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出讓曹悌稱王並且本國予以承認的決定後,關彝心裡非常清楚:晉國必然對上庸三郡動手。
這當然是他故意的。
關東八州的底蘊遠比現在手裡只有雍涼益三州的季漢強得多。雖然晉國由於這樣那樣的問題,其種田速度比穿越者執政的季漢要慢一些。但是人家底蘊到底擺在那裡,若是什麼事情都沒有,悶頭髮展的話,三五年之後,等關彝有了東征的力量時。晉國也會恢復得相當不錯。那個時候東征的難度就會成倍提升。
所以,不能讓對手有條不紊的發展,必須要打亂其節奏。
這就有了讓曹悌公然稱王,從而刺激晉國出兵的動作。
當然,以那個“魏王國”現在就兩三萬人口,三四千士兵的力量,是肯定擋不住晉國的大軍的——以前沒稱王的時候是流寇,所有城池都可以不守,全軍鑽到深山老林打游擊。現在稱王了,別的不說,至少魏興郡的西城縣(今陝西省安康市)是要守的吧?再說了,不搞出一個絞肉機來,光靠游擊戰能幹掉多少晉國士兵呢?
“令則,魏興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這一仗,應該很是辛苦。若事不可爲,還請千萬不要勉強。西城與漢中的鴿站已經設立一年有餘,反覆試驗數百次,很是穩妥。所以如果真的撐不住了,請一定趕緊飛鴿傳書,到時候我請大將軍引兵來援。”
“哈哈哈哈~~大司馬請放心。只要糧食足夠,這個世界上,沒有我羅憲守不住的城池。”
“嗯,我對令則深具信心。糧食的問題請放心,我把今年漢中盆地所有的收成全部撥付給你。一共是八十萬石糧食和三億錢。此外,弓弩箭矢、火油等也都敞開了供應。”
“善,有了這些東西,大司馬要我守多久,我就守多久。”
是的,在關於支援曹悌的領兵大將人選上,穿越者選擇了羅憲。
姜維、張翼等老將不是沒有提出異議,像姜維這種好戰分子更是興致勃勃的表示:魏興郡這一戰雖然是以防守反擊爲主,但以他姜大將軍之能,在運動中不斷進行反擊豈不是比困守孤城消磨敵軍銳氣更有美感?
結果這些請戰都被關彝以“區區小城,偏僻之地,無需勞動老將軍出馬”的理由給擋回去了。
除了魏興郡要提前派出援兵之外,益州的防務也是需要加強的。畢竟東吳的尿性,整個季漢上下都是非常清醒的。
現在季漢全國常備兵力十三萬,益州有五萬,雍涼八萬。雍涼的八萬常備軍中,馬傑在西平領兵一萬掌控涼州。吳喬、來慶領兵一萬坐鎮隴西五郡。文鴦領一萬坐鎮五原。皇甫闓有一萬鎮守馮翊郡。張遵領兵一萬鎮守長安的門戶華陰縣。王買領兵三千坐鎮荊州與關中的要道嶢關。實際上在長安附近的機動兵力只有兩萬七千人。
羅憲這次去魏興郡支援曹悌,帶走了七千人。關彝是怎麼都不敢再削弱長安附近的機動兵團了。所以,對於支援益州的部隊,唯一能抽調的就是吳喬、來慶在隴西五郡的那一萬人馬。
“哎,我本來還說爭取一兩年之內把南安羌給抹掉呢。算哪,無雙,給仲英去信。在宣高和典伯的兵力歸位之前,不要去刺激姚柯回那廝。這個時候雍涼內部不能亂。”
“好,知道了。”
“如此,益州就有六萬人了,結合地利、人和,應該可以擋住東吳的攻擊。如果他們有膽子攻過來的話。”
“怎麼了?兄長,你還對吳狗的節操抱有希望?”
“啊?哈哈哈哈,你說得也是。有機可乘的情況下,居然不背盟偷襲盟友,那就不是吳狗了。”
“所以啊,吳狗一定會來。說起來,兄長,我對我大漢士兵的戰鬥力是絕對有信心的。只是這大將……”
“你是對定烈沒信心?”
“我對定烈的品行和操守是絕對有信心的,但是這領兵作戰,實在不是定烈所長。”
“好吧,那你說派誰去永安坐鎮?”
“嘶~~這個還真的問到我了。這樣吧,把玄序(李庠)派到定烈身邊去,做個參謀。玄通(李流)去南中,替孔碩(王頎)衝鋒陷陣。兄長覺得如何?”
“善,就做如此安排吧。這一次,我大漢再次以一對二,但是這一次,我關家人,絕不會再重蹈覆轍!我大漢既然以統一天下爲己任,就必須要有與晉吳同時爲敵的勇氣!”
