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之一步一步走近蕭天離,一字一句說着,一邊說眼角的淚水一邊止不住,他有多愛齊傾墨,就有多恨蕭天離,而此刻他卻不得不努力地告訴蕭天離,齊傾墨有多愛他,多愛他,愛到死去活來,而蕭天離這個混蛋卻選擇視而不見!
“蕭天離,我告訴你,齊傾墨求着瑾諾,她說,讓她嫁給你,換得宣遙國免遭戰火塗炭。是啊,你看她就是這麼自私,連自己的婚事都要以拿來利用,連對你的感情都可以當作是政治交換品,她明明知道你已經變了心換了腸,卻還是想賭一賭,你會不會給她留一點點位置。我今日來這裡,沒有準備活着回去,不過是有些話想要告訴你。”
“那日復活鵲應,她除了看到我們所知道的一切之外,還看到一副畫卷,只是沒有告訴過我們,我是在她有一次做惡夢的時候聽見的。她看見你,迎娶別家女子,立其爲後,執手笑看天下。她是鳳血環的主人,她可以改變未來的,但她說,那副畫卷很美,不必再改變了。”
“閉嘴!”蕭天離突然發難,低喝一聲,額頭的血管一根根凸起,兇狠地盯着柳安之,“所以你們是要朕娶她嗎?讓她屈辱地嫁過來,帶着整個宣遙國的尊嚴一起嫁給朕是嗎?”
“不,我只是想讓她在臨死之前,與她愛的那個混蛋在一起,再看一場杏花雨,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她爲什麼那麼執着於是杏花雨,而不是什麼桃花雨梨花雨。”柳安之回得很快,關於齊傾墨所有的事情他都記得很清楚,所以他記得齊傾墨提起杏花雨時臉上浮現的溫柔,哈,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跟蕭天離有關。
“這個世界不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蕭天離冷下來的聲音真是一點溫度都沒有,凍得人遍體生寒:“來人,將這三人軟禁起來!”
“爺,你真的該去看看齊小姐,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莫百衍什麼也顧不得了,不管多大逆不道的話脫口而出。
突然葉凌奚從懷中掏出一大把畫卷扔在空中,砸在蕭天離頭上,破碎的哭聲伴着絕望:“原本我就沒有想過你會放過宣遙國,只是我不想看見傾墨姐姐每日痛苦得不能自拔,還要對我們強顏歡笑。傾墨姐姐聰明一世,最笨的事情就是愛上你。”
“把他們關下去,還有顏回和泠之繼,也給朕關起來!”蕭天離快要把椅子的扶手握裂,高高凸起指骨白得滲人,緊咬着的牙關太過用力,讓整張臉都有些變形,低吼的聲音帶着細小的顫音。
打開大殿門的人不是侍衛也不是太監,而是一個身形婀娜衣着暴露的女子,隱約可見玲瓏的嬌軀,像是不小心闖進了殿中,望着一屋子的人吐着粉舌,媚眼如絲,絲絲傳情:“皇上,對不起,臣女不知道您在這兒。”
衆人訝異地望着這個女子,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出現在皇宮?身上那衣服幾乎等若沒有穿一般,正直勾勾地望着蕭天離。
蕭天離目光裡不知閃過怎樣的情緒,身子微微一懶,對她勾了勾手指頭,彎起嘴角邪戾一笑,像招小貓兒似的:“你叫什麼名字,過來。”
那女子起身胸前好一片春風大泄,一搖一擺走過來,搖曳出無盡的媚意,甜膩着嗓音回話:“臣女婉兒,見過皇上。”
“婉兒是吧?好個溫婉動人的婉兒。”蕭天離長臂一伸,一把拉過那女子跌坐進自己懷中,在她胸前狠狠揉捏了一番,引得那女子嬌喘連連。
“蕭天離,你太過份了!”葉凌奚看着這副浪子作派的蕭天離氣得不輕,越發替齊傾墨不值,大聲罵道。
蕭天離把斜睨了一眼葉凌奚,懶懶的語調裡含着迫人的威嚴:“宮裡的人都死光了嗎?朕的話聽不見?把他們關下去!”
莫百衍望着眼前這個自己跟隨了十數年的男人,驚心地發現,他與顏回一樣,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不認識他了,以前不管蕭天離如何變,對齊傾墨的那份心都不會變,就算是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也從不會現在這一刻,活生生的踐踏!
