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謝神靈主僕寺廟還願
“小姐?”見杜汀蘭走神,綠影好不着急,連連叫了幾聲,杜汀蘭方纔回味過來,“啊”了一下。
綠影有些泄氣地垂下頭:“原來小姐根本沒有在聽。”
綠影對神通廣大的菩薩深信不疑,見自家小姐不大相信的樣子,心裡難過了幾分,又想起小姐最近好些反常舉動,那時只以爲是病了,如今細細回味,綠影覺得有些不對。此時她更加想陪着小姐去寺廟拜菩薩,順道再請菩薩賜還給她以前那個小姐。
想到這些,綠影堅持起來:“小姐,我們去吧,反正您在這裡閒着也是閒着。而且替沈姨娘的抄的那些經書您都已經抄完了,成日悶在這裡,對自己也不好啊。”
杜汀蘭道:“這裡也很好,你忘了我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綠影“可是,可是……”了幾聲,外院旺財在說話了:“綠影姑娘,綠影姑娘在麼?”
綠影正在爲難如何勸解小姐,一聽到是旺財,火氣“騰騰騰”往上來了,掀了簾子走到外院,指着旺財就是一番狂吼:“叫什麼叫?沒看到我們小姐正歇着!擾了她的好夢看我不告訴邢嬤嬤扒了你的皮!”
她眼快地看見旺財身後還跟着一位老者,這才反應過來是替小姐請的大夫,綠影的火氣瞬間去了一半,想到自己沒弄清楚緣由就兇巴巴地吼了旺財,不好意思地哼哼了幾聲:“是給小姐請的大夫?”
音量一下就低了好幾度,旺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對於綠影前後態度的截然變化忐忑得很,搔着頭算是迴應了。
綠影堆起笑容:“啊,原來是大夫,這邊請。”
那老者見綠影氣勢洶洶的模樣,顯然被嚇住了,提着藥箱往後退了兩步:“既然不方便,那老朽改日再來爲小姐把脈。”
綠影哪裡能夠讓他就走了?眼疾手快地抓住大夫的手腕,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的,拽着就往裡間走去:“大夫既然來了就沒什麼不方便的,我家小姐已經起了,就勞煩大夫給看看吧。”
她前兩日才聽邢嬤嬤說過,原來要從這裡請來一位正兒八經的大夫很不容易,雖然診金給得多可是需要翻山越嶺啊,這麼久以來也就是一位大夫來過,還不是跟前這位。綠影腦瓜並不笨,自然知道新請的大夫也必定是旺財想盡辦法纔來的。
“誒誒誒,你慢點,你慢點,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喲!”老大夫咿咿呀呀地。
綠影是個還不到八歲的小女娃,也不知是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竟然可以一口氣把一個身量偏重的老者拽走,那情形足以讓旺財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夥震撼不已,嘴巴里足夠塞下一個雞蛋。
老大夫原是不情願的,可一觸及到病人,那醫者父母心的執念來了,診斷得倒是很仔細。
末了,他查看了之前大夫開的方子,點頭,道:“稍後老朽再開一副方子,小姐可按這個方子繼續服用,只是在之前的藥方里加了幾味解乏的草藥,大火煎服即可。”
綠影引了老大夫出來,嘴巴也沒停:“大夫,以我家小姐現在的狀況,是否可以遠行?”
隔着簾子,杜汀蘭依稀看見老大夫的頭偏了一下。
那老大夫側過臉,看了綠影一眼,開始說教:“我說姑娘,你好歹也是伺候的,怎地就不爲你家小姐考慮?都說病者不宜久動,難道你都沒有聽說過?以她的狀況,莫說是遠行十來日,就是坐個三五日的車,也是有害!”
綠影很委屈,低着頭:“可是……我想帶小姐去拜拜菩薩,這樣或許會好得更快一點。”
老大夫沉吟了會:“若是去上一日半日,倒是有益無害。”
綠影本要哭出來了,聽了此話驚喜地擡起頭,眼珠裡還有淚光閃動,激動地一把抓住老大夫的衣袖:“真的嗎?”
那老大夫防備地扯過自己的衣袖,就差沒有跳起來:“快走快走。”
這話是對着旺財說的了,旺財笑看着綠影:“那我先送大夫出去了,藥方交給邢嬤嬤啊!”
綠影擦了擦眼角,笑嘻嘻地跑到杜汀蘭跟前:“小姐,您看,大夫都說可以了。”
杜汀蘭翻了一頁書,慢慢看過去,到最後一行時發現綠影還不死心地等着,她放下書,嘆氣道:“你去安排吧。”
綠影樂呵呵地,一張臉笑開了花:“那小姐,奴婢這就去準備。”
天色還早,綠影所謂的寺廟就是陀羅山南邊的第三座山,山上有一座叫做“觀音廟”的寺廟,據說很是靈驗。燒香拜菩薩準備的東西不多,綠影又是有備而來,沒過一會就準備好了。而杜汀蘭也換上了另一身衣裳,進了馬車。
她是無奈上車的,本以爲嬤嬤們會拒絕,誰知道聽說是去拜菩薩,都爭着要跟去。杜汀蘭點了旺財趕車,也要了邢嬤嬤和另一位嬤嬤跟着,就這麼朝“觀音廟”去了。
此去“觀音廟”大抵要三個時辰,馬車內的時間又似乎過得特別的慢。偶爾杜汀蘭會掀開簾子看看外面,但是也不過是片刻功夫,就又被綠影拉上簾子,只道大夫說還是少吹風雲雲。杜汀蘭聽得乏了,也就隨她念叨,不讓吹風的是她,讓出來的還是她,怎麼都有點自相矛盾啊!
綠影的小嘴自從上車就沒有停過,杜汀蘭看着她一開一合,昏昏欲睡。這時候馬車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杜汀蘭整個身子往邊上一側,她一手抓住馬車的一端,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快要摔出去的綠影,而綠影是整個人都尖叫了起來:“小姐!”
跟着她聽見馬匹嘶鳴之聲,然後是一陣劇烈的風颳起車簾,透過那不小的縫隙,杜汀蘭看到,高頭大馬上一位紅衣少年,回過頭來一笑,帶着不羈與高傲。
在他之後,緊跟着來了一位白衣男子,看起來比那少年年長几歲,對着馬車拱手,然後馬車裡就多出了幾錠金子。
馬車終於恢復了平靜,穩住身形的綠影撿了金子,朝着旺財吼道:“你怎麼駕車的?小姐都快被你摔傷了。”
旺財自認倒黴:“是那馬車故意要搶道,我想擦身的,誰知道馬上的公子就直接撞過來了。”
很多年以後,杜汀蘭也沒能忘記那個場景,那張冰冷的臉,還有那張豔若桃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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