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凌浩沒有騎馬,而是與阿朵共乘一輛馬車回去的。
爲的便是避過一些事情。
可是沒想到終究還是沒有避過去。
他進了王府的大門之後,看到梅紅在二門口一閃,匆匆往裡面去了。
雖然他心裡早有準備,可是還是感覺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的擊中了一般。
他走到二門外停住了腳步。
愣了好久還是舉步朝裡面走去。
梅紅看到凌浩回來之後,匆匆的到了正房的門口。
可是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進去,便在門口道:“王妃,需要添些茶水嗎?”
蘇清摸了一下眼角的淚道:“進來吧!”
梅紅聽了此言之後,長舒一口氣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蘇清的眼睛紅紅的,也不敢多問,遞上茶水之後,默默的給她用溫水溼了一塊軟面巾放在手裡。
蘇清臉上掛着無奈的笑接了過來,剛剛的淨面完畢,凌浩便進來了。
梅紅見凌浩走了進來,便很識相的退了出去。
凌浩走到蘇清的牀前,握着她的手腕,良久道:“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好像有些心悸,或許是身體失血過多引起的吧,再將養些時日吧。”
蘇清默默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阿朵回來了。”凌浩擡頭輕聲對蘇清道。
“……”蘇清點點頭。
說起阿朵,凌浩的臉上滿是愧疚,“可能你還不知道,她的孩子也掉了。可能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吧,現在阿朵阿朵已經變了心性,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剛纔她要來給你道歉的。我沒讓她過來。”
“……”
“我們過了年便奏請皇帝回蒙古可好?”當凌浩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也不能確定蘇清會是什麼反應。
若是蘇清拒絕了,他便真的沒有辦法了,可是當他在二門口看到慌亂的梅紅的時候,他是那麼的想知道蘇清心裡的想法。
所以此時他看到一眼不發的蘇清,便忍不住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蘇清微微的擡起頭看了凌浩一眼。
還是跟以前一樣冷峻的面孔,深邃的眼眸,只是此時他的眼中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單純、執着了。
更多的是帶着疑惑的試探。
蘇清與他對望了一眼,輕聲道:“好!”
曾幾何時,草原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藍藍的天,綠綠的草,潔白的雲朵,大約那裡的每一縷空氣都是清新干淨的吧。
當蘇清這個“好”字脫口而出之後,凌浩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蘇清的手:“對不起!”
蘇清慢慢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道:“沒關係。”
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既然凌浩沒有放棄她,那她便隨遇而安吧。
凌浩知道這句“沒關係”並不是蘇清真的原諒了他,而是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
他便轉換了話題,道:“想吃什麼?一會兒我讓廚房去做。”
蘇清嘴角往上一扯,道:“阿朵剛剛從獄中回來,你還是去照顧她吧。慎刑司的大牢,可不是將養的地方,她還沒有婚嫁便落下什麼病根。”
蘇清並不是聖女,她心裡對阿朵也恨,此時,她說的不過是凌浩的心聲罷了。
她不想看到一個心裡記掛着別的女人的凌浩。心不在焉的在她臉前晃來晃去。
凌浩聽了之後,臉上苦笑,道:“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我也跟阿朵說過,我要好好照顧你。儘量彌補對你的虧欠。”
“沒有什麼虧欠不虧欠,兩個人之間的事,若是錯了便不會只是一個人錯,而是兩個人都錯了。”蘇清深嘆一口氣,慢言慢語的道。
這怕是自從蘇清小產之後,對凌浩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
凌浩聽了之後,兩眼看着蘇清久久沒有說話。
此時,他明白,是他讓蘇清後悔當初的選擇了!
過了好一會兒,凌浩才道:“我去廚房讓他們給你做一個補血的藥膳。”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凌浩走了之後,梅紅湊到蘇清的跟前,道:“王妃,您不會是就這樣原諒他們了吧?您的心也太善良了。”
蘇清捏了一下眉心,沒有說話。
梅紅接着道:“剛纔我看皇上——”
她的話剛說到這裡,便被蘇清打斷了,“再別提皇上的事了,我現在是鎮西王王妃,先皇親封的長樂公主,不管怎麼說都不會在與皇帝有任何的瓜葛了。”
梅紅聽了此話之後,咬了咬嘴脣,坐在蘇清牀下的腳蹬上,湊到她的耳邊低聲道:“王妃,奴婢知道,您就是好面子,因爲當初自己選擇了鎮西王,便不好意思回頭了,可是王妃,面子能當什麼,餓了不能當飯吃,冷了不能當衣穿,面子是別人給的,可是日子卻是要自己過的,您別聽什麼‘好馬不吃回頭草’的混話,若是那回頭草比現在的要肥美,爲什麼不去吃?”