……
九月初五。成都。
“仲遠啊,我那侄兒要給司馬炎找點麻煩,然後我們就有事情做了。”
“嗯?我看看。哦,好啊好啊,要打仗了。哎,一天到晚在成都這樣的溫柔鄉里泡着,骨頭都要酥了。”
“哼,打仗這事當然好,但若是打輸了就不好了。”
“嘿嘿,關維之,怕什麼啊?吶,現在我國的主力確實都在雍涼,但是益州這邊的兵也不少啊。我們又不是要衝出去攻城略地,而是依託地利之便禦敵於國門之外罷了。要我說,大司馬還是謹慎了一些,幹嘛要把隴西的一萬人調回來啊?我們這點人馬,足夠了。”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這樣,成都這邊的一萬人暫時不動。免得汶山、漢嘉那邊出了事反應過不來。你去自貢亭,點五千槍兵,到永安去幫助定烈防守。”
“好,那你呢?去南中?”
“呵呵呵,南中的局勢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好很多。我啊,我去涪陵郡。”
“怎麼,你以爲陸抗那傢伙不打永安,直接走涪陵郡?可是涪陵郡那邊山高林密的,根本就不適合大軍前進啊。”
“涪陵郡確實不好走,可是永安也不好打啊。孫定烈坐鎮永安這麼些年,永安的防禦簡直就是滴水不漏。吳狗哪有這麼好的牙口啃下來?所以必然想打涪陵郡的主意。”
“嗯,確有這種可能。而且,以我對你的瞭解,就算吳狗不來涪陵郡,你也會從涪陵郡出兵吧?”
“哈哈哈哈~~知我者牽仲遠也。我復興社在涪陵郡深耕十年有餘,整個武陵山脈,所有寨子現在哪個還不聽涪陵郡招呼?我要反攻東吳的武陵郡,簡直易如反掌!”
“好,你厲害。可是我們都走了,成都這邊誰來守?別跟我說皇甫晏啊。這位可真的不怎麼樣。”
“這點我深知。不用擔心,我已經給子豐寫了信,讓他把霍紹先派回來坐鎮。”
“善,如此安排就萬無一失了。那我明日就往自貢亭去了。關維之,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
翌日,南中,建寧郡,味縣,南中都督府。
王頎坐於主位,馬義、毛炅、孟琰、李慕、李流等分居兩側。
“諸位,長安那邊的方略已定,晉國肯定要對上庸三郡下手。大司馬也來信提醒本督,要謹防吳狗從交州侵襲南中。以本督看來,吳狗入侵,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所以,我南中七郡也要準備起來。”
“我等恭候都督發令!”
“諸位,我南中七郡,與吳狗接壤的是牂牁郡和興古郡。這牂牁郡,山巒起伏,陰雨連綿。若是敵軍真要從牂牁郡來,本督做夢都要笑醒。但是呢,敵軍的主帥雖然尚不知道是誰,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太蠢,所以,牂牁郡這邊,不可能有敵情。”
王頎的這段分析,可不是託大。而是實情如此:這個時代的牂牁郡基本和現代的貴州省差不多。而貴州,至少在上個世紀的最後幾年,都還有着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的描述。這塊喀斯特地形的集中地,在這個時代的交通,真的會讓領兵大將絕望。
“因此,敵人若來,必從興古郡來。而要進犯我興古郡,兵少的話本督會將其吞掉,而若是敵人兵多,則必須沿着元水進軍,否則就無法維繫大部隊的兵糧。”
所謂元水,在現代的稱呼是紅河。此河發源於季漢雲南郡(今大理市),橫穿整個南中,然後注入東吳的交趾郡(今越南河內)形成紅河三角洲,最終在北部灣入海。可以說,在這個連盤山公路都沒有的時代,有水運的地方,自然是大軍進擊的通道。
“所以,本督的佈置是,放開興古郡南端元江兩岸的西隨、進乘兩縣。然後讓敵人沿着元江來到賁古(今雲南箇舊)。之後伏兵出擊,把元江航運截斷,全殲這支吳軍。”
“呃……”
“躬行有什麼話要說?”
“都督,大司馬的命令是禦敵於國門之外。”
“呵呵,本督已就此事和大司馬溝通過了。漢中、永安背後便是大漢腹地,當然要禦敵於國門之外。但是我們南中不同,只要南中人心向大漢,處處都是南中。再說了,大司馬還責成本督儘快打通和貴霜的聯繫。但是我們這邊向西走過去卻是笈多。而笈多一直不准我們的使團向貴霜通行。本督渴望一個出海口已經很久了。”
“大司馬同意了?”
“大司馬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切事宜都讓本督便宜從事。只是大司馬給本督劃了一條底線:賁縣的錫礦挖掘剛剛有了點出產,不能被破壞。所以最好不要放棄賁縣。不然的話,本將一定後撤更遠,那樣打起來才更痛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