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伊始
一旦整件事線索理清了,要抓到兇手只是很簡單的事。那名爲英孜的外族男子不出三日就被聽風者在臨澹城郊外找到,侍衛欲將他捉拿歸案他還負隅頑抗了半天。
大內天牢,玄澈第一次看到這位試圖顛覆大淼以報父仇的男子。英孜似乎與記憶中的妥羅木達有着八份相似,但與喬零裳或寧懷善都不大像。
看到玄澈,英孜憤怒地叫喊:“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把我抓到這裡?!”
不願意承認?玄澈嘴角微微勾起,嘲笑道:“英孜,你這演技可不高超,朕這身衣服你還認不出來?”
沉沉的玄色華服,整個國家只有三個人可以穿。
英孜的臉色沉了,卻冷靜不少,道:“皇帝又如何?皇帝就可以隨便抓人嗎?”
玄澈輕輕擊掌兩聲。
英孜莫名,下意識地去看那牢門外的走道,卻見一個較爲纖細的身影顫顫巍巍地走來,雖揹着光看不清面目,但這再熟悉不過的身型,英孜已經知道——
“三妹!”
英孜驚叫一聲撲在木欄上,卻見走近的女子一臉驚愕同樣跪在監牢之前,握住英孜的手叫道:“哥?!”
喬靈裳本就是突然被玄澈召入宮的,根本沒想到是事情敗露,雖然被人帶入天牢時心有疑惑,卻沒想到英孜已經被抓。
喬靈裳驚慌之下回頭去看,只見玄澈臉色蒼白,愈發顯得那雙純黑的眼睛深沉冷漠,在天牢幽明不定的火光下,鬼魅森然。
“陛、陛下……”
喬靈裳面色灰白癱軟在地上,身子順着木欄滑下。
玄澈問:“也不辯解嗎?”
“陛下都知道了,不是嗎……”喬靈裳無力地說。
玄澈點點頭,不否認。
英孜突然狂笑不止。玄澈只是看着他,也未有動容。笑過了很久,英孜才說:“雖然沒有殺了你這個狗皇帝,但帶走你兩個得力大臣我也心滿意足了!”
玄澈眨眨眼,問:“你說喬靈裳和寧懷善嗎?”
“難道不是嗎?”英孜冷笑,“近年最優秀的男女青年都背叛了你,哈哈,你大淼離亡國也不遠了!”
玄澈看看喬靈裳,後者並無反應,想來是承認了背叛之說。玄澈笑笑,道:“喬靈裳確實不愧今年科舉中最優秀的女子,只是朕從未想過重用她,你自己可以問她,她在這官場中可覺得意?”
英孜向喬靈裳投去詢問的目光,喬靈裳只是猶豫了一下,最後搖了頭。
英孜臉唰地白了一分,卻又說:“那寧懷善呢?我那四弟可深得你心吧!”
“英孜,你當朕是靠運氣坐在這個位子上的嗎?你那麼一點點膚淺的離間計朕都看不出來?”玄澈淡淡地反問,“寧懷善是不是和你們同流合污你們自己清楚,想必也不需要朕來給他辯白。是吧,懷善?”
最後一句玄澈卻是轉向門外說的。
一個人影慢慢從門口走來,正是寧懷善。
“是的,陛下。”寧懷善的嗓音有點啞,語調沉沉的,垂着眼簾,目光落在青黑的磚石地上,不敢看玄澈,也不敢看英孜和喬靈裳。
英孜狂亂地大聲叫喊:“寧懷善,你背叛我!”
沒有人迴應他。寧懷善似乎是木頭,一動不動,喬零裳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玄澈一臉漠然。
半晌,玄澈突然對寧懷善說:“剩下交給你了。”
“是。”寧懷善應了,依然低着頭。
玄澈離開了,寧懷善終於緩緩擡頭,看着英孜,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
英孜看了那瓷瓶,冷笑道:“四弟,你要爲你的殺父仇人殺死你的哥哥和姐姐?”
寧懷善遞出瓷瓶,面無表情地說:“這是宮廷裡最毒的藥,見血封喉,不會有太多痛苦。”
英孜變了臉色,大喊道:“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麼?那是你的仇人,殺父仇人!”
寧懷善的手停在半空中,沉默了。英孜以爲寧懷善動搖了,剛剛露出一絲驚喜,就聽寧懷善低低地說:“我的父親只有一個,寧家的家主,寧豫。”
英孜一愣,慘笑道:“好,好,你的父親是那個漢狗!也好,我們西善沒有你這種貪生怕死的狗雜種!”
寧懷善的眼神變了變,卻將瓷瓶又遞出一分,說:“喝了它。”
英孜看了看寧懷善身後的侍衛,自知求生無望,只拉起喬靈裳的手,說:“三妹,我們不怕,我們只是去看父王,來世我們再來報仇!”
