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月,我知道二哥有錯,可是,他是我的同胞兄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處死,這幾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先是母后離開了我們,再是大哥,現在又是二哥,老天爺就好像針對我們一樣……”
夏侯逸軒回想這些年發生的不幸,眼中滿是悲慼:“傲月,人人都知道你的醫術了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我爲什麼要幫他和你?”傲月不想跟夏侯家的這幾個男人多牽扯,可是,事情總是把她捲進去。
夏侯逸軒見傲月並不答應,於是,說出了心中的疑慮:“傲月,我知道,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是……這也許關係着整個大宣國的未來。”
“是嗎?說出你的理由。”傲月倒想看看這個男人心裡到底在藏着什麼事。
“你應該聽說過前太子的死,我不相信大哥會自殺,接着二哥又出事,雖然二哥也有錯,我總感覺到這後面隱藏着什麼,似乎有一隻黑手正操控着這一切……”夏侯逸軒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煩亂,雙手胡亂的梳理着額前的黑髮。
傲月一直盯着他看,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在假裝,於是,問道:“是嗎?那你想我怎麼做?”言下之意,她是答應幫他了。
“你答應了?”乍一聽到傲月的話,夏侯逸軒又驚又喜地擡起了頭。
傲月淡漠地點了點頭:“還是那一句話,我盡力而爲,不過,你又欠我一個人情,總有一天,我會要你還的!”
“那當然!”夏侯逸軒舒心一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笑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魔力,傲月的心似乎動了一下,只那麼一下,她又恢復剛纔的冷漠:“說吧,我明天要怎麼做?”
“我二哥曾經在天狼山腳下意外救了一個怪人,那個怪人爲了報答他,就給他一種毒藥,世間無人能解,當然,除了那個怪人以外,所以,我敢斷定,二哥這一次是孤注一擲,所以,要解去五弟身上的毒,就必須要去天狼山找那個怪人。”
傲月輕呵一聲:“呵!你倒是一個好人,不想你二哥死,也不想你五弟死,可是,你就敢肯定,去天狼山就一定找得到那個怪人嗎?”
“有希望總要試一試,自從母后離開後,就只有現在的母后最疼我們兄弟幾弟,所以,我也不想五弟出事,不想母后傷心難過。”
“是嗎?如果你母后現在要你把馬上就要屬於你的太子之位讓給你五弟,你也願意嗎?”傲月在心裡暗罵,這個蠢貨,被人賣了,還在幫着人家數錢。
“我願意!”夏侯逸軒毫不猶豫地點頭:“因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爭那個皇位。
“好了,我知道明天該怎麼說了!”傲月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很可悲,一心想着要與世無爭,可是,最後還是要死在權力之下。
“謝謝!你放心,明天我會陪你一起去天狼山!”夏侯逸軒滿心感激,他沒有想到傲月會這麼爽快的答應。
“你爲什麼不自己去?還有,你這麼爲你的兄弟,你覺得值得嗎?”傲月偏着頭望着他,這個男人如果真的這麼好心的話,那麼,就這樣被樊思琴母子害死了,那就太冤了。
“值得!”夏侯逸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不能直接說,原因你知道的,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們生在皇家這個大家庭裡,也像平民百姓家一樣和平共處,而不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原因當然是避嫌了,現在是個非常時期。
“夏侯逸軒,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悲!也很可憐!”傲月忽然有點生氣,這個男人好到可憐,可是,老天爺卻偏偏讓這樣的男人早死。
夏侯逸軒並沒有因爲傲月的無禮而生氣,而是淡淡一笑:“如果你我的身份調換一下,你也會像我一樣,我相信,你會跟我想的一樣!”他善良,他覺得她應是如此。
傲月自嘲地報之一笑,回首望着黑暗中某處,聲音彷彿從黑暗中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永遠都不會是你,而你也永遠都不會明白我!”
若他像她一樣,經歷了前世今生,她不相信,他還能如此灑脫!
又是這種無言的傷感,彷彿透着來自千年的悲傷,一分一分侵襲着人的心,夏侯逸軒劍眉微微一緊,棱角分明的薄脣動了動:“傲月……”
她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傷悲,彷彿是與生俱來的,讓人無法去忽視那種傷悲,甚至是沉浸在她的傷悲之中。
她是將軍之女,亦是宣城裡有名的女醫,他想像不出來,在她的身上能發生過什麼不幸,可是,他也暗暗佩服她,單憑一個人的言行打扮就可以斷定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聽到下文,傲月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緩緩回身,卻發現夏侯逸軒正定定地望着她,四目相對,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從彼此身上流過,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互望着。
“三殿下,很晚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請回吧!”片刻的失神讓傲月又回到了現實之中,她攏了攏衣袖,讓自己看上去更加自然一些。
“我……”夏侯逸軒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很想問她爲什麼會有這種極致的悲傷縈繞,可是,話到嘴邊,他還是覺得唐突,於是訥訥地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傲月此時已恢復平日的冷靜,整了整色,再次下了逐客令:“三殿下,很晚了,請回吧!”
