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座下墨玉麒麟就發出一絲低鳴,揚起蹄子對元鼉和古神鳩招呼,好像邀請之意。
絳雪心頭一喜,摸着麒麟額頭道:“飛雲兩年不見,也道行大進,改了不少脾氣。看來將它送到師父這裡管教,還真是做對了。”
董天孫瞪了門下弟子一眼,笑罵道:“爲師收你當徒弟,不料反變成了你養坐騎的弼馬溫,虧你還不害臊,說得出口。古神鳩道友若是無事,就一道前去。難得我身下這隻九天神獸也開口相邀,就算不看我這師伯面子,也得給東天元曦郡主一道薄面吧。”
蕭清心頭暗笑,知道董天孫是故意數落蕭逸,替徒弟出出心頭惡氣。見古神鳩雖不怕墨玉麒麟,但神色也多了幾分倨傲,知道是故意擺架子,笑着道:“鳩師兄就這三日無事,正好去岷山一遊,還能抽空見兩個故友。”
又從懷中取出一玉匣,遞給叔父,正色道:“這匣中還有本門長眉真人所煉的一顆大還丹,最爲珍貴,乃是海外仙人所急,他日大表兄攜玉蘭公主前來拜見,你可將此丹相贈。不過切記不可答應遠赴海外。另外一顆小還丹,伯父可留着他年之用。”
說完,一片金霞飛起,幾人全數失蹤,就剩下當地一座偌大石碑。蕭逸看着手中兩物,才知道這侄兒早算好一切,讓自己長途跋涉遠赴萬里,多半也是見上絳雪一面,不然以絳雪心性爲人,肯定不願意相見。
聽幾人問答,好像絳雪來歷甚大,連絳雪師父都取笑了一句。
想了一想,不禁啞然失笑,絳雪師尊以靈丹相贈,多半也是替徒弟給的。何況,絳雪雖不願相見,卻也未隱去身形,足見是蕭清故意爲之,讓幾人間的前怨一笑而泯。
至於手中靈丹,也讓自己在未見過面的長媳面前不弱上分毫。原來兩次山中所見的女仙,乃是女鬼,怪不得看上去和愛妻有些不一樣。此時已知是清侄師門執役的鬼仙,他日相見,自然可以問個清楚。
當下盤膝坐定,在當地絕頂打起坐來。
蕭清見人才一飛起空中,九天墨玉麒麟就發出一聲長嘯,四足一頓,涌起片片墨雲,託着幾人朝前急飛。
反元鼉和古神鳩,也各自屹立在雲中,顧盼神威,卻各自退開半步,不敢和墨玉麒麟並肩相列。心頭又是感嘆又是好笑,家裡的兩隻坐騎可是成精無數年,深知進退。見九天神獸親自相邀,也是給足面子,完全和人間世故人情一樣。
若是真要打起來,墨玉麒麟連古神鳩都遜色一籌,只是和元鼉彼此天性相剋,反能佔據一點便宜。
想想也好笑,自己三位紅顏知己,坐騎都不相上下,一是麒麟,一是朱雀,反而自己只是一頭地龍,這分明是兆頭不好。
正思間,只聽絳雪道:“師父仙府已到,容弟子二人進去換件衣服,再前去往見韓師伯。不然又要被幾個爲老不尊的說嘴,說我們是過去擺顯的。”
說完,更朝蕭清瞪了一眼。
董天孫笑着道:“我看是存心不想讓駝子借玉虛宮燈是真,先藏在仙府,幫你素娥師姐重煉纔拿出來。”
墨雲如潮,一下落在了一個景色秀麗的山澗小路上,前方飛瀑如帶,水霧飛揚,吃陽光一照,化爲兩道虹橋,架在山澗中,分外明亮。
尤其山澗兩邊山林,一邊鬱鬱蔥蔥,蒼翠無比,一邊卻大雪封山,銀霞如畫,在山頭若隱若現的煙雲中,好像有一片梅林,只有稀稀疏疏的百十棵,古意瑩然,好像都是略具氣候,再過些年月,就修成人身化爲木嬰出現。
蕭清失笑道:“原來林師姐和絳雪姐只有一澗之隔,古木初具氣候,要化身出遊,常時需要人照管,林師姐才如此費力。”
林素娥道:“幸虧妹妹是東天嫡傳,天下萬木皆受其號令。上次回來,讓飛雲繞着山林踏出一條界限,不許亂走,我師徒二人才少費心力,不用理會那些榆木疙瘩。”
說話間,就見一道青虹猶如精虹電馳般,從秦嶺方向凌空飛渡而立,後面更是猶如潮水般響起一片破空聲,三溜火光與四五道半青半黃的遁光,從四下合圍追來,彼此首尾相銜,只有數十里距離。
古神鳩神目如電,一下就認出前面青虹正是峨眉嫡傳家數,光中裹着一位中年道人,更是白師伯座下弟子周淳,正欲隱身飛去,就吃蕭清一把拉住,急聲吩咐道:“你速去白犀潭,阻止韓仙子出手,就讓周師兄受此一厄,等萬分緊急時再出手相救!”