喬靈裳沒有回答,只將與英孜相握的手握得更緊了。
果然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英孜與喬靈裳不過喝下小小一口,甚至不等那毒藥落入胃中,已經是一口黑血噴出,面色青黑,死了。
寧懷善呆呆看着兩具屍體,突然上前,爲他們合上眼睛,又是看了看,輕輕說:“雖然你我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但是……我更愛這個國家,愛這裡的人,我想和那個人創造一段輝煌……對不起,我只是想追求一個理想……或許你們無法理解,就像我無法理解你們爲什麼如此執着地報仇一樣……”
兩天後,所有人都知道,外交侍郎、太子少傅,大淼歷史上第一個從二品女性官員——喬靈裳,在一場西善王殘餘勢力的反撲中,爲了保護陛下而身受重傷,最終傷勢惡化不治身亡。皇帝以公主之禮爲她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下令全國齋戒一日,以緬懷這位偉大的女性。
各大報紙都在對喬靈裳的死亡進行廣泛報道,代表了皇帝意思的《大淼日報》自然是對喬靈裳的功績進行了一番歌功頌德。《道學》雖然對女性從政有所不滿,但還是對喬靈裳的義舉表示了高度讚揚。《柔音》也難得放棄了無偏頗的立場,號召女性朋友們以喬靈裳爲榜樣,開創一個女性的盛事。
而在另一方面,在對刺客主謀的追捕中,寧懷善的英勇機智也得到了廣泛宣傳和讚美,讓他成爲青年中的另一個偶像。
玄沐羽將幾份報紙反覆看了又看,玄澈見他難得如此關注政事,便偎過來好奇道:“很有意思嗎?”
玄沐羽是知道其中真正內幕的,現在看到這些黑暗裡的陰謀卻在大衆面前渲染得如此光輝榮耀,雖然很清楚帝王之術就是如此,只是玄澈的局做得更大,卻還讓玄沐羽無法抑制地產生一種怪異的違和感。
玄沐羽摟着玄澈讓他靠得更舒服,說:“你這騙人騙得夠厲害的,明明是敵人,卻被你宣傳成了英雄。”
玄澈笑道:“喬靈裳給我添了這麼多亂子,我總要叢她身上找點好處啊。更何況,如果那麼直愣愣地對外宣稱喬靈裳是奸細、敵人,會引起朝廷恐慌的。”
玄沐羽明白玄澈親自出面處置喬靈裳,是不想讓自己揹負罪惡,同時對喬靈裳進行的宣傳固然一部分是爲了國家的利益,但同時也是在照顧自己的感受——因爲喬靈裳的外貌與那山楓酷似。
玄沐羽感動玄澈的細心,只是聽玄澈如此平淡地說起這個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怪異,以至於一時說不出話來。
玄澈似乎沒有發現玄沐羽的異樣,拿過一份報紙隨意看了看,突然說:“喬靈裳這件事算是這麼解決了,只是另外一批刺客還沒有頭緒,沐羽,你的暗影有什麼眉目嗎?”
玄沐羽回過神,微微搖頭,說:“沒有,只是幽影說那四個人的身手乾淨利落,像是經過專門訓練,很可能是專業的殺手。”
玄澈想了想,放下報紙,道:“會是什麼人養的死士嗎?”
“那幾人武功很高,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的死士。況且,”玄沐羽頓了頓,“用這樣的人做死士也太浪費了。”
玄澈低頭陷入沉思,想着想着,眉頭微微蹙起。玄沐羽看了伸手撫上他眉頭,低頭來說:“好了,這些事你就不要想了,現在你要好好養傷。”
玄澈擡起頭來正要說什麼,卻突然發現二人鼻脣之間相距不過一個指頭寬的距離,彼此呼出的氣息都噴在對方臉上,不由得稍稍紅了臉。玄沐羽看着因爲紅暈而愈發嬌豔的愛人,忍不住攫住他的雙脣。
舌尖掃過脣線,描繪出完美的脣型,似乎是不滿於脣瓣上的清甜,舌頭又得寸進尺地探入口腔,卻被貝齒擋在外面。玄澈被玄沐羽扣住了後腦無法躲避,僅僅是一愣神,牙齦被舌尖舔過,一陣異樣的酥麻讓他不由自主打開了牙關,那靈活的舌頭立刻伸進來肆虐。
遠離情慾太久的玄澈在熱吻下迷了神志,軟在玄沐羽懷中任他索取……
玄恪跑跑跳跳來到清涼殿的寢宮外,他本是聽說父皇的身體終於脫離危險期,可以下牀了,他立刻就抱着小狐狸來探望,沒想到在門外被森耶神秘兮兮地攔下。森耶說陛下正在和太上皇說正經事,暫時不能打擾。
玄恪噘起小嘴,卻聽小梅花在他懷裡說:“寶寶,我們從後面進去。”
玄恪想了想,笑起來,對森耶說:“那森耶公公我們先走噢,幫我給父皇問好噢!”
