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王朝,國興民安,京城更是一派繁榮景象。
從方府走出來的方藍月,拐了個彎走上了京城最熱鬧的大街。她那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彷彿含着笑意,打量着周圍正在忙碌的人羣。
真切的現實感讓她知道,她是真的來到了京城,如菱形般好看的嘴巴噙着一絲笑意駐足於一棵大樹的前面,望着從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的斑駁的陽光。
猶然記得十年前在渝州城,也是在高大的樹下,有一個名叫天兒的少年,拉着她的手說:“如果你來京城,一定要來找我。”
現在她真的來到了京城,可是京城如此之大,她如何能夠找到一個只知道名叫天兒的人?
想到這裡心裡一片黯然,低頭沉默着繼續走上集市。
卻在此時大街上一片混亂,幾近癲狂的黑馬不顧行人橫衝直撞,剛纔還是熱鬧非凡的街市瞬間就遭亂不堪,人們東躲西藏唯恐會被馬傷到。
藍月也跑到自認爲安全的地帶,可是剛一轉身就看見一個小孩子正站在路中間哇哇大哭。
藍月心裡着急,見旁邊的人都唯恐傷到自己,早已跑到遠處。情急之下也不管會不會置身於危險當中,就急匆匆的又返回路上抱起哇哇哭的小孩。
就在她抱起小孩的一剎那間,要離開已經不可能了,情急之下藍月將小孩使勁的往外一推,眼睛一閉等待即將到來的疼痛!
可是她的身子就像被一陣旋風捲起來一般置身半空中,藍月睜開眼睛一看,自己被馬上的男子用一隻胳膊攬住了腰,橫着身子半趴在馬側,而那男子另一隻手用力拽着繮繩,眼神焦急的看着前方。
在疾馳的風中,藍月仰頭正好能夠看清男子的樣子,他黝黑深邃的眼眸正緊張卻又剛毅有力的看着前面,鼻樑高挺,脣形輪廓分明,稍有些尖翹的下巴完全沒有柔弱感,反而帶着男子的粗狂氣息。
男子的長髮被風凌亂,在空中飄舞飛揚,竟有些超脫凡俗般的迷人。
藍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暗自怒罵自己太過花癡,於是她稍微轉頭去看旁邊。
卻被身邊飛奔而過的事物,和像瘋了一樣的黑馬,嚇得心裡撲通撲通的跳,既不敢出聲也不敢亂動,直到馬兒到了一處人煙較少的拐角處這才停了下來,那男子也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喂!你放我下來!”藍月這才覺得有些火大,這男子真是沒有禮數,竟然攬着一個大姑娘的腰這麼半天,也不知是不是誠心佔她便宜。
那男子明顯的一愣,下意識的將攬着藍月的胳膊一鬆,藍月便被毫無預兆的扔下馬來。
“哎呦!”藍月被摔了一個馬大哈。
痛呼一聲後立馬站起來朝着還坐在馬上的男子咬牙切齒的罵道:“你有沒有教養啊?在大街上無視無辜百姓騎馬狂奔,你知道那些商販們損失了多少東西嗎?你知道他們都受到了驚嚇嗎?還有那個小孩子差一點就命喪馬下,還有我……”
藍月還沒說完,就被男子打斷了:“還有,若不是我讓‘黑風’跑的稍微偏了一點,並且前傾身子將你撈上來,你早就沒有力氣罵人了!”
男子說話時鎮定自若,語氣平平毫無感情。
“呵!你的意思是說我還得感謝你啦!”藍月氣急敗壞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問的一點都沒有誠意。
男子輕瞥了她一眼,轉而又是一臉平波道:“請便!”
藍月真是覺得胸口發悶,今天真是倒黴透了!遇上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既然他不講道理那麼她藍月也不會白受人欺負,因爲是庶出,在家裡要看大夫人的臉色,受嫡出小姐藍夢的壓破,難道在這大街上也隨便是個人都來欺負她嗎?她偏不讓!
“本姑娘今天不想和你計較,只要你道歉我就放你一馬!不然的話……”藍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想到該說什麼會有恐嚇的效果。
“不然怎樣?”男子輕挑的眼神鎮定的看着藍月。
藍月突然一愣,正面看這男子,跟在馬上又有所不同,他臉龐剛毅俊朗,眼眸如星,劍眉英氣勃發,嘴脣輕抿似笑非笑,這張臉竟然有些熟悉的感覺,好像天兒。
十年前,初識天兒的時候,天兒還是個十歲的少年,但是他已然有了剛毅的男孩氣息,他的眼睛也是如天上的星辰般閃爍光輝,總是愛似笑非笑的看着當年才五歲的她。
雖然多年未曾相見,但是天兒卻是藍月的第一個好朋友,讓她在人生最灰暗的日子裡生出了多彩的光輝。
她時常回憶認識天兒的那段日子,回憶他的樣子,生怕有一天真的再相見了,卻認不出對方。
不過男子卻冷嘲熱諷的打斷了藍月:“看什麼?是看我長得帥呢?還是在想要勒索多少錢呢?”
