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夫君點頭,谷夫人怎麼也沒想到,淺夕的目標竟然是自己的姐夫郭太尉。首發)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麼纔好。
谷方攜了她的手坐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安慰道:「夫人也莫要自責!這位帝姬深謀遠慮、聰穎過人,就算不通過夫人,她怕是也有辦法把話遞到太尉大人那裡去。且,以爲夫看,此事未必是壞事!」
「這話怎麼說?」谷夫人眼中僥倖。
「夫人說帝姬曾提到了耶蘭牧場?」
「是,她還說,只要她寫一封信回去,鬱圖帝君就會派烏倫都最好的馬師,到軍中去傳授馴養神駒之道!」谷夫人仔細回憶着淺夕說過的每一個字,末了又氣惱道:「她一個帝姬而已,寫封信能有什麼用?難道,那馬師是探子,要來我大燕軍營中刺探情報?」
看着妻子一臉較真兒,谷方頓時哈哈大笑:「探子哪能這樣明目張膽的派來,我大燕將士又不是傻子!」
「我一個婦人,能知道什麼?竟值得侯爺這樣取笑…」谷夫人沒好氣。
「呵呵呵,我知道我知道,夫人這都是在替爲夫擔心嘛!」斂了笑意,谷方正色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實,問題恰好就出在帝姬提起的耶蘭牧場上。」
遞了茶盞在妻子手中,谷方將當年柔然受了狄戎挑唆,貿然和大燕開戰;以及之後,又弄清了真相,兩國各自退兵,化干戈爲玉帛的事,都給她細講了一遍。
谷夫人這才恍然大悟:「原是柔然理虧,所以高皇帝佔了他們的耶蘭牧場,他們也沒臉索回。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柔然人還在惦記那片牧場麼?」
「那是當然!聽說鬱律帝君後悔的很,到死都放不下這件事!」谷方嘆息。
心中一動,谷夫人忙低聲道:「難道,這次卿歡帝姬給姐夫遞話,就是想用馴養神駒的馬師,換回那片牧場?!」
微微頷首,谷方沉吟道:「至少有七八分,就是這個意思。」
谷夫人不禁眼神複雜,傾身追問道:「那依侯爺看換不換得,我大燕吃虧麼?」
鼻中微微冷哼,谷方目光幽邃:「自然是吃虧的。」
「那誰肯與她換!」將茶盞在小几上一頓,谷夫人不禁氣結。
「你姐夫。」
「爲什麼?」谷夫人瞪大了眼,徹底胡塗了。
谷方在房中踱了幾步,負手幽幽道:「短期來看,一片牧場和馴養神駒的秘技,自然是半斤八兩,各有其優。可從長遠看,有什麼能比沃野、土地,更長久。」
「且,高皇帝佔下那片牧場,許多人都認爲是在懲戒柔然,告慰我大燕百姓。其實,高皇帝又豈會這般膚淺。」谷方一昂頭,嘆道:「高皇帝的真正用意,是要在柔然人心裡留下一個不愈的傷疤,讓他們時時不忘,貿然挑起戰爭帶來的惡果,望他們能珍惜兩國現在的和平。」
谷夫人見丈夫言辭慷慨,身姿偉岸,不禁心生甜蜜,溫言道:「既如此,侯爺就去勸勸姐夫,妾身也給姐姐捎個信兒,咱們不理那個帝姬的便是。」
面露尷尬,谷方一臉苦笑:「芳兒,這事你不懂。爲夫不僅不能去勸郭大人,還要…還要,好生與大人議一議。今晚,你莫要等我用膳,郭大人只怕會留我。」
摸摸妻子的臉,谷方就擡腿出去,讓人備馬。
「這…」谷夫人看着丈夫匆匆離去的背影,滿眼困惑,心裡七上八下。
谷方卻不敢耽擱,他與太尉郭越同娶了謝家的女兒,便是以聯姻結成一體。
這些年,大燕軍權一直掌控在裕王手中,若不是聖上倚重,郭越這個太尉幾乎如形同虛設一般。眼見得這些年,四海昇平,也沒什麼戰事。他這個少陽侯都沒仗打,無處可立軍功,郭越則比他更心急百倍。
論統兵、治軍,包括打仗,裕王慕容琰都堪稱國中第一人,無可比擬。而郭越自任職以來,卻功績平平,就算想要所有建樹,下頭人也不買他的賬。
而馬政,在軍國大事中,算是舉足輕重的一件大宗!柔然帝姬拋出這麼好一個機會,郭越怎會輕易放過!
坐在馬車上,谷方心頭的想法瞬息萬變。
世事無常,耶蘭牧場至今也沒有被劃歸在大燕的版圖之內,而只是作爲軍隊的牧馬場,想來高皇帝當時,也是有歸還想法的吧…畢竟百年之後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柔然真的與大燕再次交惡呢?那麼耶蘭牧場,會不會就成爲柔然發動戰爭的口實?
直到踏進太尉府的那一刻,谷方纔拿定了主意,打算將這一切都推給郭越,讓他瞧着辦。
沒有意外,郭太尉聽完谷方說明一切,老謀深算的眼眸立刻就明亮起來了。
谷方搓手笑道:「大人也知道,我平生就好馬。這樣好的機會,可以得柔然馬師傾囊相授,實在有些動心。但耶蘭牧場的事我又吃不準,就想來問問大人,現在這事兒在皇上那,提不提得?」
一聽谷方這話,郭越的寬臉盤子上,笑意越發濃了:「都是些陳年舊賬,你不提,老夫都快忘了。想想也是,幾十年了,還佔着人家的牧場,一直也沒個說辭,不怪旁人要來提醒。」
谷方立刻作勢起身:「既如此,我今晚就回去寫個摺子,跟聖上提提看!」
郭越怎肯讓谷方擔了這功,更何況,這樣大的事,也不是他一個少陽侯能說了算的。不過谷方的態度,郭越十分滿意,忙擺手笑道:「,這等試探之事,哪裡能讓你去。如今聖心越發難測,沒得碰一鼻子灰,好事兒變壞事。」
谷方一聽,就坐着不動了。
郭越朝外頭招呼,要留下這個連襟用晚膳。
又片刻,等谷方到了膳桌上,太尉府的幕僚和郭越的幾個心腹,便泱泱擠滿了一桌子。谷方就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有着謝氏姊妹的關係,到時候,自己只等着分那份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