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一腳踢在少年的心口上,少年隱忍着,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身子跪倒在地。
少年身穿一身黑色勁裝,眼睛就如天上的星星,望進去是浩瀚和深邃。只是臉被一張銀色雄鷹面具遮擋,完全看不清那張俊顏。
此刻,他抿着嘴一語不發,滿臉都是倔強。這個少年不是別人,自然是血鷹門的少門主七夜。
“你竟然在你外公面前做出這等瞞天過海之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怒罵聲正從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嘴裡發出來。
他的臉上已經是氣的一片漲紅,臉也有些扭曲了。
這個人便是七夜的師傅楊宏斌,也是他的舅舅,是血鷹門門主的兒子。想當年他親眼目睹妹妹敏慧慘死的樣子,他這個做哥哥的心痛不已。爲了給妹妹報仇選擇留在了外面,四處拉攏關係,尋找證據,當然還有教導七夜,他是血鷹門的希望。
“看來這些年我對你的教導還不夠嚴厲,今晚罰你在這裡跪一個晚上面壁思過。”中年男子繼續說:“還有,我看那個叫藍月的女子定是一個紅顏禍水,如果你還想當好血鷹門的少門主,想爲你慘死的孃親報仇,那就提藍月的人頭來見我。”
師傅的話說的擲地有聲,有着攝人心神不可撼動和必須服從的威力,七夜緊咬牙關,讓臉龐更加的棱角分明,男子漢的頂天立地也漸漸從眼睛裡迸發。
“我不能。”七夜沉思半天,這幾個字也是說的異常艱難,在復仇的路上他向來不怕什麼,所有的阻礙都可以不眨眼的除去,可是這一次,他真的知道自己做不到。
“不能?”楊宏斌冰冷的眸子如刀劍般凌厲的光:“你敢說你要親眼目睹血鷹門被滅門嗎?你敢說她不會說出血鷹門的藏身之處?你敢說你不會因爲這個女人影響復仇大計嗎?”
七夜沉默,確實,他不知道藍月是不是真的不會說出血鷹門的所在地,如果她將這個秘密告訴太子,那麼,他不僅報不了仇,血鷹門更會無處藏身。他緊緊握着拳頭,內心做着痛苦的掙扎。
“如果你不能,那就我親自來。如果到時候我讓她死的殘忍,你可別再來求我!”楊宏斌衣服袖子哼了一聲轉身走向門口。
“師傅!”七夜情急大喊一聲,楊宏斌停下腳步,也不回頭的問:“怎麼?改變主意了?”
七夜看着地面,眼神冰冷絕望,一字一字道:“我.來!”
“好!”楊宏斌說完就離開了房間,只留下七夜還跪在那裡眼神空洞茫然。
心裡的不公頓時被激起,爲什麼上天要對他如此的不公平,爲什麼讓他從小就揹負仇恨,爲了報仇從小就學會了僞裝。
他恨自己不夠強大,到現在還不能手刃殺害母親的仇人,到現在還沒有強大到可以保護一切的力量。
猶然記得那日,藍月危險之際拿出荷花錦囊的瞬間,他的心便被填滿。心裡總覺的缺失的部分終於充實了。
當時,他唯一的念想便是,一定要救她,決不能讓她死。
回憶從前,那年他十三歲,跟着師傅去渝州城歷練。認識了八歲的瓏忻,雖然那時候小,但是她可愛的樣子總是難以忘記。
記得她身世可憐,所以對小小的她充滿憐愛。但是,由於走的匆忙,都沒來得及告別。
一晃十年過去,本以爲今生難以相見,沒想到命運對他還是多了幾分眷顧,能夠再次見到已經十八歲的她。
雖然不知這其中有何原委,她的名字不再叫瓏忻,而改叫藍月。但是,當她拿出荷花錦囊的瞬間,七夜就認定,她就是當年八歲的瓏忻,因爲那個錦囊是七夜親手所送。
或者說,是莫凌天親手所贈,因爲他和瓏忻相識的時候名字叫“天兒”。他摘下銀鷹面具,露出那張俊逸的臉龐,那一張屬於世子爺莫凌天的臉,而一雙黝黑的眸子充滿複雜無奈。
現在,他被迫必須要殺藍月,自己真的能下的去手嗎?原來上天並沒有眷顧他,反而對他愈發的殘忍。
從他懂事開始,舅舅也就是自己的師傅楊宏斌,就告訴自己,他並不是莫將軍真正的兒子,而是他的養子。當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就是慧姨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和喊她一聲孃親,她便被皇后所害。
而今,還要讓他殺掉最能夠撥動他心絃的女子,老天爲何如此待他,爲什麼?爲什麼?
