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塵的故事講完,整個客廳安靜的嚇人,甚至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在同情故事中朗雲帆的悲壯,又似乎在回放天芒山的那場驚心動魄。木易塵沒有想要打破安靜的意思,雙眼注視着眼前的人。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知道木易塵不可能無緣無故講故事,與其說他在講故事,倒不如說他在講述塵封二十年的歷史。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朗櫟聲音有些顫抖,他似乎從這故事中明白了什麼。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僅此而已。”木易塵淡淡說着,似乎也有些哀傷。
簡單的兩句對白,客廳再次陷入沉默,好像都約定好一樣,齊青寒,呂子瀟,木俊風都沒有打破沉默,但每個人心裡都洶涌翻滾。
朗櫟隱隱覺得這個故事可能與自己的身世有關,朗雲帆,朗櫟,同樣的朗字,會有什麼樣的關聯。離開青雲山前,姨娘曾說有人會告訴我關於我的身世,難道這個人就是木易塵,可他又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他應該跟古正淵是一條路上的人,又爲何他會如此哀傷。
接連的問題迷霧不斷衝擊着朗櫟,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木易塵所說的又有多少是真的。
“爲什麼一定要讓我知道,而不是他或者是他?”說着朗櫟看看身邊的齊青寒與呂子瀟。
“朗櫟,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我說的不單單是故事,之所以我想看看你的流雲劍法是因爲我覺得你就是當年劍宗宗主朗雲帆之子!”雖然大家心裡都已經知道結果,可當木易塵說出來的時候在座的衆人還是心中一驚。
朗櫟心裡咯噔一下,他不知道是喜是悲。“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就因爲我姓朗,就因爲我會流雲劍法?”
朗櫟有些激動,木易塵何嘗不是如此,“沒錯,就因爲你姓朗,你會流雲劍法,更重要的是那日我也在天芒山上,並且親眼目睹朗雲帆橫劍自刎,你的神態脾氣跟他如出一轍。”
木易塵說完衆人大驚失色,尤其是木俊風,父子相伴二十餘年,對這些事他一點都不知道,木易塵也從未說起。朗櫟雖然沒有完全相信,可聽到木易塵說道親眼目睹朗雲帆自刎那一幕心中仍然隱隱作痛。
“他爲什麼選擇死,難道不能脫身嗎?”朗櫟有些落寞,呆呆的問道。
“如果他想走,在場的人除了魔宗宗主誰也攔不住,他之所以選擇死,我想是因爲心灰意冷吧,若是還有什麼別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這麼說古正淵也是猜出朗兄弟的身份所以纔要下此毒手?”齊青寒眼前一亮。
木易塵點點頭。
“可是古正淵既然身爲古紋劍劍主理應屬於劍宗門人,又爲何對劍宗宗主之子起殺心?”呂子瀟問的也是衆人想知道的。
“古正淵並非原本就是古紋劍劍主。”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驚,今日讓他們吃驚的事太多了。
木易塵接着道:“古正淵原本是劍宗一個小門派的派主,因頭腦武藝均有過人之處頗受劍宗上層人物姬洪屠的賞識,天芒山一戰,古紋劍劍主夏仲清戰死,古紋劍落到姬洪屠手中,後由於古正淵天芒山一戰有功,姬洪屠便把古紋劍賞賜古正淵,由此,他便成爲了新一任的古紋劍劍主。
衆人如夢方醒,木易塵接着道:“由一個小派之主一躍成爲古紋劍劍主,四大郡司之一,二十年了,古正淵的野心急劇膨脹,他已不滿足如今的地位,所以他暗中搜尋墨石之戒的下落,妄圖取代姬洪屠,如同當年姬洪屠取代朗雲帆一樣。
後來在十方鎮招賢臺上,你的一手流雲劍法,還有姓氏貌相,讓古正淵斷定你就是朗雲帆之子,爲此他非常恐懼,又怕姬洪屠知曉此事,爲尋墨石之戒,他想招降你,後來見事難成便動了殺念,這就是古正淵要殺你的緣由。”
一旁始終未說話的木俊風猶豫片刻,最後還是仗着膽子道:“爹,我們百木山莊一直與古家交好,爲何您……”木俊風聲音不大,話也沒說完,但衆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這也是朗櫟不相信木易塵的一個重要原因。
木易塵已是年過半百之人,對這些孩子們的想法他怎能不知,嘆着氣對木俊風道來,又似乎說給朗櫟聽。
