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越看着他這副樣子沒由來的心中煩燥,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離了誰都是個死蕭天越很厭惡這種受人脅迫的感覺,但目前他並沒有更好的辦法,緩了緩脾氣,他說道:“你那邊的東西怎麼樣?”
齊治眸光微微一閃,說道:“那件事以後,東西早就換了地方,除了老夫,沒有人找得到。”
“是嗎?上次你也這麼說。”顯然蕭天越對齊治的這種隱瞞態度很是不滿。
“上次是老臣大意了。”
“你也真是好膽量,那樣的帳本也敢給你那聰明得跟鬼似的女兒看。”蕭天越嘲諷一聲。
齊治不語,那件事的確是他太過自大了。
蕭天越說的是他那批被齊傾墨和蕭天離劫去了的軍火,那來得蹊蹺的軍火一直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懸在他們脖子上,誰也不知道哪天會不會爆出來就讓他們掉了腦袋。不過現在看上去,蕭天離賊心似乎極大,像全數吞進去,倒是讓他們安心不少。
但還有別的幾處東西,齊治在軍火被偷之後,立馬換了地方,並且用了極爲親近的人來操辦此事,免得再出紕漏。
裡面許多東西,對蕭天越坐上皇位必不可少。
所以蕭天越倒也不敢一直逼問下落。
三王府,現在應改名爲寧王府,雖然蕭天離受封王號,但並沒有大興土木重新將府中改動一番,只是把那門口那塊牌匾換了。
齊傾墨捧着一卷書坐在後院花架下,聽到蕭天離說完朝堂上的事,嗤笑一聲:“寧?”
蕭天離一臉討人嫌的燦爛笑容,早已沒了早上在朝堂上的複雜表情,巴巴兒地跟在齊傾墨眼前,悠悠然喝了口茶:“想不到我那父皇還很念舊,孃親都去世了這麼多年,他還記得。”
寧王爺的這個寧字,自然來於寧才人。
“那樣大一場火,你想他記不起來都難。”齊傾墨拉了拉身上的毯子蓋到腰上面,淡淡說道。
蕭天離有些惱,齊傾墨是不是記性不太好,難道昨天晚上真的只是一場夢?怎麼她對自己還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
“昨天晚上……”蕭天離不怕死地試探着問了一句。
“昨天晚上怎麼了?”齊傾墨大大方方擡頭,奇怪地看着蕭天離:“三殿下不會以爲我與你有了***緣,就以爲我從今以後都是你的人了吧?”
蕭天離怔住,不明白齊傾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訥訥道:“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昨晚的三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男女之間你情我願實屬常事。”齊傾墨說得從容不迫,像是昨晚那一切只不過是逢場作戲一場露水情緣。
蕭天離看着她看了很久,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一般,她笑得從容淡定,至親至疏是她,至愛至恨,也是她。突然他神色一轉,***倜儻地轉了個身,笑望着齊傾墨:“沒關係,我等你承認自己心思的那一天。”
就算齊傾墨掩飾得再好,也無法解釋她昨天晚上不曾拒絕自己的事實,她是喜歡自己的,只是她不肯承認而已。不然以齊傾墨的性子,蕭天離怎麼能得逞?
沒關係,蕭天離等得起。
哪怕一顆心被她狠狠踐踏,他蕭天離也等得起。
“你說,齊治會跟蕭天越說什麼。”蕭天越懶懶笑道。
“能有什麼,無非是說說你有多具威脅,應該趁早將你趕下來。”齊傾墨也懶了身子,對於自己那個所謂父親行事的風格極爲了解。
“蕭天越可不會急,這會兒他大概真的以爲我是個驕縱浮誇之人。”蕭天離對自己今天在朝堂上和朝堂下的表現很是滿意,讓敵人起輕視之心,總是好事。
“他是個謹慎之人,不到十足的把握不會下手的,別說你只是個區區王爺,就算是親王,也不見得會動手,除非……”齊傾墨似乎想到了什麼,冷笑了一聲。
“除非我手握兵權,他再沒有把握能將我打下來。”蕭天離接着齊傾墨的話說道。
“蕭遙已經走了十萬八千里,皇帝不是一個輕易放兵權的人,你這般浮誇不可靠,他自然不會讓你會手握重兵,蕭天越也不會急了。”齊傾墨說道。
“不過那批被我們劫來的軍火始終是個問題,也不知叔是怎麼安排的。”蕭天離摸了摸鼻子,他可不敢去問蕭遙,只怕話還未出口,就點燃了他的火藥包,直接將他轟飛了。畢竟那事兒,辦得極不厚道。
齊傾墨像是想到了什麼,偏着頭看了看蕭天離,卻不說話。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蕭天離讓她看一愣。
“我在想,齊治是怎麼得到那批軍火的,那可是青沂國的東西,要運進臨瀾國,就是個大問題。”齊傾墨的疑惑並不奇怪,臨瀾國和青沂國兩國往來一路盤查極嚴,一是爲了防止內奸探子潛入彼此的國中,二是兩國貿易的商人逃稅的可不少,對於國庫而言是個巨大的損失。
那這麼大一批軍火,齊治到底是用什麼辦法運進來的?
