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打誤撞一番因緣際會中
那老尼姑面容清瘦,膚色比好多人都要暗沉,又戴着一頂藏青色帽子,遮蓋住大半張臉。杜汀蘭雖然覺得怪異,還是沒感覺有哪裡不妥,而今一聽那貴婦所言,她及綠影都不得不回頭仔細地看了看,莫非這尼姑……
杜汀蘭還在猜測着呢,那尼姑已經低了頭,道:“女施主想必是認錯人了,貧尼是……”
話還未說完,那貴婦竟然毫無形象地一把掀開尼姑的帽子,接着從耳根撕下一塊麪皮,道:“哼,還想裝!”
然後在杜汀蘭主僕目瞪口呆的眼神裡,揪着尼姑,啊,不,現在應該說是一個少年的耳朵往外拉:“佛門重地,豈可兒戲,跟我回去。”
那少年疼得呲牙咧嘴,連連道:“表姑婆,你輕點,疼,疼!”
貴婦聞言更是擰了擰,揚了揚眉:“現在知道疼了,還有你,怎麼看着你家少爺的,居然縱容他做出這等出格之事!”
那“小尼姑”驚慌地從杜汀蘭她們面前跑過,也是撕掉一層皮!
等到三人人影遠去,綠影搖着杜汀蘭的袖子,道:“小姐,那不是……他不是那位公子嗎?”
杜汀蘭點頭,轉身道:“我們回廂房。”
腳底突然一陣疼痛,杜汀蘭低下頭,挪開鞋底,發現一個很是奇怪的墜子,說它奇怪,主要是因爲它的圖案太過詭異了,正面是一隻展翅高飛的蝴蝶,背面則是一個形狀恐怖的骷髏頭!
杜汀蘭想起,那貴婦人剛剛進來在四處搜索,難不成就是找這個?
這墜子,似乎極爲不普通。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誠心誠意來上香,還差點被人騙了。更讓她覺得離奇的是,昨晚那紅衣男子,也實在太過膽大了吧!
她想起他們闊綽的出手,一身的氣勢,還有穿衣打扮,似乎,不像是金陽城內的人家。
杜汀蘭無意去揣度別人的家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她回到了廂房,尋思着哪裡有合適的時機。桌案上是一本經文,她是不敢再待在側殿抄寫了,索性讓邢嬤嬤帶回了廂房,只要誠心地抄完,在哪裡又不是一樣?
綠影早傻呆呆的了,好像還沒能回過神來。等她醒悟過來,人已經在廂房裡頭,綠影氣憤得不行:“小姐,那位公子怎麼可以這樣整人?太過分了!”
杜汀蘭道:“行了,你就少說幾句吧,也沒礙着我們什麼事兒。”
綠影直把墨硯當做出氣筒,小聲又嘀咕了幾句,杜汀蘭只當聽不見。
經文還未抄到一半,門外邢嬤嬤走了進來通報:“小姐,外面有一位夫人,帶着一位少爺,說是來向小姐道歉的。”
主殿的事情邢嬤嬤也是知道的,不過是爲了講究臉面,通傳一聲罷了。
綠影道:“來得正好,看看他們怎麼說。哼!”
杜汀蘭頭也不擡地吩咐邢嬤嬤:“嬤嬤,你告訴那位夫人,我們並無損傷,實在無需道歉。我身子不好,也不便見客。”
“小姐,你……”
邢嬤嬤有些問難:“小姐,那位夫人帶着少爺,就在外面等着,這樣回絕,似乎……”
似乎是說她端高架子呢!
杜汀蘭無奈地停下筆來,命綠影收起經書,這才道:“那請客人進來吧。”
這是杜汀蘭第二次見到這位夫人,之前在主殿見到,只略微看到她的側影,覺得是位很端莊的貴婦。如今直面之下一看,很明顯她比起一般的貴婦多了一分淡然的氣勢。而那位少年呢,與之前在杜汀蘭主僕面前囂張氣焰大相徑庭,乖乖地跟在貴婦身後,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
幾人分賓主落座,綠影沏茶上來。杜汀蘭就着茶水開口:“因爲出門來得匆忙,並未帶茶葉來,這是廟裡的,夫人請莫要嫌棄。”
以往住在陀羅山時,杜汀蘭也是聽過,普通人家都會在山上砍下一種樹,將它劈成許多小塊,往大鍋里加水煮開,叫做老人茶,適合夏日飲用。杜汀蘭那時候自己也喝過許多,如今寺廟裡正是這樣的普通茶水,但她不確定,眼前的貴婦人能不能喝的慣。
那夫人掀開茶碗,輕輕啜了幾口,讚道:“好茶,聽說這種茶來自山間。”
杜汀蘭微微吃驚:“夫人也聽過。”
那夫人道:“豈止聽過,我們外出時,也曾尋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地域原因,竟遍尋不到,沒想到來到金陽城,倒是有幸再次喝到。”
看着杜汀蘭微愣的眼神,那夫人竟嘟起了嘴:“怎麼,你不相信?”
杜汀蘭道:“額,夫人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少年又換回了一身紅衣,端起杯子好奇地喝了一口,“咕咚”一聲痛苦地嚥下,嘴裡嘰咕道:“哪裡好喝了?”說着又要去看那夫人的茶杯,被那夫人一瞪,乖乖坐回位置去了。
杜汀蘭不知道他爲何這般酷愛紅色,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這少年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爲好看的少年,長睫捲翹,眉眼俊美,膚白似雪,梵香繚繞。外表看起來放蕩不羈,其實一雙目光處處散着精光。劍眉下一對細長的桃花眼,紅脣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配上那紅色的衣衫,渾身散發着無與倫比的魅力。
如果說袁昊天是可愛的,袁潤天是溫潤的,那麼眼前的少年便是妖嬈的。
笑容尤其妖嬈,比起勾人奪魄的女子,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這並不能阻擋杜汀蘭對他的反感,如果昨晚她還能對此人感激的話,現在只剩下厭惡。甚至與他共處一室,杜汀蘭也覺得難受。
她一向欣賞聰明的男子,無疑他是聰明的,卻是個不明白場合的。能夠在佛門大肆胡鬧,除了是個拎不清場合的,剩下的一種便是家世龐大,背景雄厚,杜汀蘭結合了前事種種,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她甚至大膽往上猜了一猜,或許他們是皇室中人。
但是天子初登大寶,身邊三宮六院還未定論,杜汀蘭實在很難猜測出對方的身份,但是有一點她很肯定,他們覺得金陽人士,而是來自更爲富貴之地,那更爲富貴之地,顯然只有一處說話的口氣纔可以這麼強硬,便是萬聖國都,汴都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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