“蕭天離,你會有報應的。”柳安之放棄了全部的堅持和努力,他不遠千里而來,忍着剜心之痛,只是爲了告訴蕭天離齊傾墨的心意。現在看來,他捧着齊傾墨的心意來此,是來讓他糟蹋的。
早知如此,就該信齊傾墨的話,當上了皇帝的蕭天離,未必還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蕭天離。
他們都錯了,錯得離譜可笑,竟然還期望着蕭天離對齊傾墨有那麼一絲絲的情意。
“報應?身爲帝王懷抱天下美人,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也會遭報應?”蕭天離的笑起來的樣子簡直是惡魔,殘忍至極。看着他嫺熟的在那女子身上揉來捏去,柳安之想起那個整日虛弱的齊傾墨。
爲什麼齊傾墨要喜歡這樣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到底哪一點值得她付出?
趕來的侍衛倒拉着三人退下去,莫百衍內力一動震開侍衛,驚得宮中御林軍刀劍出鞘,如臨大敵,蕭天離卻紋絲不動繼續與那女子***,未看莫百衍一眼任由那女子像條蛇一般纏在他身上,看得人心底作嘔。
莫百衍小心地扶着葉凌奚,輕聲說道:“凌奚,你懷着孩子,小心一點,我不會像有些父親,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
“皇上,你弄疼人家了。”那女子手臂被蕭天離握得發痛,嬌滴滴一聲。
莫百衍脣邊一絲冷笑漫過。
不愧是跟了蕭天離多年的手下,知道哪些話可以直截了當地刺穿他的心臟。齊傾墨無奈之下失去的那個孩子,一直是蕭天離的心頭之痛,就算蕭天離再怎麼無情,也還是掩飾不了這份痛意國。
莫百衍這樣近乎報復一般的話狠狠撞擊着蕭天離僞裝得極好的假面,如果你已經不在乎齊傾墨了,那麼大家似乎也沒什麼必要在乎你了。當跟着蕭天離那麼多年的莫百衍都已經開始傾向齊傾墨的時候,便知道蕭天離這個皇帝有多麼成功,而皇帝之下的那蕭天離,在漸漸死去。
因爲大家在乎的那個人是蕭天離,而不是龍椅寶座之上的皇帝。
等到殿內安靜,蕭天離才漸漸放鬆了自己的身體,那來歷不明的女子還在身上扭來捏去,鶯鶯燕語好不軟糯,便是再濃郁的脂粉香氣也掩蓋不了她身上抹的情慾藥,蕭天離一掌推開她,她滾出去好遠。
那叫婉兒的女子大爲不解地望着蕭天離,剛纔還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還在強堆着笑臉軟着嗓子問道:“皇上,您怎麼了嘛,人家侍候得不好嗎?”
蕭天離看也沒看那女子一眼,脫掉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那女子還以爲蕭天離要做些什麼事,卻不想聽見蕭天離說道:“查出她是誰家的女子,全斬了,這衣服也給朕燒了。”
皇宮是何等禁衛森嚴之地,柳安之他們能進來,是因爲有顏回和泠之繼帶路,那這名叫婉兒的女子進來又是誰帶的路?他能容忍顏回的胡鬧,因爲顏回絕不會真的胡鬧,但其它的人,卻未必是顏回。
仗着自己有幾分功勳就開始胡作胡爲的人,未免把他蕭天離想得太過仁慈了,還真以爲他對功臣就下不去手麼?
“皇上!皇上饒命啊皇上,婉兒以後再也不敢了,皇上饒命!”那婉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君無戲言剛纔蕭天離的話她聽得真切,剛剛還在與自己調笑的那個男人,轉眼就要殺了自己!
這一次的侍衛來得極快,根本無視了那女子的哭喊聲,毫不留情地把她拖了下去。
蕭天離閉目坐在終於徹底安靜下來的大殿裡,這大殿寂寞得都能聽見風的聲音,還有風吹動的地上的畫卷。
撿起來腳邊一張葉凌奚扔下的畫像一看,可不就是自己,正是那個已經告別了好久的自己,手中握着一壺酒眼神帶幾分懶散,一筆一畫如此的用心,所以畫得他如此的傳神。蕭天離似乎都能看見齊傾墨在燈下提着筆細細描摹自己畫像的樣子,還有她身上淡淡的幽香。
畫的旁邊題着一行小字:如果我死了,只是回家而已,你不要傷心。
回家?
齊傾墨,你回什麼家?你的家是陰曹地府嗎?
況且,誰會傷心?
如果你要道歉就自己來找我啊,這樣讓別人過來算什麼?而且齊傾墨,我是真的真的決定要忘記你,不是開玩笑的。
難道你能忘記皇叔死的時候是何等悲壯無奈嗎?這就是你自私造成的悲劇,你讓我怎麼原諒?所以,不管他們說什麼,哪怕我痛得死去活來,我也不會原諒你,不會重新擁抱你,你不能這麼殘忍和自私,來時來,去時去,從來不問問我是否願意。
這一次,換我殘忍和自私,我決定,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