夏侯逸軒也收拾好自己的思緒,有些尷尬地衝傲月笑了笑:“明天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在離開時,他忽又回過身來:“傲月,謝謝你!那天街上的事,你是對的,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說完,轉身瀟灑離去。
傲月愕然地望着他修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之中,不知爲何,心忽然就空了一大塊,彷彿少了點什麼。
“月兒!”赫連城在夏侯逸軒離開之後便走了進來,眉間微微攏起,他不知剛纔三殿下跟小姐說了什麼,會讓小姐如此失神。
“呃!”傲月將目光收回,定在了赫連城的臉上,像是想起了什麼,哦了一聲,道:“連城哥,爹年紀大了,哥又跟一個未長大的孩子一樣,我拜託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南宮家了,那麼,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我爹和哥,好嗎?”
赫連城面色微微一變:“月兒,你怎麼了?三殿下和你說了些什麼?”某種不安在心底蔓延,一直蔓延……傲月給他投去一個沒事的笑容:“連城哥,看把你急的,放心吧,我只是這麼說說而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月兒,沒有萬一,我說過,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會好好保護南宮世家!”沒等傲月說完,赫連城便搶先保證,在心裡偷偷的加了一句:“還有你!”
“連城哥,我也相信你一定能保護好南宮世家!”傲月覺得很欣慰,赫連城的忠心,她從來都不疑,這個前世用生命來保護她的男人,她又怎能不相信他呢?
“月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赫連城總覺得眼前的傲月心裡裝着他永遠看不懂的東西,每一次看到她這種超出年齡的眼神,他就覺得很納悶。
眼前的傲月對他來說,是那般的熟悉,又是那般的陌生,這種矛盾總是在折磨着他。
還是那抹淡淡的微笑,還是那一低頭的掩飾:“連城哥,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會有心事呢?好了,不早了,我們都該去休息了!”
是該去休息了,她明天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在等着,她必須讓自己保持一個很好的狀態,她知道,接下來會有更多的事情發生,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赫連城目送着傲月美麗的背影,眉峰深深蹙起,她的背影是如此的清冷孤傲,她時常眼中流露出來的恨與痛,讓他恨不能衝進她的心裡,看看那裡究竟是什麼讓她變得如此。
回想到她剛纔的話,他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於心,她似乎知道些什麼,可是,她卻不肯告訴他。
夜色下,只剩下他一人,任心飄零……
傲月本來是打算追問赫連城,那天爲什麼和五殿下走在一起,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他的忠心,前世已經用死來證明,她不該懷疑他,不是麼?
“小姐,您回來了!”小菊正挑燈等着傲月,看到傲月回來,喜得迎了過來。
傲月點了點頭,將身上的披肩褪至小菊的手中:“小菊,給我收拾幾套乾淨的衣裳。”
“小姐,這麼晚了,您還要收拾衣裳?您這是要去哪啊?”小菊瞪大了眼睛,滿臉不解地問着。
傲月輕嘆一聲,滿臉盡現疲色,懶懶地往牀上一躺,道:“小菊,別問那麼多,你只管收拾好便是了!”也許明天她就來不及收拾細軟了,她太瞭解樊思琴有多緊張兒子。
“是!小姐!”小菊不敢再多問,低着頭到一旁的櫃子裡忙開了。
傲月靜靜地躺在牀上,雙目遊神地盯着上方的牀帳,不知爲何,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個人的臉,這讓她頓時睡意全無。
儘管此時已是深夜了,可傲月還是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最後,她不得不讓小菊到藥房裡拿一些有助於睡眠的藥服下之後,才慢慢睡去。
她必須讓自己睡着,明天才有一個清醒的頭腦去面對那些事情,她不允許自己一棋走錯,因爲,她知道,一步棋錯,將會滿盤皆輸,老天給了她一個重生機會,她怎麼再讓自己重複前世的錯誤?
*
某處。
“爺!”阿羣悄然無聲地出現在臨風而立的夏侯逸軒身後。
“查清楚了嗎?”夏侯逸軒的聲音不再是平日的溫潤,此時的他一身寬大的夜行衣,顯得神秘異常,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