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頭徹底升了起來,早上的陽光穿過薄霧灑下,一道道光束像是帶着全新的氣息,齊傾墨聽完蕭天離的話只微微點了頭。
“這一晚上辛苦平遙王爺了,鵲應我們回去吧。”對於這樣的事,齊傾墨早就料到了,並沒有太多感受,蕭遙對蕭天越也只是面子上應付,哪裡會真的幫他去找?所以子規啼在柳安之那裡很是安全,不必擔心。
她淡淡吩咐了一聲鵲應之後卻未給蕭天離一句話,但意思很明瞭,事情完了,您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蕭天離心裡頭一陣陣發堵,他一直把齊傾墨不搭理他當做是她生氣了,或者是在耍小性子,於是或吵或鬧或冷戰,他都等着齊傾墨早些消了氣。但他也知道這只是他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齊傾墨,是真的打算就這麼一直跟他相處下去了。
正如她說的,就以這樣彼此利用的關係相處着,不要再帶上半分不該有的情緒。
絕情冷漠如她,一旦真的認定了這種關係,就不會再有半點輕易的更改。
一想到這樣,蕭天離心裡就一陣陣空虛,空虛到無論如何也填不滿,但他毫無辦法,這纔是最令他絕望的。
未過幾天,太子府裡有一位蕭天越最近的新寵得了急病,一時找不到大夫,有人想起太子妃曾經頗爲精通醫術,蕭天越便把躺在牀上養身體的葉月拉了起來,讓她給那新寵瞧病。哪成想,這位名滿豐城的女大夫卻連把個脈都不會,一時引起了太子的懷疑,並牽怒於齊宇和相府。
齊宇求太子給了他三天時間,三天過後,他痛哭流涕地回稟,原來這女子根本不是齊傾人,真的相府大小姐早已被她害死,她貪慕虛榮,頂着一樣的皮囊進入相府,最後又以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嫁入了太子府,妄圖矇騙世人,好在蒼天有眼,終於揭開了她的真面目。
宰相齊治知道之後更是痛心疾首,只恨自己一心忙於國事,未能對自己的女兒多加關懷,這才讓賊人有人可趁之機。
大家都說得有模有樣,像是這整件事宰相府真的不知道一樣,也真的是受害者一樣,齊宇更是不知道從哪裡找來許多證據,徹底坐實了葉月的頂替之罪。葉月當時極力辯解,但她又豈是齊宇的對手?
此事太過駭人,若傳了出去那個相府,皇家的顏面都將不保,於是大家很默契的選擇了讓葉月“意外失足落水溺死”。
而人們只是稍微惋惜了一下,這真是個薄命的女子,得太子盛寵,卻無福消受,早早地就香魂遠逝了。
收到蕭天離傳來的這一則消息時,齊傾墨正忙着從相府的花園裡移幾株美人蕉過來,只草草看了兩眼就合上了,看上去並無異樣。
葉月能模仿齊傾人一切的東西,唯一模仿不了的只有醫術。
當初齊傾墨送葉月進太子府時就想到過這一點,但一直沒有想辦法去彌補,因爲這一點是葉月致命的缺陷。她一直都希望自己將來永遠不會利用到這一點,沒曾想,最終還是憑着這點殺死了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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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新寵的急病自然是齊傾墨安排的,叫葉月來看病的人是蕭天離安排的,只安排到了這裡,後面的所有事情都是齊宇完成。
不管齊宇願不願意,他都無可選擇地做了一回齊傾墨的刀子。
正如齊傾墨對蕭天離說的,葉月怎麼可能還有翻盤的機會?就算齊傾墨不動手,齊宇也早晚會了結了她,橫豎是個死,齊傾墨反倒覺得葉月這樣的死法不錯,至少不算太痛苦。
以蕭天越的手段,把人活生生折磨死並不是什麼難事。
你看,齊傾墨和蕭天離配合得多麼完美,像是一對相交多年的好友,在沉默中無形的默契,清楚熟悉對方下一步棋會怎麼走,然後拿出合適的棋子,彼此鋪路。
鵲應燒了許多錢紙,心中嘆息着葉月一路走好,齊傾墨看了既不阻止也不鼓勵,只是沒有人知道她心底微微有些失落,或者說是失望。
葉月於齊傾墨而言,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如果葉月不背叛,齊傾墨絕對不會把她當做一棵棋子用完就扔,但葉月卻非要選擇一個這樣的結局。
要知道,這世間的同情與退讓本就少得可憐,又經得起幾次背叛?