面對着牆壁,無人能答。
夜色裹着銀衣,夾着夏末秋初的絲絲涼意,因爲腳受傷的藍月躺在牀上,微笑着看着門口,那是剛纔母親來看望她剛剛走掉的方向,對於母親她總是充滿感激,因爲是她養育了自己十年,教會自己大家閨秀所會的所有的技能。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母親總是不告訴她蓮香阿孃到底去了哪裡?想到這裡她嘴角的微笑換做了落寞,對蓮香阿孃的思念愈加的強烈,心頭思緒萬千無不傷感!
忽然門被猛力推開,連帶了一個女生的嚷嚷,這肯定沒有別人,只有藍夢會這樣。
“藍月!你給我起來!”藍月雙手叉腰站在窗前儼然一個母夜叉,哪有半點未出閣少女的模樣!
藍月翻了個身回身朝內,現在越發的懶得搭理她了。
藍夢見藍月這樣更是氣急,用力將她搬過來說道:“你別以爲太子和世子爺一起送你回來你就風光無限了,我都知道了,莫凌天根本就連咱家的門都沒進,我看啊他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以後休要再和我爭。”
一句話,說到了藍月的痛處,也讓她明白自己對莫凌天的感覺已經越來越強烈。只是,不知道莫凌天對她是不是也有不一樣的感覺。
“你就真的那麼喜歡莫凌天?他到底哪裡好?”藍月這話說這像問藍夢,其實也是再問自己。
藍夢臉色突然含羞,染上了少女的緋紅。神情甜蜜,像是回憶起了幸福的往事。這個樣子的藍夢,是藍月第一次見她這麼像個大家閨秀。
過了一小會兒,藍夢才悠然開口:“那年我才七歲,在街上迷了路,正好遇上從渝州城歷練回來的莫凌天,看見正在大哭的我,可能是見我可愛,於是就問我家在哪裡,還安慰我,送我回家……”
後面藍夢還說了什麼,藍月一句都沒聽進去。因爲她只聽到了那句“從渝州城歷練回來。”
算算時間,藍夢比自己小一歲,她七歲不就是十年之前?十年前莫凌天也去過渝州城,他的名字裡也同樣有一個天字,那麼這說明了什麼?
對,她一定就是她小時候認識天兒,是跟她在雨荷湖畔一起玩耍的天兒,是送她荷花錦囊的天兒。
心裡有縷縷的欣喜劃過,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心臟莫名的狂跳,幸福的味道濃重而強烈。
藍月不顧藍夢的叫嚷自顧自的站起身來,着急的就要出門,可是扭傷的腳腕讓她連連吃痛,她纔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喂,你要幹嘛?我剛剛說的話你可聽明白了?”藍夢依舊不依不撓噘着嘴瞪着眼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
藍月依舊不理她順勢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品了起來,這更是氣的藍夢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只能踢了一腳凳子然後摔門而出。
藍月看着被摔得一晃一晃的門,嘴角溢出一絲笑來,她就知道對付這般傲氣又有勇無謀被慣壞了的大小姐,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越是和她起勁只能讓她越燒越勇。
藍夢走後,藍月就一直想着怎麼去見莫凌天,是直接去找他告訴他自己是當年的瓏忻嗎?這樣又好像有點太不矜持。 Wωω.TTκan.¢ Ο
那麼到底怎麼樣才能很自然的和他相認呢?
月色漸濃,窗外靜靜的,就連蟲兒也不叫了。只有懷着心思的藍月,端着一個茶杯傻傻的笑着。
看到旁邊的墨寶,藍月情不自禁的在紙上寫下了: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卓文君的白頭吟,她最喜歡的便是這兩句。寫好了放在手裡細細的端詳,好像那便是她最想要的。
月色下,七夜正看着窗內的這一幕,眼神複雜難辨。只是稍許他便消失在夜色,彷彿從來沒有來過。
幾天後,藍月覺得自己的腳可以靈活走動了,於是很早就起了牀,穿戴整齊,提着做蔻丹的小箱子走出了家門。
路上見很多人圍的一處水泄不通,藍月本無心好奇,卻聽到有人說道:“這做蔻丹做的最好的要數京城東郊李小姐,據說她還進宮給皇后做過指甲呢!”
“是嗎?那麼這次蔻丹大賽的桂冠非她莫屬啊!”
“我看未必,每次蔻丹大會上都是能人輩出!”
蔻丹大會?藍月琢磨着這話,握着小箱子的手緊了緊,心也有些不安分了。
想到小時候教她做蔻丹的慧姨,如果她在試問能有幾個可以比她做的美?再想想母親給她請過的師傅,自己的水平應該也是佼佼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