森耶沒想到今天玄恪這麼好打發,一分神,玄恪已經跑沒影了。
玄恪在小狐狸的引導下繞到了寢宮的後面,一扇扇窗戶開過去,終於找到一扇沒有關緊的窗子,玄恪墊起腳尖趴在窗臺上往裡頭探望,正好能看到龍牀的一半,就見自己的父皇被皇爺爺抱在懷裡,四片脣緊緊地膠合在一起,雖看不見皇爺爺是什麼表情,但見父皇雙頰緋紅,雙目似閉欲張,欲語還休之態嫵媚至極。
玄恪看了片刻,隱約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所以當他發現父皇和皇爺爺要停止親吻之時,玄恪連忙蹲下來,躲在窗臺下面不敢動。
玄恪雖然也常常和玄澈玩一些“親親”的遊戲,只是親的都是額頭或臉頰,不要說那樣火熱纏綿的長吻,就是親嘴也不曾有過。還不知情愛爲何的玄恪現在看到自己的父皇和皇爺爺如此,雖不明原因,但依然是心如擂鼓,臉上像火燒一般滾燙。
玄恪抱着小狐狸趕緊跑了,跑了很遠,玄恪纔對小狐狸說:“梅花,剛纔父皇和皇爺爺是在玩親親的遊戲嗎?”
小狐狸雖是六百年的妖,但對於人事也如同白紙一般,他說:“是啊,是啊!”
玄恪不解地問:“那爲什麼父皇都沒有和恪兒這樣親親呢?”
小狐狸跳起來用尾巴在玄恪腦袋上拍了一下,怪道:“你真笨,嘴對嘴是隻有相愛的兩個人才可以那樣做的,你是澈澈的孩子,又不是情人,當然不能那麼親啦!”
玄恪更加疑惑:“可是爲什麼皇爺爺就可以那麼親父皇呢?父皇也是皇爺爺的孩子不是嗎?”
小狐狸也疑惑了,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們相愛就可以親親嘍!”
玄恪雖然天生聰慧,但畢竟是四歲的孩子,對於倫常還不能理解,此刻聽了小狐狸的話只是隱約感到奇怪,但也說不出是哪裡奇怪,又想到剛纔看到的父皇,玄恪臉不禁紅了,只覺得那樣的父皇和平時完全不同,好看極了。
玄恪和小狐狸在窗外的動靜怎麼逃得出玄沐羽的耳朵。玄澈是被吻昏頭了,一時沒注意,玄沐羽卻是將玄恪的小動作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嫌這個小孩纏人,而且玄澈若知道玄恪在外面肯定不願與自己親熱——冷戰加受傷,玄沐羽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碰過玄澈了,現在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吻,他怎麼願意放手。所以他全當沒有發現玄恪,還加深了那個吻,讓暈頭暈腦的玄澈也發現不了。
至於玄恪要如何想自己的父親和爺爺,這就不是玄沐羽關心的事。玄沐羽向來是我行我素的性子,旁人怎麼看他根本不在意,更何況那些亂嚼舌根的宮人可以暗中處死,難道還要把大淼的太子、玄澈唯一的孩子也處死嗎?且不說大淼的繼承問題,單說玄澈,他就算讓自己痛苦也就不會同意這種“荒謬”的決定。
不過澈好像很在意玄恪的看法?要不要……
“嗯……”
玄澈逸出的一聲呻吟讓玄沐羽從關於玄恪的漫想中回神,看看懷中神色迷離的美人,玄沐羽突然有一種極度強烈的把他撲倒的衝動,只是——
玄沐羽稍稍撩起玄澈的上衣,露出一截腰身,上面兩道紅色的傷痕觸目驚心。
一道是爲了救自己,一道是爲救那個被自己注目的女人。
玄沐羽輕輕撫摸過顏色更加新鮮的那道紅痕,雖然已經癒合了,卻看得到縫合的痕跡,觸碰過,引發玄澈一聲低吟。
玄沐羽收回了手,撫摸着玄澈的脊線,讓他緊繃的身體放鬆。
“痛嗎?”
“不痛……”
玄澈實話實說,他並沒有受傷,那道傷痕是用藥物“染”上去的,只是惟妙惟肖令人真假莫辨。剛纔玄沐羽撫過“傷口”時的低吟和肌肉緊繃,多半是因爲腰間敏感的肌膚被突然觸碰而不自覺產生的反應。
但玄澈的話卻讓玄沐羽更加自責,他輕吻着玄澈的脖頸,低喃道:“澈,對不起……”
玄澈突然覺得自己很壞,面對玄沐羽的自責他有了愧疚。
或許,不該這樣騙他……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會不會討厭這個工於心計的我?