這也是蕭天離奇怪的,但是不管怎麼查,都查不到一星半點的痕跡,他也很是無奈。
青微許是爲了避嫌,這些日子一直再也沒有來過府上,但她不來府上,蕭天離就得去細雨閣。有些事顏回和泠之繼可以轉達,但一些大的事情他們兩人必須當面說,再經顏回他們轉一道,無疑會浪費很多時間。
無聊的時候,齊傾墨會想,這樣拖着的意義何在?既然沒有意義,自己到底爲什麼還不願意放手?這樣拖拖拉拉的三個人都受折磨,何不來個痛快?
她問了自己許多次,每一次當那個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候,她便會強行壓下。
蕭天離偶爾也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於是大家都這樣拖着,因爲同一件事而捆綁在一起,誰也不去想,到時這件事結束了之後,幾人該怎麼辦?
但有一件事他很確定:不管以後怎麼樣,他都不會讓齊傾墨離開自己。去他大爺的一紙休書約定,他蕭天離不肯放人齊傾墨還能跑得掉不成?反正這種潑皮無賴事他幹得不少,哪管她齊傾墨是不是會罵他卑鄙小人。
後來蕭天離沒少半夜摸上齊傾墨的牀,毫無例外地被她一頓棒子打了出來。於是蕭天離又想故伎重施,假裝喝醉了好一親芳澤,哪成想齊傾墨兜頭就是一盆冷水澆了他個透心涼。於是,蕭天離終於認命地承認,那天晚上的確是齊傾墨一時“性”起了。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四月中,蕭天離用心扮演着一個在朝堂上春風得意驕傲自得的寧王爺形象,就連皇帝有時也看不過去,不時打壓,朝中百官越發遲疑,到底是太子蕭天越的東宮之位堅挺一些,還是寧王爺這突起奇兵更可靠一些。
當然,這種遲疑是皇帝很希望看到的,他雖不懼朝臣結黨,但能不結更是最好。
只有極聰明的人,才隱隱感覺得到,蕭天離與蕭天越這兩個皇子,越發的水火不容,越發的針鋒相對了。他們遠遠的避開了這一場隨時有可能到來的政治漩渦,選擇了明哲保身。
百無聊賴的齊傾墨捧着書喝着茶,蕭天離躺在旁邊的藤椅上眯着眼打着盹,鳥兒在大樹上唱着歌做着窩,總之,這日子看上去很是美好——當然,如果某些人不自討苦吃的話就更美好了。
“那個紅蓮,跟你是什麼關係?”蕭天離語氣酸酸地問道,齊傾墨可不是一個隨便跟男子在外面坐茶館聊閒話的人。
紅蓮是南風樓最紅的清倌,齊傾墨下嫁蕭天離的那天,齊傾墨以身作誘被齊宇擄去了南風樓,見到了那個一身紅衣分外妖嬈,問她讓一心求死的齊宇活下去是不是懲罰的小倌,在那之後,齊傾墨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齊傾墨古怪地看了蕭天離一眼,他總不能是以爲自己跟那個紅蓮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吧?而且她就去找過紅蓮一次,蕭天離就知道了,看來他對自己的關心,或者是青微對自己的關心實在太過細緻了。
“我見他長得俊俏,喜歡看。”齊傾墨冒出來一句。
蕭天離心裡一堵,他現在已經分不出齊傾墨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聽得齊傾墨這樣說,不由得惱道:“難道本王長得還不夠好看嗎?”
他當然好看,這天底下只怕再難找出一個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只是,齊傾墨輕眨了下眼,兩瓣略有些蒼白的嘴脣微啓:“長得這麼好看,你是要去跟紅蓮去爭臨瀾第一清倌的名號嗎?”
蕭天離氣得胃疼,看着齊傾墨的臉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一摔椅子起身便走。
顏回和泠之繼趕緊跟上,走之前還不忘了對齊傾墨求饒:“姑奶奶你可別再氣咱們爺了,再這麼下去,爺非得被您老人家活生生氣死不可。”
齊傾墨只是偏了偏頭不看他們,所以他們誰也沒有看到齊傾墨嘴角那抹一閃而過的促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