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貪污

太子以洪水猛獸的姿態出現在軍士面前,然而訓練的過程卻很讓人無語。雖然訓練項目有些奇特,比如站立或者是左右轉向,已經大聲喊些奇怪的口號,但這並不妨礙讓禁軍們認爲這是一項輕鬆的練習。太子也很少來操場巡視,一切訓練仍然是由衛青蘭統領帶領。

上書房裡,玄澈抱着小狐狸批閱奏章。那日他與玄沐羽說完了正事小狐狸還在哭,小狐狸的眼睛都哭成了紅色。玄澈終究還是心軟了,抱起小狐狸柔聲勸慰。小狐狸傷心地抓着玄澈的脖子使勁磨蹭,實在哭得倦了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醒來了就只會用哀怨的眼神看着玄澈。玄澈親它臉頰,吻它的小爪子,給它道歉,終於把小狐狸哄得開心。玄澈也不知究竟生氣的是自己還是小狐狸了。

一人一狐雖然和好了,但還是看得出痕跡,小狐狸不太敢再隨意親吻玄澈了,平日裡總膩在玄澈懷裡一刻也不肯離開,似乎一離開玄澈就會消失一樣。

玄澈放下一本批好的摺子,拿起下一本。奏章剛拿起來就覺得不對勁——特別沉。玄澈看了一眼:天,又是一本萬言書。玄澈最恨人把奏章寫的又臭又長,辭藻華麗偏偏什麼內容也沒有。經過他這幾年的強調,這種長篇大論已經很少見了,咋一拿在手上還真不習慣。

但玄澈還是抱着負責的態度翻開看了。摺子的署名是遼陽無銅縣監察使沈從海,上面的墨跡很奇怪,是灰褐色的,用的是行書,內容竟然是痛斥遼陽太守貪污賑災款,致使遼陽境內民不聊生,一個個血淋淋的事實呈現在摺子裡,看了都讓人心寒。

玄澈並未再多看內容,只是將摺子反覆打量。這摺子紙頁有些發黃起皺,筆跡雖然行得漂亮,卻也十分急促,到了後面甚至喪失了筆力,漸漸成了失敗的草書。玄澈看着暗褐色的墨跡心念一動,喚醒了小狐狸,說:“小梅花,你幫我聞聞,這是不是血跡?”

小梅花湊近嗅了兩下,果然點頭。

玄澈面色迅速沉了下來。

如果是用硃砂墨書寫的字跡,在幾年之內都能保持鮮豔的紅色。但如果是用血寫成的字,新鮮血液在經過一天之後,顏色就會由暗紅色變爲無光澤的褐色乃至暗褐色,最後變成灰褐色。

這是一本血書,真正的血書!

看字跡由行及草,筆力由強漸弱,這寫書人……

“父皇,您看看這本摺子。”

玄澈將奏章遞給玄沐羽,玄沐羽看了兩眼便明白了事由。

玄沐羽問:“澈兒要辦理遼陽太守嗎?”

“兒臣不知。”玄澈說,“兒臣不能因爲一面之詞就辦理一個地方大員。況且這沈從海只是縣監察,彈劾郡太守已是越級,按律當刑。可即使這樣他仍然上血書,兒臣擔心遼陽郡的郡監察……”

玄沐羽倒是很平靜:“嗯,是啊。如果監察使不失職,太守要做到這個程度也不容易。”

玄澈憂慮道:“不知道這份摺子是誰呈上來的,上面竟沒有右御史大夫的署名。難道連右御史大夫也不可信了嗎?”

大淼御史臺有左、右御史大夫兩位長官,左御史大夫監察中央官吏,而右御史大夫則是率領地方監察使。一般從地方上來的監察使彈劾要先經過右御史大夫的批覽才上呈皇帝。可是這本血書上卻沒有右御史大夫的署名,那只有一種可能:摺子是被人私自混入奏章之中的。而能這麼做的,除了上書房的行走小太監,就只有玄沐羽和玄澈的貼身太監:寶德和森耶!

玄沐羽與玄沐羽對視一眼,分別招來了寶德和森耶。兩個貼身太監連同上書房的行走小太監一同跪在書房內。

玄沐羽將血摺子扔在二人面前,發話道:“這本摺子是誰放進來的?”

寶德跪在地上不敢擡頭,另外兩個太監偷偷去瞄着子,卻沒人敢應。

上書房裡一片沉默,行走小太監禁不住地打抖。玄澈靜立片刻,卻走到寶德面前:“寶德公公,是不是你?”