不要,絕對不要離開我,我不允許。所以……我決定了——
一輩子也不讓你知道真相!
玄澈抱緊了玄沐羽,身子蹭蹭,滿意地看到玄沐羽眼中騰起的火,卻又不得不壓抑的鬱悶。玄澈嘴角微微翹起,幸福地偎依着。
沐羽,一輩子都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的……
玄澈的“傷口”癒合得很快,只是按照太醫的吩咐又靜養了半個月才讓下牀走動,這時武舉已經臨近尾聲。
武舉先是文比,其次纔是武比,五月下旬的時候武舉的武比已經進入最後決賽。
本來身上帶傷,加上最近不太平,皇帝不來觀看比賽也很正常。只是玄澈依然“帶傷”觀看了最後一天的決賽。他坐在高高的主席臺上,臉色雖是蒼白,但神色依舊淡然,離得近的舉子們偶爾回頭看去,若是剛好對上他的目光,還能換得鼓勵意味的淺淺一笑,頓時令人心安莫名。
面對這樣的皇帝,似乎沒有什麼是無法達成的。皇帝的微笑似乎是激發了男兒們的血性,當天的比試打的是精彩萬分,最後武狀元的爭奪慘烈非常,兩個人所用的制式長劍都斷成了三截,兩人乾脆徒手相搏,最後青衣人被藍衣人一掌打出了場地,這纔算完。
那青衣人雖被打出了場,但也不狼狽,在空中騰了個身,輕輕巧巧地落了地,又在慣性之下退了幾步,站定後抖抖勁裝,也甚爲從容。而那藍衣人擊敗了青衣人,看青衣人站定,便上前詢問是否有事,得了對方無事的回答,二人言笑晏晏地交談了幾句,似乎有了不打不相識的關係。
武功如何倒在其次,做將領的,運籌帷幄,心胸不能不寬廣。
玄澈看到他們二人如此,心中欣慰。
武舉結果出來,那些成績優異的人便送入軍校深造。普通的是一年,出來後擔任中級將領,少數佼佼者升入高級班再學習,一年或兩年後從軍成爲高級將領。現在大淼的情勢大家都看得清楚,軍人是最榮耀最有前途的職業之一,可以說不論怎樣,進入軍校就意味着從此仕途坦蕩,也無怪乎武舉競爭如此激烈,大家都削尖了腦袋想擠進這麼一個高起點的開始。
武舉結束之時已是五月末,那定好將在五月底到來的第二批倭國使臣團卻遲遲沒有音訊。玄澈雖有些奇怪,但因爲他也沒有巴巴將自己的先進文明奉送給白眼狼的惡癖,故而乾脆假裝忘記此事,不聞不問。卻不想六月初的時候小野妹子心急火燎地覲見。
“陛下!在下真是萬分抱歉在如此繁忙的時刻打擾您,但是此事事關兩國之間邦交大事,在下不得不如此倉猝求見!”
玄澈聽小野妹子客套完,纔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奏摺,微笑道:“小野先生請慢慢說,究竟是何事讓小野先生如此驚慌失措?”
小野妹子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乾咳一聲,儘量放緩了情緒,可語氣中依然是藏不住地焦急:“我大倭使臣團在取道高句麗時被高句麗軍隊扣押!”
