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而不得,還要看着他受苦……
百里嫣所說的,似乎……也是她和百里玹夜的結局。
將來,她只能看着百里玹夜任由天狼太后擺佈,他將夾在天狼太后和嚴太后的惡鬥之中,夾在靖周與天狼的戰火之中,不得脫身。
陌影越想越是心煩意亂,顰眉,無奈地嘆道,“公主真的求錯了人,陌影愛莫能助。公主可每日去給慕容珝送些衣物,美食,與他說說話,如此,也能一解相思之苦。”
“可父皇不准我去。溲”
“若是如此,公主應該去懇求皇上開恩,我嚴陌影無權無勢,如何能幫到公主?!”
“你去看他便能進去,現在,整座皇宮誰不給你三分薄面?我扮成香茹的模樣隨你進去,也更方便。”
“這……父王若知道我去探望慕容珝,定會生氣的。恧”
“他爲了你,肯把三萬大軍給老七,就不容你看一看慕容珝?你要我跪下求你不成?!”
百里嫣說着,一提裙裾,這邊大剌剌地跪下去。
陌影忙把她扶起來,氣惱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公主,現在要去御學,總不能說去就去。”
百里嫣忙安撫道,“晚上去,晚膳後,我在這裡等你。”
陌影前後看了看,記下位置,這裡偏巧正是椒房宮的外牆。
“好。”
百里嫣便扣住她的手,全然是姐妹親和的樣子。
陌影不喜歡這樣忽冷忽熱的親暱,不着痕跡避開她的碰觸。
紅煞在後面始終聽着兩人的交談,見陌影與百里嫣拉開距離,纔不動聲色地跟上去,溫聲問道,“郡主,可有什麼麻煩需要屬下幫忙嗎?”
陌影看了眼身側的百里嫣,搖頭,“沒有。”
“郡主有麻煩儘管說,不必懼怕任何人。”她握住陌影的手,“屬下會盡心保護郡主!”
陌影不願讓她碰觸,也不敢想象她手上死過多少人。
“真的沒有。紅煞統領多慮了。”
御學堂在御花園的正北方,修建的典雅富麗,清新雅緻。
御花園湖中的水直通此處,流水在假山下淙淙,薄薄的霧氣在假山中繚繞升騰,在花木濃密秀美的庭院裡飄散開,整座院子,就如仙境一般了。
皇親貴胄的子嗣們,便在此處學習課業。
陌影卻着實沒想到,一進門,就被四隻小吸血鬼給攔截住。
是嚴盈,嚴滿,嚴厲,嚴肅。
因着混血的血統,四隻小鬼在大白天裡也不怕陽光。
皆是整齊的紅褐色錦袍,依照高矮一字排開,四雙血紅的眼睛直盯着她,美麗的像是四個瓷娃娃。
百里嫣見境況不對,忙問詢看向陌影。
陌影俯視着四個小姐弟,心境異常複雜。他們來找她復仇,還好些,若是去找百里玹夜,恐怕會被他三兩下就撕碎了。
她喜歡這樣美麗的孩子,但是,他們的心腸實在太惡毒,完全不像孩子該有的。
嚴盈超脫年齡地老成說道,“五公主,你先進去,這是我們家的家事。”
“今日,我們非教訓嚴陌影不可!”嚴滿伸着胖乎乎的小手直指陌影的鼻尖。
嚴肅和嚴厲就努力地點頭。
百里嫣剛與陌影談好了去探監,容不得任何閃失,豈會允許他們爲所欲爲?!
“你們有王太妃撐腰,陌影也有皇祖母和本公主撐腰,上次你們聯手誣陷陌影,便是無理取鬧。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鳳之蟬折磨陌影多年,死有餘辜,你們如此找陌影的麻煩,活的不耐煩了?!”