“不是老奴,不是老奴。”寶德嚇得連連叩首。

玄澈溫言道:“寶德公公,這件事如果是你,孤與父皇也不會治你的罪。還請公公照實道來緣由,這很重要。”

寶德身子僵了僵,終於垂首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放入摺子的正是老奴,還請陛下和太子殿下開恩!”

玄澈屏退了其餘二人,讓寶德起來,詳細問了摺子的來歷。

原來寶德入宮之前乃是遼陽無銅人,前日有一鄉中舊識尋到寶德在京城內購置的宅子,說是有一本十萬緊急的摺子一定要當面呈給皇上或太子。寶德哪敢帶一個陌生人進宮,只說讓那人將摺子交給御史大夫或者其它大人。但是那人卻說,右御史大夫不可信,寫摺子的人千萬交待一定要直呈龍案,他不敢有違託付。那人又請求寶德看在同鄉的份上一定要幫這個忙。寶德被他逼得沒辦法,最終答應將摺子混入太子要批閱的奏章中,至於結果如何,他就不管了。

玄澈聽了便問:“你可知這摺子裡寫着什麼?就敢答應呈上來?”

寶德又跪下哭喊道:“太子殿下,老奴大字不識一個,確實不知道這摺子裡寫着什麼。只是那位同鄉說,這事關大淼百年基業,老奴不幫忙就是天下罪人,愧對列祖列宗,要爲萬民唾棄,又說什麼他日陛下和殿下若是知道老奴今日有所推託,定要讓老奴死無全屍……老奴看不懂摺子的內容,那人說得這麼悽慘,老奴哪裡還敢不答應啊!陛下,殿下,奴才冤枉啊!”

玄沐羽聽了“噗呲”一聲笑出來,說:“你起來吧。那人倒是好口才。他說得也不錯,你今日若是不把這摺子混入,日後還真要給萬民唾棄。”

寶德停止了哭泣,一雙小眼睛瞅着皇帝和太子直打轉。

玄沐羽對玄澈說:“澈兒你就不要罰他了。”

玄澈卻搖頭:“父皇,賞罰要分明。寶德公公私自混入摺子乃是死罪,您不能因爲他混入的摺子於百姓有利就忽視了他逾越的罪責……”寶德聽到這裡又是哭喊着跪下求饒,卻聽玄澈話鋒一轉又說:“雖然功過不能相抵,但罪是罪,功是功,父皇,您要罰他,但也要賞他。”

玄沐羽有所悟地點點頭,道:“寶德,你自己去領五個大板。不要耍花樣,你們太監司的花樣朕知道,朕要你結結實實地捱上五個板子,聽到沒?”

“是!謝陛下開恩,謝太子殿下開恩!”寶德聽說自己不用死了,激動地把頭磕得咚咚響。

玄澈又說:“罰也領了,賞也不能少了你的。父皇,您看要怎麼賞他?”後一句是對玄沐羽說的。玄沐羽有意讓玄澈做好人,便說:“澈兒自己看着辦便好了。”玄澈微微一笑,反問寶德:“寶德公公,你希望得個什麼賞?”

寶德說:“老奴犯了大錯,免了死罪已是千恩萬謝,怎麼敢再討賞。”

玄澈道:“公公既然不肯說,那孤就自作主張了。公公先起來吧。”玄澈轉而對玄沐羽說,“父皇,遼陽太守貪污一事事關重大,兒臣想親自去一趟。”

玄沐羽愕然:“澈兒要去遼陽?”

“正是。太守、郡監察使,甚至右御史大夫,這件事牽涉得太廣,如今國內不安定,澈兒不放心。”玄澈頓了頓,又說,“另外澈兒也想去看看地方軍到底如何,可不要到時……拿不出一個人來勤王纔好。”

玄沐羽思忖片刻,道:“澈兒要不要和晏子期他們商量一下?”

玄澈搖頭:“不了,雖然晏大人可信,但其它人兒臣卻不敢肯定。既然這件事能瞞這麼久,想來朝廷上也有不乾淨的人。和他們說了反而走漏風聲。父皇只需稱孩兒病重便可。”

玄沐羽反對:“此去遼陽沒有兩三個月不可能回來,難道‘太子’要病重三個月?那天下的御醫都當斬了!”

玄澈笑道:“無需病重三個月,‘太子’只需病上一個月,再修養幾日,就可以對天下公佈:太子要到遼陽巡視災情。這一個多月裡,兒臣早已進入遼陽境內,該知道該看到的也都知道、看到了,接下去的事亮出身份即可。”

玄沐羽想了想,卻說:“澈兒還是不要去了,太危險了。”

玄澈沒想到說了半天竟然換來這麼一個回答,只得無奈地叫一聲:“父皇!”