97、高句
倭國的第二批訪淼意向是由小野妹子於三月上旬向玄澈提出的,其實這時候他們的使臣團團員大部分已經聚集在百濟國內,就等玄澈一點頭便可取道百濟和麗進入大淼國內。
若是玄澈不點頭?那隻好偷渡了。
後來因爲要向禮部遞呈來訪國書,所以這批使臣團一直在百濟停留到了四月下旬纔出發。他們原計劃於五月底到達臨澹,但是沒想到當使臣在即將出高麗句踏上大淼國土的時候,高句麗王竟然突然發難扣押了使臣團。如果不是其中一名護衛使計逃脫,前來臨澹求援,就玄澈那不聞不問的態度和兩國極度不便的通信方式,恐怕這個消息還要過上好幾月纔會有人知道。
使臣團被扣押是一件關係國體的大事,高句麗這一巴掌打的不單是倭國,還有大淼——當然,倭國被打得更重一點就是了。
但真正讓小野每次驚慌失措的原因在於,此次倭國爲了更好地吸收中原文化,派出的使臣都是倭國國內的各界精英,從成名大師到青年俊才,從學術、政治到繪畫、建築,各領域人才不一而足,若是這樣一個使臣團被高句麗扣押,倭國的損失可想而知。
倭國此時的造船水平雖然能將使臣團送上百濟,但是要派兵攻打高句麗是不可能的。所以小野妹子情急之下只能求助於他們曾經的宗主國——大淼。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兩國共同的恥辱。
事實上,高句麗一直是一個很不安分的國家,玄澈看它不爽也很久了。
高句麗、新羅和百濟雖然都是受中原文明影響的國家,但和新羅、百濟的全盤中化不同,高句麗有他們自己的文化,那是一種比較兇悍的更類似於遊牧民族的文化。當高句麗逐漸發展壯大之後,他們的民族自我意識開始膨脹,漸漸地不再安分守己了。
一方面,高句麗和新羅之間一直髮生摩擦,高句麗試圖吞併新羅,新羅曾向中原求救,中原先是分裂後又因爲玄澈的“互不干涉內政”原則,所以只是口頭上對高句麗進行了勸說,高句麗在被勸說後懾於大淼的威勢確實安靜了一段時間,但隨後見大淼沒有實際動作,又開始了侵略行爲。
而另一方面,高句麗又在不斷向西及西南方向擴張。之前中原因爲內亂,所以對於他們佔據中原王朝原屬地遼東地區的事情始終睜隻眼閉隻眼。後來玄澈統一中原,因爲那塊領土名義上屬於雄單,而雄單還未完全收復,所以也暫時沒有去理會。薩朗耶率領下的雄單雖然在玄澈的經濟侵略下無力和大淼對抗,但是對付高句麗還是沒有問題的,故而高句麗一直在和雄單磨洋工。卻沒想到,新羅和雄單那兩個麻煩還沒有搞定,高句麗居然就開始打倭國——或者說大淼的主意了。
高句麗現在的王是榮留王高建武,但這個王是傀儡王,真正掌權的是權臣泉蓋蘇文,歷史上就是這個權臣屠殺了主張尊重唐中央政府的權威的榮留王及百餘名大臣後篡奪了高句麗大權,他在新羅問題上拒絕了唐廷的調解,成爲唐太宗於公元644年的東征高句麗的絕妙藉口。
高句麗是中原王朝必須要解決的問題,玄澈雖然一直沒有動作,但不代表他不關注。本來玄澈是希望大淼現在先致力於發展,當國力足夠時一舉滅亡高句麗,那可能是屬於玄恪的任務了。但現在看來,高句麗似乎是活得不耐煩了。
玄澈承諾了大淼一定會替自己和倭國討回公道後,便讓小野妹子先回去。
要打高句麗口號是個很好解決的問題,中國人向來是死要面子的,天大地大不如面子大。
只是要如何打?
隋朝打高句麗打到亡國,這可是一個大教訓。戰略的失敗將會牽動整個國家的安危。
打高句麗除了面子上的好處還有什麼實際利益?
高句麗一定要滅,那種任其演變下去只會變成另一個滿清的東西一定要在萌芽時期掐死,而遼東地區是必然要拿回來的。拉攏百濟,扶持新羅,吞併雄單,再遠一點的海蔘葳也是十分誘人的東西。
只是這一切,戰爭的費用由誰來出?
高句麗扣押倭國遣淼使的消息傳到朝堂上,引發了一場極其熱烈的對高句麗的聲討,雖然大部分人看不起倭這個東海小國,不過自家的門面還是要撐足的。
聲討過後,爭論的重點立刻成了打不打高句麗。雖然玄浩之前在西北地區發動的戰爭讓大淼得了不少好處,不過國人潛意識裡還是反對戰爭的,而且對高句麗發動戰爭和對西北地區發動戰爭,一個是打自家孩子,另一個是打鄰居,在他們看來是完全兩種含義,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大部分的臣工還是認爲和平至上。
玄澈也沒說什麼,順着大臣們的意思,寫了一封交涉文書,主要意思就是放了倭國使臣團我們既往不咎。寧懷善主動請旨前往,臨走前玄澈對他私下交待了一番。
玄澈的意思很簡單,他要寧懷善去遊說泉蓋蘇文釋放倭國使臣團,但是又不能讓泉蓋蘇文真的答應。寧懷善所要做的就是給大淼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同時有必要的話還可以促進一下泉蓋蘇文弒君的野心。