“百木山莊也屬於劍宗,當年也曾墮落於魔宗,幸得朗雲帆解救才保住百木山莊這一派,古正淵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直在防着百木山莊,兩家之交也是面和心不和,不然你何用參加什麼招賢會,古正淵早就把他閨女許配給你了。”
提到古映雪,木俊風顯得有些失意,可重新瞭解了百木山莊與古家的關係,雖然朗櫟不是很相信,可木俊風不同,他從未對他爹木易塵的話有過懷疑。
“我知道的和我想告訴你們的我已經說完了,如果還有什麼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另外,不光是古正淵,姬洪屠,魔宗,幾乎所有有勢力的人都在尋找墨石之戒,如今你橫空出世,不久外界都會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木易塵看着朗櫟,並沒有把話說完。
“所以我會成爲衆多勢力爭奪的對象!”朗櫟接着話說道。
木易塵點點頭,齊青寒呂子瀟臉上寫滿擔憂,爲朗櫟擔心,從一個平頭小子瞬間變成天下爭奪的關鍵人物,其中辛酸有幾人能知。
“你說劍宗宗主曾幫過你們百木山莊,所以纔有今日之言,我想不單單如此吧,木莊主可還有其他要求?”朗櫟眼睛盯着木易塵問道。
“呵呵……你果然是他的兒子,這種睿智之氣也是如出一轍,不錯,我是還有其他想法。”說着木易塵長出一口氣好像又把自己帶入回憶之中。
“年輕的時候做過一些錯事,到如今後悔莫及,我只有一個請求,他日若我百木山莊有過錯之處還請朗公子放過我百木山莊。”木易塵淡淡說道,似乎是請求,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朗櫟沒有言語,沒答應也沒有拒絕,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也沒人知道木易塵是怎麼想的
木俊風心中有些不悅,就算朗櫟是朗雲帆之子,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如今的劍宗早已物是人非,又何苦去求一個過氣之人的兒子來開脫百木山莊。他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可是父親話已出口,他又怎敢反駁,他又如何明白木易塵的良苦用心。
“關於當年的事我只知道這麼多,也只能告訴你這麼多,至於朗雲帆這個人,我知道的就不是很多了,或許其他的什麼人可以告訴你更多,比如巫山的那二位。”木易塵看着齊青寒微微笑道。
所有的目光一時又都投向齊青寒,他聽到這也是一陣莫名,他的眼神說明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朗櫟平復一下心情道:“多謝木莊主善言相告,事情究竟如何,我會查清楚的。”
“呵呵,年輕人,你的人生纔剛剛開始,路還長着,至於怎麼走就看你自己的了,當然會有一些人想要阻斷你的路,因爲你的存在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怎樣面對他們還需慎重行事,如有用我百木山莊的地方,我必竭盡全力。”
朗櫟點點頭,木易塵接着道:“另外,仙人草就在我的百草園中,你們可以隨時來取,至於如何使用,我想齊老先生會明白的,時間不早了,各位也早些休息吧”說着帶着木俊風離開了。
朗櫟三人謝過木易塵,哪還有什麼吃喝的心情,各自回到早已備好的房間之中,今夜註定無眠。
屋內燭影晃動,照的人影子也躁動不安。朗櫟靠在牀頭,目光直直的看着燭影發呆,離開碧玉宮已近一月有餘,在這短短的一月之內經歷的事情好像比青雲山十幾年還要多,或許姨娘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只有讓我自己經受纔會更深刻吧。
想起朗雲帆這個人,雖然嘴上說的不相信,可心裡又怎能不信,即便不全是真的,也不會都是假的,朗雲帆這個人是存在的,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屋中人影晃動,一夜未眠。
翌日,木易塵帶着朗櫟三人來到百草園,取回仙人草纔是此行的主要目的。此時節,百草園中百花齊放,柳木成雙,園林深處,一片青蔥綠地上鬱鬱蔥蔥長着幾株紫色葉草,木易塵帶衆人來到近前道:“這便是你們想要的仙人草,此草甚爲珍貴,你們取一株便可。”
三人點頭,紛紛來到近前觀看,綠莖紫葉,七片葉子,上面還有幾滴晨露。樣子形狀與齊向山所說一般不二,朗櫟小心的拔出一支,放入早已備好的盒子中。
事已成,三人不想耽擱,畢竟十天的期限已經過半,三人躬身施禮,再次謝過木易塵,轉身離開。
望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木易塵長嘆一口氣,但願還有再見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