頓,只說,“反正我不喜歡她做我的老師!”

玄澈捏捏玄恪的掌心:“恪兒,不要耍小脾氣。”

玄恪噘起嘴不說話。

玄澈抱過孩子,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所以我纔要讓她做你的老師。”玄恪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玄澈說:“我希望你能學會去欣賞一個你所討厭的人的優點。”

玄恪搖頭:“恪兒不明白,父皇告訴恪兒。”

“雖然你這麼小,讓你學深沉和忍耐會讓你失去了其它東西,但這個國家終究是你的責任,我希望你能從小學會一些東西。”玄澈看着玄恪的目光隱藏了些許愧疚,他頓了頓,才說,“坐在這個位子上,一個看法就會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一句話就會左右一個國家,所以我希望恪兒能有一顆公正的心,能用客觀的態度去看待人和事。日後恪兒會見到很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這個缺點可能讓你很厭惡,但是我希望恪兒不要因爲自己的私人感情而忽略了這個人的優點,同樣的,也不要因爲一個人的優點而忽略了他的缺點。恪兒要學會包容、欣賞,還有人盡其才。”

玄恪低下頭認真地思考,父皇的意思是希望他通過喬靈裳學會某種君王必須的品質嗎,那所謂的公正、客觀和包容?

“有時候,父皇甚至希望喬靈裳就此消失,父皇當然可以很容易就可以做到這點,但父皇不能這麼做,因爲她沒有錯,父皇不可以因爲自己的私人情緒而遷怒其它人……”

玄澈輕輕地說,帶着些許的惆悵,目光穿過了眼前的孩子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玄恪沒注意到父親的異樣,他滿心滿腦都是那關於討厭和欣賞的思考。半晌,玄恪似乎是明白了,卻還是有些迷茫,問:“可是父皇不是說喬靈裳是一根刺,不可以放在集體中嗎?”

玄澈收斂了心神,點點頭,道:“是啊,她在集體中就是一根刺,刺傷別人,最終也會被別人毀掉。但因爲她的尖銳就讓她一身的才華毫無用武之地不是很可惜嗎?所以我們要把這根刺和集體分離開,使用它的同時也要保護它。”

玄恪一臉恍然:“所以父皇沒有給她實際的權力?!我明白了,父皇,我會跟着喬靈裳好好學的!”這時候玄恪倒還有點同情那個女人呢。

玄澈笑笑,拍拍玄恪的小腦袋,道:“嗯,不過從今天起你就不能叫她名字了,你要叫她喬少傅,或者喬老師。”

注1:“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臨澹花”改自“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曠蕩恩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唐,孟郊,《登科後》。

注2:“花繁柳暗九門深,對飲悲歌淚滿襟。數日鶯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傷心。”唐,錢起,《長安落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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