一般來講,泉蓋蘇文是不會願意無條件釋放使臣團的,更不用說寧懷善各種合理不合理的賠償條件了。期間儘可以不管那些倭國使臣如何,反正磨到十一月份泉蓋蘇文還不肯鬆口,大淼也是“仁至義盡”了,寧懷善便可大義凜然地回來,大淼將和高句麗開戰。
六月中旬,以寧懷善爲首的三人使臣團便上路了,他們名義上是八百里加急實則是一路遊山玩水不緊不慢,到高句麗時已是七月初,又進行了一系列焚香沐浴的繁瑣禮儀,最後遞呈國書請求覲見,見了面又順便客套了“幾句”,等寧懷善正式和泉蓋蘇文商討正事的時候已是七月入下旬了。
小野妹子在臨澹只能根據報紙的報道和口耳相傳獲得消息,每次去找玄澈,玄澈都是悠悠然地說:“不急,不急,事關兩國大體,不可胡來。”急得小野妹子差點一頭撞死在他的清涼殿裡。
當寧懷善正式和泉蓋蘇文展開交涉的時候,《大淼日報》也展開了一系列詳細的追蹤報道,每日將最新“戰況”飛鴿傳書,保證時差不超過一日。《學道》和《柔音》實力不夠,只能轉載《大淼日報》的觀點。而在玄澈的授意下,《大淼日報》將那泉蓋蘇文寫得集陰險、奸詐、惡毒、無道於一身,成爲標準的惡德化身,看得人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一時間,民衆對高句麗的敵視情緒飛漲。
與此同時,在民衆不看見的角落裡,戰略物資的囤積,將領的考察調動,士兵的加強訓練,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運作着。軍校裡的學生們也漸漸聞到了一點火藥味:戰術模擬課的題目是如何攻打高句麗,戰爭地理學探討的是高句麗的戰略戰術地形,戰爭後勤組研究的是如何在冰天雪地裡作戰……
喬靈裳死了,寧懷善走了,方休明太忙,太子沒了老師,皇帝只能親自操刀。
玄恪獻寶似的捧上一張字,一臉期待地問:“父皇,父皇,你看,這是今天我寫的字,您看我有沒有進步?”
其實一個虛歲纔剛滿五歲的孩子,就算再怎麼有天賦,限制於腕力,寫出來的字都不會高妙到哪裡去。但玄澈很認真地看過之後,稱讚地說:“恪兒又進步了!”
玄恪高興地爬到玄澈腿上,問:“那恪兒又進步了,父皇有沒有獎勵?”
玄澈刮一下玄恪的小鼻子,笑罵:“就知道你這小機靈鬼沒安好心,說吧,你想要什麼?”
玄恪立刻說:“父皇親親恪兒好不好?”
“怎麼不好?”
玄澈說着在玄恪臉頰上親了一下,玄恪摸摸臉頰,卻是一臉納悶,說:“不對不對,我要父皇像親皇爺爺那樣親恪兒!”
玄澈眸色一凝,雖然依然笑着,聲音卻沉了幾分,問:“你看到父皇怎麼親皇爺爺了?”
“就是嘴對嘴的那種!”
玄恪隱約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這些話,卻有一種力量讓他執着地說下去。
玄澈沉默片刻,摸摸玄恪的髮鬢,卻是黯着嗓音說:“恪兒,那個叫吻,父皇不可以那樣親恪兒。”
“爲什麼呢?”
“因爲……我們是父子。”
玄恪呆呆地看着父皇,小小腦袋裡無法明白,爲什麼皇爺爺和父皇也是父子就可以“吻”,而自己和父皇就不可以呢?因爲自己還太小嗎?
玄恪想着就問出來了:“因爲恪兒還是小孩子所以不可以‘吻’嗎?”
玄澈苦笑着點頭:“是呀,恪兒還小,等恪兒長大了就明白了。”
玄恪很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父皇,恪兒一定會快快長大的!”
玄澈只嘆出一口氣,沒再說什麼。
少時,尚書令固上亭求見。
玄澈就讓玄恪坐在他懷裡旁聽。玄恪看着固上亭明明是四平八穩地慢慢走來,卻在一塊毫無凹凸的地面上絆了一下,好在固上亭也是油滑了一輩子的人,立刻將那踉蹌化爲鞠躬,倒還挺自然地行禮,說道:“參見陛下。”
玄恪忍不住笑出聲。
固上亭本來就繃得不太緊的老臉立刻紅了。
玄澈被這麼一弄蕩起了些許笑意。
“上亭,請坐吧。”
玄澈暗中捏了一把玄恪的小掌心,止了他的輕笑,又指着旁邊的一張椅子讓固上亭坐下,解了固上亭的圍,問:
“上亭何事?”
固上亭坐定,立刻直奔主題:“陛下,您真的要攻打高句麗?”
“有何不妥?”
玄澈笑吟吟地反問,爲戰爭做的準備、整個社會發生的細微變化自然瞞不過中央朝廷的核心人物們,玄澈也沒想過要瞞他們。
固上亭面露憂色,道:“陛下,我國還需要休養生息,爲了一個東海小國開戰……”
玄澈搖搖頭:“我可不是爲了倭國開戰。”
固上亭卻說:“即便是爲了我大淼的國威,在這種時候開展似乎也不太穩妥……”
玄澈剛要說話,又停了下來,看看在自己懷裡睜着大眼睛凝神傾聽的玄恪,笑問道:“恪兒,你覺得高句麗要不要打?”