蘇清擡頭瞪了梅紅一眼道:“你這丫頭不許再說這樣的混話,若是再說這樣的話,我便不敢要你了,將你退回道蘇家去。”
梅紅嚇得趕緊站起身,道:“您就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不怕,奴婢只是希望主子能過上好日子,不要像現在這樣憋屈,每日愁眉苦臉的,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呢,奴婢瞧着您比以前瘦了不止一點點,臉眼窩都下陷了,奴婢瞧着心疼。”
蘇清何嘗不知道梅紅是真心爲爲她好,可是現在的她那裡還有選擇的權利,即便是容宇身爲皇帝,也不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作爲女人,身不由己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我也想到處走走,大草原一直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一直想生活在藍天碧草之間,所以以後什麼都不要說了。”蘇清知道自己的理由很牽強,可是除了這些,就連她自己也找不到別的合適的理由了。
梅紅見蘇清的眼中轉着淚水,便趕緊閉嘴不言了。
“你下去吧,離午飯還有些時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蘇清將背後的靠背抽了出來,放平了身體。
梅紅給她蓋了蓋被子告退了。
梅紅下去之後,蘇清躲進了小須彌中。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日都到小須彌中坐一坐,只有在那裡,她才能感到自己疲憊的心,能得到一絲絲的休息。
在最難熬的一段時間,蘇清曾經想過,若是自己真的那麼沒有,支撐不下去,便躲進小須彌,將另一隻手上的鬼面一摘,連一具肉身他們也找不到,一縷香魂隨風而去,飄到哪裡算哪裡,總強過在此受煎熬的好。
她進了小須彌之後,站在心河的岸邊朝對面望去。
對岸鬱鬱蔥蔥中,明鏡臺上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她帶着幾分好奇,慢慢走過心橋,來到了明鏡臺前,當她看到明鏡臺上的東西的時候,不由得驚呆了。
閃閃發光的竟然是她大婚的時候,容宇送她的那十八顆南海明珠。
“縱使前緣已斷,依然癡情無怨,愛你,至死不變!”
十八個原本就印在了蘇清心中的字,現在閃着奪目的光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蘇清的心一下便揪在了一起。
爲什麼,爲什麼她丟在心河中的東西會再次出現在明鏡臺上。
上一世的時候,她總是從小須彌中欲所欲求,只要進入小須彌基本上都是來要東西的,今生,她更多的是將小須彌當成了休憩的場所,沒有了過多的要求。
她此番進來,本沒有想跟明鏡臺要任何的東西,只是來休息的,可是明鏡臺卻將這十八顆明珠擺在了她的跟前。
蘇清眼中含着淚,對明鏡臺嗔怪的道:“你什麼意思?我進來的時候,可沒有想過跟你要東西,你還是將這些明珠收回吧,我不會帶走的。”
明鏡臺沒有絲毫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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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爲我說的是假話,告訴你我說的是真的,你信不信我會再次將這些明珠丟進心河裡?”蘇清好像被人看穿心事的孩子一般衝明鏡臺吼道。
明鏡臺好像顫抖了一下,可是明鏡臺上的南海明珠依然在。
爲了證明自己,蘇清隨手抓起了兩個明珠便朝着心河走去。
當走到岸邊的時候,她剛要將手中的珠子丟出去,不經意間看到自己手中的兩個珠子上刻着的竟是“愛你”二字。
她望着這兩個字,腦海中忽然便閃過了容宇滿眼含情的樣子。
她看着手中的南海明珠半天,轉頭又走回了明鏡臺前,無力的坐在石墩上,看着名驚天道:“好吧,算你贏了。”
蘇清一臉沮喪的道:“不過,以後你不要再擅自猜測我的意思,在我開口之前,更不要給我一些沒所謂的東西,否則我寧可在外面受罪,也再不會來你這裡了。”
她的話音剛落,忽然她看到在明鏡中有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不由得驚得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