玄沐羽很認真地說:“父皇不希望澈兒陷入危險。”

玄澈一怔,隨即道:“兒臣不會有危險的。”

玄沐羽不再說話,目光落到一邊。玄澈知道他是默認了,爲皇帝的彆扭輕輕一笑後對寶德說:“剛纔說要賞賜公公,想來普通財物公公也看得多了不希罕,既然公公是遼陽人,不如這次就讓公公陪孤一同去趟遼陽吧?”

寶德一副受寵若驚地模樣跪拜:“謝殿下!”

玄澈看他虛假的樣子也不多說,只是笑了笑。

接下去幾天裡,太子的面色都不太好,上朝時時常能看到他皺眉的模樣,在上書房中,大臣們也會聽到太子的咳嗽聲。果然不日太子就病倒了,接下去的一個月裡都沒有上朝。這可苦了晏子期爲首的大臣們,皇帝依然不管事,原本有太子分擔的政務再次推下來,忙壞了一羣人。

太子雖然病倒了,但禁軍的訓練沒有停止,七天一次的考覈沒有半點防水,陸續有人因爲不合格而被趕出軍營。

平王府一個清幽的小院子裡,司蒼與姚姓公子低聲交談。

那姚姓公子說:“司先生知道太子改革禁軍的事了吧?”

“鬧得那麼沸沸揚揚,司某怎麼會不知道?”司蒼笑笑,“只是沒想到皇帝還真敢把禁軍放到太子手裡,莫非……”

“莫非什麼?”

“沒什麼。宮闈瑣事,不值一提。”

司蒼想到安王的話,不願多說。

姚公子也懶得追問,勾起嘴角輕輕一笑,道:“皇帝大概以爲自己交了權,太子就不會拿他怎麼樣吧。”說着他又皺皺眉,“司先生可知太子改革的內容?”

司蒼不鹹不淡道:“據說沒什麼變化,就是多了些站立和轉彎的訓練,走路時要喊話,訓練比起從前還要輕鬆。”

姚公子卻面露憂色,道:“司先生可知禁軍現在每七天要進行一次考覈,考覈一次不合格者降級備用,兩次不合格者逐出軍營。若只是如此也罷了,但是兩次考覈下來,我們在禁軍中的不少人不是被驅逐就是被降級……”

司蒼異道:“姚公子所安插的人似乎也太過愚笨了吧,怎麼都趕上考覈不合格了?”

“司先生怎麼這麼說話!”姚公子不快道,“平王殿下不上心此事,我們下面的人很難行動。司先生此來倉猝,我們臨時能拉攏到的人多半是禁軍中的渣子,本來就只是打算借他們製造混亂而已,怎麼會想到太子殿下突然要進行改革?我們的樁子也並非都通不過考覈,那些優秀的自然留在軍隊裡,只是從人數上說,樁子已經大大減少了而已!”

司蒼不急不惱道:“姚公子無需激動。司某這不是正在和姚公子商討對策麼,司某總要知道個情況嘛。”

姚公子不滿地冷哼。

司蒼笑道:“好好好,總是我的錯行吧。司某剛纔失言了,還請姚公子恕罪。”

姚公子撇他一眼,氣呼呼道:“司先生過禮了。”

司蒼笑笑不答。

姚公子平復了一下情緒,道:“司先生那邊的人如何?”

“還好。”司蒼說,“都是幾年前就埋下的人,雖然也有被淘汰,但並不多。”看姚公子似乎不太服氣,司蒼便補了一句:“我們發展的人都屬於中上層,因爲講求穩固,所以人數並不多。剩下的大概不會比姚公子那邊的多。”

姚公子聽了這話略有舒心,說:“司先生,太子此次所謂的改革莫不是爲了拔樁子吧?”

司蒼道:“難說。太子心機深沉,向來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若從改革內容上看,新的訓練對於禁軍戰鬥力的提高毫無作用,卻多了考覈,太子似乎真的是要將樁子拔掉。司某比較憂慮的是,太子所淘汰之人是剛好拔了我們的樁子,還是特意的。若是後者,太子對禁軍的監控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了啊!”

“姚某所擔心的也正是這個。”姚公子眉頭緊鎖,“真不知有多少眼線在我們周圍……”

司蒼想到太子可能埋下的樁子數量,不免有些心寒,猛然想到一事,立馬起身對姚公子拱手道:“姚公子,司某想到一事需與家中主子聯繫,在此先行告辭了,還請公子恕司某失禮了。”

司蒼匆匆辭去平王府,回到住所,招來信鴿寫下一卷小紙:

速查通川,疑爲奸細!

注:監察使,就是地方上的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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