玄恪眨眨眼,沉吟片刻,開口,清脆的童音擲地有聲:“臥榻之側豈容有虎!”
玄澈本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玄恪竟然有這樣的回答,驚喜非常,又問:“那恪兒覺得我們要如何打虎?”
玄恪這回皺着眉頭想了很久,纔不確定地說:“讓浩皇叔率大軍打?”
這回玄澈只是笑笑沒有再說話,他轉而對固上亭說:“這次戰爭我們要聯合新羅和雄單一起攻打高句麗,朝鮮半島上的土地分給新羅就好了,不過遼東地區我們一定要拿回來。”
固上亭一愣,疑惑地問:“可是遼東地區現在是雄單的領土……”
“所以,”玄澈抿上一口茶,微微一笑,“這次戰爭我們要把雄單一起拿回來。”
日子很快就到了十月底,榮留王高建武突然死亡、泉蓋蘇文另立新君和寧懷善交涉失敗的消息同時傳回國內,在報紙調教下的民衆果然表現出義憤填膺,而皇帝對於這種情緒的耐心安撫除了增添他的仁厚之外,也讓敵視情緒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清涼殿裡——
玄澈看着眼前的消瘦青年由衷地說:“懷善,你辛苦了。”
寧懷善默默地搖搖頭。
靈裳那件事給寧懷善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玄澈讓寧懷善出使高句麗,排除試探的因素,更主要是要滿足寧懷善自己強加給自己的贖罪心理,而且遠離權力核心環境也能給他一個更加廣闊的思維空間,讓寧懷善好好整理情緒。
寧懷善果然不負重望,逼急了泉蓋蘇文,將給大淼一個極冠冕的戰爭理由。
玄澈淺淺一笑,說:“接下去就是戰爭了,你對高句麗的情況最爲熟悉,到時候又要辛苦你了。”
“不,爲陛下、爲國家,臣萬死不辭!”
寧懷善單膝跪地,頭顱高傲地揚着,棕色的眸子裡閃爍着幾個月前所不具有的堅定。
看來,寧懷善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追求。
高句麗屬於高緯度國家,入了九月便是天寒地凍的氣候,此時正值一年中最冷的時候,玄澈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去觸黴頭,他一邊藉口戰爭準備,一邊下了檄文:
“北國高句,恃其僻遠,膽大妄爲,扣倭使於月前。倭國無力,遣使請援,道路相望。朕情深愍念,爰命使者,詔彼兩蕃,戢兵敦好。而高麗奸惑,攻擊未已,若不拯救,豈濟倒懸。宜令營州都督張儉、守左宗衛率高履行等,率幽、營二都督府兵馬,及契丹、奚、靺鞨,往遼東問罪!”
又半月,玄澈再次手詔征討高句麗——
“行師用兵,古之常道,取亂侮亡,先哲所貴。高句莫離支蓋蘇文,弒逆其主,酷害其臣,竊據邊隅,肆其蜂蠆。朕以君臣之義,情何可忍。若不誅翦遐穢,無以澄肅中華。今欲巡幸幽薊,問罪遼碣,行止之宜,務存節儉,所過營頓,無勞精飾。食唯充飢,不須珍膳。水可涉度者,無假造橋;路可通行者,不勞修理。御營非近縣學生、老人等無煩迎謁。
前朝淪亡,其源可睹,良繇智略乖於遠圖,兵士疲於屢戰,政令失度,上下離心,德澤不加於匹夫,刻薄彌窮於萬姓。當此時也,高句之主,仁愛其人,故百姓仰之如父母;蘇文殘暴其下,故衆庶視之如仇讎。朕緬懷前載,撫躬內省:昔受鉞專征,提戈撥亂,師有經年之舉,食無盈月之儲至於賞罰之信,尚非自決,然猶所向風靡。前無橫陣,蕩氛霧於五嶽,翦虎狼於九野,定海內,拯蒼生。然則行軍用兵,皆億兆所見,豈煩言哉!及端拱巖廊,定策帷扆,身處九重之內,謀決萬里之外。被殄南雄種落,有若摧枯,西滅西善骨碌,易於拾芥。包絕漠而爲苑,跨流沙而爲池,黃帝不服之人,唐堯不臣之域,並皆委質奉貢,歸風順軌。崇威啓化之道,此亦天下所共聞也。況今豐稔多年,家給人足,餘糧棲畝,積粟紅倉,雖足以爲兵儲,猶恐勞於轉運,故多驅牛羊,以充軍食。人無裹糧之費,衆有隨身之廩,如斯之事,豈不優於曩日?加以躬先七萃,親決六奇,使攻無所守,戰無所拒,略言必勝之道,蓋有五焉:一曰以我大而擊其小;二曰以我順而討其逆;三曰以我安而乘其亂;四曰以我逸而敵其勞;五曰以我悅而當其怨。何憂不克?何慮不摧?可佈告元元,勿爲疑懼耳。”
詔書下達之後,玄澈又在朝堂上說:“遼東本中國之地,朕今東征,欲爲中國報子弟之仇,高句雪君父之恥耳!”