紅煞也忍不住道,“如果你們要打架,可以找我。”
шωш. тт kдn. C ○
四隻小鬼這才發現,陌影背後,還有一個氣勢如冰的紅衣吸血鬼。
他們從沒有見過紅煞,也不知什麼紅影暗衛,卻隱隱感覺到她強大的力量,威懾而來。
四張小臉兒頓時臉色菜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轉身就咻咻——跑得不見蹤影。
陌影掌心裡握着一瓶毒藥,呼出一口氣,忙對百里嫣和紅煞道謝。
紅煞俯首道,“公主和郡主進去吧,屬下會守在這裡,嚴防他們傷害郡主。”
“紅煞,你回去吧,我沒事。憑那四隻小鬼,傷不了我。”
紅煞不願她爲難,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站在哪裡都會讓人不安,轉身便出了學堂大門。
百里嫣疑惑地看着大門處笑了笑,“這紅煞好怪,除了皇祖母的話,她可從不聽別人的吩咐,怎麼你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陌影卻沒有覺察奇怪,不過紅煞一離開,心裡就突然不安起來。
她隨百里嫣進入堂內,環顧四周,才發現都是十八歲到十四歲不等的女子,那四隻小吸血鬼並不在這邊。
她找了空位坐下來,就聽到安凝在一側“阿嚏——”一聲爆響。
陌影別開臉,只當沒有聽到她特殊的招呼聲。
右手邊一水綠錦袍的女子,溫柔朝她笑了笑,明秀豐潤的圓臉兒,妝容恬淡,一雙眼睛楚楚動人,透着淡淡的褐色。
陌影也客氣頷首,朝她笑了笑。
她這一笑,似有千樹萬樹的花朵綻開,芬芳四溢。
女子看着她的笑顏一呆,忍不住開口,“陌影姐姐,你認得我?”
陌影思忖片刻,纔想起她是誰。
“十一公主金安。公主時常給太后請安,陌影才認得,從前的事卻是都不記得了。若從前陌影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公主見諒。”
百里香安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從前的你,連流浪狗流浪貓都會救,怎可能得罪人?更何況,這些年,我們並不曾說過幾句話。孃親也不願讓我和你說話。”
陌影略鬆一口氣,不禁因她的話尷尬。
卻是記起,她的母親是趙嬪,因膝下無子,又多年未得寵,始終未能晉封爲妃。
“可是,今兒,孃親叮囑我,要和你成爲好姐妹。還要你有空的時候,對皇祖母說一說,宮人們近來總是刁難我們母女。我們這宮內的主子,還要求宮外的臣女相助,這是不是很可笑?”
百里香說着,見她並無慌亂之色,不禁詫異她的定性。
“從前,陌影姐姐入宮,都是穿向丫鬟借來的衣服,現在,你的衣服都比我的華貴百倍呢!可你算什麼東西呢?一個庶女和我們坐在一處便罷了,還如此以下犯上,這不是生生叫我們憎惡麼?!”
陌影這才聽出,這女子是在打她的臉!
爲何宮裡的惡毒之人,都長得這般可愛的皮囊?!
她當即就把身上的披風取下來,疊好,放在她的桌案上。
“十一公主這樣窮苦,陌影便割愛了。”
衆女子聽得微妙,側首,神情各異地看過來。
百里嫣從前面站起來,“陌影,你在幹什麼?爲什麼把披風給十一?”
陌影沒理會她,又站起身來,這就開始拆解外袍。
百里嫣見她神情不對,忙奔過來按住她的手。
“住手!爲什麼當衆脫袍子?”
紅煞突然就從外面闖進來,倏然抽劍架在百里香的脖頸上。
“十一公主,你活得不耐煩了?”
百里香着實沒想道,陌影身邊會藏了紅影暗衛的統領。
“統領息怒,我不過和陌影姐姐開玩笑,誰知道,她竟然當真。”
紅煞咬牙收了劍,把陌影按坐下,隨手把她的淚拂掉,觸到溫熱甜暖的肌膚,也看到了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下,有鮮甜的血液在流淌。
在失控之前,她忙轉身出去。
百里嫣冷冷白了眼百里香,“你去我的位子,我坐在陌影身邊。”
四周一片死寂,再無人多看陌影一眼。
百里嫣忍不住低聲道,“我聽十五說,剛纔安凝去了太傅房裡,恐怕是要出問題刁難你,你要有個準備纔好。”
“多謝公主相告。”
陌影轉頭,正見安凝朝着自己挑釁冷笑,然後,她又——“阿嚏!”