藍月被這句話徹底的打醒,她眼睛一定是瘸了,怎麼會將他聯想到小時候的天兒呢?
藍月閉了閉眼用力的搖了搖頭道:“本姑娘忙着呢!沒時間陪你浪費!”說完轉身就欲離去。
不過想了想她又回過頭來故意嘲笑的說:“不要自大了,你在本姑娘的眼裡一點都不帥,特別是你的內心,送你個外號吧!就叫醜男如何?”
“喂!”男子叫住她,昂着頭看都不看藍月一眼便從衣襟內掏出一個褐色的錢袋,隨手扔到藍月的腳下,斜眼暱了她一眼冷聲道:“滿意了?”
男子見藍月低頭看着那個錢袋,心下一沉轉過身兩腿一夾馬肚子就要離開。
“你個醜男,站住!”藍月的這一聲氣從丹田,竟然讓那男子心裡莫名的慌亂。
藍月氣呼呼的鼓着兩個腮幫子,從地上撿起錢袋一揚手“唰”的一聲就將錢袋仍向醜男。
男子顯然愣住了,竟然連躲都沒躲,就這樣錢袋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男子的頭上,他只是微微皺眉,任由那錢袋從頭頂滑落,落於地上。
“狂妄自大,沒有教養”藍月看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心道他不會是被打傻了吧!再想想也不太可能,還是先走爲妙!
再次朝着傻愣愣的騎在馬上的醜男做了一個鬼臉,扭頭小跑着離開了。
只剩下那一身絳紅色錦服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藍月消失的背影。
剛纔的她回扔錢袋的情景激起了內心深處久遠的回憶,熟悉又遙遠。有一個較小女孩的身影浮現於腦海,也曾用銀子扔過他。她們撅起嘴的樣子都是那麼可愛。
男子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內心竟是浪潮翻涌,總覺的心裡一直懸空的某處,似乎有什麼痕跡化過。
顧不得細想,一夾馬肚追了上去。
藍月本以爲此事就此了結,誰知,那男子竟然又騎馬追了上來。
他下馬一大步跨到藍月的身前,看似霸道卻又及其溫柔的問道:“在下莫凌天,請問姑娘芳名?”
藍月顯然愣住了,這真的是剛纔那個無禮的男人嗎?在他的眼睛裡爲什麼有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拋下心裡的疑問,藍月仰起頭倔強的說:“莫凌天?我叫什麼名字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偏不告訴你!”
莫凌天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急道:“姑娘,若是剛纔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在下想你道歉,現在我只想知道姑娘的名字!這個對我很重要!”
藍月摸了摸頭髮,奇怪的問:“我的名字對你很重要!真是奇怪我又跟你不認識!”說完推開他就要走。
“姑娘!”莫凌天一把拉住了藍月說:“就是因爲不認識才要問姑娘的名字啊!”
藍月看了看他拉着的自己的手,想起他剛纔的無禮,使勁的一甩道:“不要再跟着我,否則我喊非禮了!”
正在此時,從另一邊又有幾個騎着馬的年輕男子趕來,來到藍月她倆面前停下。
最前面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面目俊秀,眼神清澈。他先是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藍月,接着湊到醜男的身邊問:“大哥,她是誰啊?”
莫凌天也不回答,只是隨便的做了個揖道:“太子殿下,黑風已經馴服,就交給你了!”
藍月打量了一下被稱爲太子的男子,那一身白衣勝雪,那一張乾淨的臉上眉清目秀,嘴角微揚,竟是燦爛如陽光,那一雙眼睛竟是清澈如泉水。
藍月就這樣看着,竟也忘了行禮,不過好在太子在宮外也不計較禮數!
太子的眼睛也一直盯着看起來粉雕玉琢的藍月道:“大哥什麼時候認識了這般貌美如花的女子了?”
被稱爲大哥的莫凌天,英眉一挑,看似不漏痕跡的站到了藍月的身前,正好擋住了太子的視線,做了個揖道:“太子,她不過是一個不講道理的野蠻丫頭罷了!”
太子“哦”了一聲卻不以爲意的一把撥開他的身子道:“我就喜歡野蠻的丫頭!”
藍月被太子直接又露骨的話驚到了,隨即朝着那臉色僵硬的醜男道:“今天就看在太子的面上不跟你計較了,我先走了,後會無期!”
藍月說完就匆匆的踏着腳步凌亂的步子走遠了,太子還想繼續追趕卻被莫凌天攬住了肩膀道:“太子殿下,我們不是要去馴馬場嗎?”
太子這纔回過頭來答應了一聲,騎上剛剛馴服的黑風朝着相反的方向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