這些話隨着報紙在民間口耳相聞,而玄澈吸取了前世隋唐征討高句麗的經驗,只募集自願軍。這種非強制性的徵兵令天下莫不感動,踊躍報名者皆曰:“不求縣官勳賞,惟願效死遼東!“
當大淼都準備妥當之後,玄澈給雄單薩朗耶去了一封信,大意是:“我要攻打高句麗了,你要入夥就趕快,遲了就沒有好處了。”於是半月後,雄單軍隊在東北邊境恭迎大淼友軍。
其實寫注並不一定是要讓大家清楚地區分和現實究竟有什麼不同,或者說賣弄我究竟看了多少書、考證了多少歷史。我本來就不是學歷史專業的,很多連歷史學家都弄不清楚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清楚?而且文章的背景越寫越是虛構,同和不同並沒有太大差別,中說的大家過目既忘也可。只是有時候寫文的時候看到一些資料,忍不住想和大家一起分享罷了。另外就是,萬一有一些心智還不成熟、對歷史也不瞭解的loli、正太們在看書,那麼誤導了人可就罪過了。莫不要哪日交談中出現諸如“小野妹子”和“泉蓋蘇文”年齡差不多之類的話,我可萬死難辭其咎了。
注1:隋朝亡國的原因不能說完全是因爲打高句麗打的,有人因爲這個而稱隋煬帝窮兵黷武也是不合理的,唐太宗那麼英明的人也一直在高句麗上折騰,只不過人家內政搞得好,而且有隋的教訓和鋪墊,才讓這場戰爭成爲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上加霜。
打高句麗有他的歷史必然性。
高句麗是一個很不安分的國家,不斷的對外侵略擴張,隋煬帝和唐太宗都要打它的原因就在於看出了它了狼子野心,東征之前唐太宗就說了:“不遺後世憂也”。所以基本上可以將高句麗看成是東北邊境上的匈奴。如果沒有碰到隋煬帝和唐太宗這麼兩個具有戰略遠見的帝王,很可能不等成吉思汗橫掃中原,高句麗就要先成爲另一個“滿清”了。
另一方面,遼東地區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的(這種戰略意義從隋唐開始逐漸顯着),君不見金、女真都是從這裡發跡,日軍侵華第一侵的是東北,**的解放戰爭也是從遼瀋戰役一舉取得戰略主動,現在東北也是受國家關注的重工業及軍事要地。(話說,滿人認爲東北是他們的“龍脈”所在,所以那時候這片地區——俗稱關外——都是清廷指定的滿人居住,貌似不允許漢人“玷污”的說。)
所以高句麗是一定要打的,遼東領土是一定要收回的。
說回隋唐。東征之後唐太宗掛的太早了,毀滅高句麗的歷史重任沒完成,由他兒子搞去了。不要看唐高宗在武則天面前軟得跟泥巴似的,但征討高句麗這件事確實是由他完成的(當然很大原因是高句麗已經被隋煬帝和唐太宗耗得差不多了),而且是大勝。
注2:歷史上高句麗當然是沒有扣押日本使臣團的(不過他把唐朝派去講和的使臣關起來了)。隋煬帝打高句麗那會兒,拿的藉口是高句麗不遵臣禮,而唐太宗打高句麗的理由是因爲高句麗打敗隋朝掃了中原人的面子,同時因爲權臣泉蓋蘇文弒君,作爲大家長的宗主國要出來主持公道(唐太宗說:“朕今東征,欲爲中國報子弟之仇,高麗雪君父之恥耳。”)。當然,真正的原因都是臥榻之側不容有虎。
注3:泉蓋蘇文是於公元642年殺高句麗王,另立新君,然後自己專擅國政。雖然這裡泉蓋蘇文還沒有弒君,但也差不遠。小野妹子的出使是607年。隋煬帝第一次征討高句麗在611年,唐太宗的第一次東征是644年。爲了背景需要,我故意沒有讓時間重合,大家不要因爲混淆了真實歷史。
注4:泉蓋蘇文又名淵蓋蘇文,因爲避高祖名諱而改,雖然這裡沒有唐高祖了,不過我還是沿用一般習慣的說法吧。
注5:文中的那段繁冗的古文是改自唐太宗征討高句麗的手詔,大意就是你多行不義,我要替天行道,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