古神鳩隱形飛起,一閃就消失在後面的山嶺中。
蕭清吩咐完,自言自語道:“這事情還真湊巧,好像白師伯安排好的一樣。咦,對了,原來又被白師伯算計了一把,用我的昊天鏡查看出周師兄三劫臨頭的時辰,讓他過來找救星。躲過這一劫。”
話一出口,心頭明鏡一般,知道白師伯的安排並非十全十美,尚有疏漏。最大的疏漏就是不知道自己也恰好在這裡,正好讓周淳應了劫數,到千鈞一髮生死關頭纔出手相救,比起一記太乙神雷打下,將妖人全數誅殺,但周淳的三劫未應,改在他日來的更好。
當下用千里傳音之法吩咐道:“周師侄可速至對面雪山迎敵,不可在岷山出手,讓妖人不違背韓仙子的禁條。妖人自會上下夾攻,欲剷除周師侄而後快。你命中有三日魔火煉形之厄,有我太清神光暗中防護,定然無慮,速將手中傳音針發出求救,本門靈符留在他年之用。”
才一說完,絳雪就微微一皺眉頭,沉聲道:“我等舉手之勞,何苦讓妖人在岷山放肆?”
蕭清正色道:“我這周師兄道心已固,儘管資質不如,但修爲甚勤。正好藉着此番磨難,讓他九死一生纔出手相救,讓他過了修道人的三劫之一,也是成全。若是換成我表兄蕭璋落在此番地步,我絕對是出手相救,纔不管他渡劫不渡劫呢!”
林素娥在旁邊失笑道:“蕭真人就是強詞奪理,知而爲之和不知而爲,結果雖一樣,但心性爲人就有高下之分。你那幾位表親,心性未定,得之太易,反是拔苗助長,實則害之。周師弟素來在人間行道,志行艱苦,在旁出手,讓歷經一劫,卻彼此兩宜。豈能相提並論。”
秦絳雪一扯林素娥,就朝前面石壁中現出的一洞府走了進去,微嗔道:“姐姐今日不幫我說話,卻裝起道學先生了,看我今後還理你不。我們進去先換衣服,再去韓師伯那邊,看他們要玩什麼花樣。”
說話間,見周淳已經飛落至數十里外的雪山上,身劍合一,與敵人相鬥在一起,轉眼就被困在一片暗紫色的光焰中,衝突不出,見勢頭不對,立刻飛出一根銀針,出手就朝地下鑽去,一晃無蹤。
“哪裡走!”
元鼉前爪一探,就凌空從地下抓起一根寸許長的粗針,形如圓錐,光華隱隱,落在掌中,笑着道:“我還道是什麼稀罕的神鐵,原來比起師弟的太白神針本質就差了不少,連我在九天上所收的九天隕鐵都不如。”
蕭清笑罵道:“就你看得上眼的好東西是法寶?看在你纔將本門的須彌金剛手練成,就不和你計較。等三日後罰你過來救人,連魔火燒燬的林木也一併給我復原。不要以爲你偷偷藏了一點絳雪的乙木神光,我就不知道了。”
墨玉麒麟突然噴出兩股白氣,衝在元鼉臉上。
元鼉被嚇得狼狽竄開,才嘀咕道:“不是看在你年幼的份上,我老龍早就一口將你吞了當點心!”
墨玉麒麟左蹄一擡,正要踩了過來,董天孫面色微沉,喝道:“不得放肆,龍道友和你說笑,你就要先動手?”
蕭清蠻有興趣地看着墨麒麟挨訓,倒有幾分好笑,巨木神君將座下坐騎相贈絳雪,也是讓它過來趁着仙家大劫,下來經歷磨難,好重返紫虛天闕。只是它本九天神獸,天下無數山精海怪都受其轄制,有本事和它爲敵的,天下間除了歸墟精怪外,也就一些厲害妖人了。
心頭微微一動,對麒麟微微一招手。墨玉麒麟才收起蹄子,跨前兩步,走到面前,微微輕鳴一聲,算是招呼。
“元鼉欺負你,你不用跟他計較。它不就是仗着三劫已過,纔在你前面耀武揚威嗎?等下你也去招惹兩個厲害妖人,好生相鬥一場,也算是應了你命中劫難。在它的狐朋狗友面前展現本事,還能替主人掙點面子,何不樂意?”
蕭清摸了摸它脖頸上的鬃毛,笑着道。
飛雲一聽,立刻長鳴一聲,擡着兩隻猶如太陽的火眼,朝他看了過來。
蕭清湊過嘴巴,在它耳朵中說了兩句,照着腦門打了一下。就見墨玉麒麟一個騰身,隱去身形,朝秦嶺那邊妖人來路飛去。
恰好見絳雪和林素娥換了一身道衣出來,見麒麟飛走,不禁搖頭道:“你就是喜歡多事,飛雲可不如元鼉皮粗肉厚,你居然讓它去招惹烈火祖師,要是它掉了一根毫毛,我就找你們兩個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