滿地枯葉看着格外肅殺,齊傾墨踩在柔軟的落葉上感受着已經略有些寒意的秋風,看着光禿禿的樹枝張牙舞爪。
“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鵲應提着藍子跟在齊傾墨後面。
“你要問什麼?”其實齊傾墨已經猜到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葉月真的懷孕了,你會怎麼做?”鵲應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問,但總覺得不問不舒服。
“我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齊傾墨淡笑着應道。
這答案倒是把泠之繼驚了一下,原本她以爲像齊傾墨這樣的人會一碗紅花給葉月灌下去纔是,不然一個懷了太子孩子的葉月何其危險?於是她說道:“這不可能,齊小姐你可不是這樣的人。”
“孩子是無辜的。”齊傾墨並不想解釋什麼,如果葉月真的懷了蕭天越的孩子,她會想辦法讓葉月離開太子府,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安安份份過下半輩子,原因很簡單,因爲孩子是無辜的,就如同當年她腹中蕭天越的孩子,不管蕭天越何等該死,一個嶄新的生命又有什麼罪過?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葉月肯走,只要她肯走,也不必死得這麼草率。
相府裡這些天一直傳出一些不甚悅耳的聲音,那聲音似***似吶喊,聽着格外銷魂,這聲音若是女子發出的,那便是令人面紅耳赤心跳加快,但可惜的是,這百般柔情的聲音是一個男聲,那便有些滑稽可笑了。
原本這事兒只有相府裡的人知道,下人們都嚴令封口,誰也不得把相府裡這古怪的聲音傳出去,至到有一天一個送菜的聽見了,把這椿趣事說到了街市上,於是個個都說相府真是個了不得的地方,要麼不爆料,爆出來的料都是猛料。
這送菜的是怎麼到了齊宇房間門口的,就只有齊傾墨知道了。
那聲音自然是齊宇的了,六月飛霜的用量會逐次加大,不然無法止癮。齊宇起先還能留得大腦一絲清醒,剋制住自己不發出難聽的聲音,但過了幾日後,藥越用越多,他目光越來越迷離,一天三四個時辰的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在牀上翻來滾去撕扯着衣服,疏散着發自骨子裡的酥癢。
那種感覺他終於控制不住,讓他舒服得放聲地叫喊出來,幾多婉轉,幾多嫵媚,幾多盪漾。
從此下人們看齊宇的眼神越發怪異,不知道這位古怪地五公子整天在房間裡做些什麼,總髮出這些不知羞恥的聲音。甚至已經有好事者在猜測,齊府五公子是不是有斷袖之癖,喜歡男人,不然爲什麼要學女子那般***委婉?
齊宇當然知道這些閒話,卻毫無辦法,便總是扳起一張臉,鐵青鐵青的,握緊的拳頭一直沒鬆過,強撐着不被別人或恥笑或探究的眼神看崩潰。
鵲應說起此事時總是忍不住發笑,只說小姐這一招太狠了,只怕現在的五公子都快要瘋了。
齊傾墨便笑而不語,像齊宇這樣的人根本不怕死,他反正沒幾年好活頭了,死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早晚問題,所以爲什麼要急着殺了他呢?要折磨得他一點點崩潰纔是最有意思的,如他那般高傲目空一切的人,傳出這樣的傳聞只怕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泠之繼剝了粒花生扔進嘴裡,笑了一聲:“現在外面都在說,齊宇會不會是太子的男寵。”
鵲應又說道:“聽說老爺這兩天一直在給五公子打聽呢,看有沒有哪家的姑娘年紀家世都相當的,準備給娶進門來。”
齊傾墨一樂,連齊治也坐不住了,那看來外面的謠言傳得是有點厲害了。
鵲應聽她這樣說,小嘴一扁,有些憤憤道:“小姐你怎麼不想想,當初他們陷害你,說你被……被那個了,外面的那些人不也是這麼到處瞎說的嗎?如今讓他們也試試這滋味。”
這倒也是,人們總是愛嚼舌根的,就看你在不在意了這些流言了。
只是給齊宇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這事,恐怕沒那麼好辦,若換作以前,能嫁入相府做媳婦兒,門檻都要被媒婆踢爛,個個都要來爭一爭這一朝嫁入豪門府的好事。
但按着現在齊宇的情況,只怕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入相府,哪怕相府的勢利如何大,也沒有人希望天天跟着一個快死了的還是好男風的人成親的。
所以齊宇只怕越發鬱郁,連帶着齊治也有些着急,齊家,不可無後啊。
十月初的時候,宮裡頭傳來了很久不見的旨意,皇帝再次宣齊傾墨進宮。
不同於以往的是,這一回一起進宮的,還有齊治和齊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