坐在安凝前面的十公主百里晴,忍不住轉頭冷斥,“安凝,你能不朝着本公主的後脖子打噴嚏嗎?”
安凝大囧,忙捂着鼻子道歉。
滿堂女子譁然大笑。
就在這時,教授琴藝的太傅進門,卻是一位女子,且是一身盛裝華服的——德妃。
百里嫣見陌影驚訝地櫻脣圓張,不禁失笑打趣。
“哎?你不會也忘了自己的姑母是教授琴藝的太傅吧?就是因爲她當年一曲,讓父皇傾心不已。”
陌影不禁忐忑起來,德妃一會兒恐怕不知要如何惡整她。
更可惡的是,後面,還跟進來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
偉岸的身軀進來門檻,堂內突然顯得擁擠低矮,那一身冷酷之氣威懾滿堂,叫人不寒而慄。
是四皇子百里羿。
五公主百里嫣忍不住狐疑,“四哥,你今兒不去軍營了?怎來這裡?”
百里羿一眼尋到陌影,見她低頭避開了自己的視線,便對百里嫣笑道,“生病了,父皇準我不去軍營,所以,我過來幫母妃當助教。”
安凝忍不住瞧着陌影冷笑,“哼哼,只怕四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嚏——”
陌影極有先見之明地,迅速拿帕子擋在臉側,遮擋病毒侵襲。
德妃一眼掃過陌影,在正椅上坐下來,環看一衆學生,“開始。”
衆人起立,齊聲喊道,“拜見太傅!”
德妃威嚴擡手,“坐!”
然後,她百般不願地命令兒子,“把琴給大家。”
百里羿便咻咻身影飛移,把古琴一一發下去。
唯獨,陌影的桌子是空的。
德妃見她神情惶惑,道,“你今日新來,沒有多餘的琴了,你過來,用我的。”
陌影侷促地站起身來,走過去,卻沒想到百里羿竟在身邊坐下來。
她窘迫而恐慌地看了眼衆人,壓低聲音問道,“殿下,你……你怎坐在這裡?”
“助教當然要依照太傅的要求給大家彈曲。”
“……”陌影忽然想逃出去。
“你就近看,學得更快些。”
“……”她一刻也坐不下去。
安凝卻不禁“哎”了一聲,剛纔可是商討好,要刁難陌影的,德妃這是要唱哪一齣?
德妃在一旁坐下來,“陌影,你可會彈?”
陌影硬着頭皮道,“彈過幾次,琴藝不精。”
百里羿詫異側首,剔透的眼底閃過一抹紅光,“你何時學的?”
陌影不看他,只低頭看琴,“陌影可以不回答嗎?”
百里羿笑道,“當然,隨便彈一曲來聽聽,母妃會憑你的才藝,揚長補短。”
陌影起身先行了禮,然後盤膝坐下,略整了整袍袖,豔若白玉雕琢的素手,撫在琴絃上。
略試了音,一曲《高山流水》躍然指尖。
滾,拂……上,下……
指法之熟練從容,似白玉之中陡綻一片蘭花,令人眼前赫然一亮。
剛刁難過她的十一公主百里香,耳根不禁一片暗紅,她練了多年,也未到如此境界。
德妃看陌影如此,不禁暗驚稱奇。
這丫頭,竟果然如太后所言,天資聰穎,超出嚴如玉太多太多……
曲聲流淌,高山之巔在旋律中隱現,雲霧繚繞,飄忽無定,忽而又似幽間之寒流,淙淙錚錚,似鬆根之細流,清清冷冷,蕩氣迴腸。
堂外,一位銀白鎧甲的男子,因這琴聲急停住腳步。
他手上拿着在月魔最好的琴師做成的小提琴,豔若寶石的碧綠眼眸裡,盡是自嘲的苦笑——
題外話——兩更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