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柳先生搬了把椅子,直朝門外去了,也不知道也要幹什麼。”韓苳在臥房找到了盛南橋,連忙向他稟報。
“嗯?”盛南橋惺忪着一雙眼睛,在牀邊靠着,“去外面了?”
“是。”
盛南橋勾起嘴角,坐了起來,輕嘲道,“她這是又要幹什麼?是嫌在我這郡王府待的太安生了嗎?”
韓苳也知道這兩人不對付,於是小心地問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盛南橋沉吟了一下,果斷搖頭,“不去。”
雖說他認識這柳邵謙也不算很久,但這人骨子壞,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不管她是要去做什麼,總之他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他今天困,不想搭理什麼狗屁書生。
韓苳想起柳先生那副神情,還想再勸一勸,“可是……”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沒過一會兒,盛淮從外面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王爺?”
盛南橋剛剛打算躺下,聞言擡眼看他,“怎麼?”
盛淮有些無奈,“柳先生的房裡沒有碳,於是搬了把椅子到外面,說是要曬太陽取暖了。”
“是她傻還是我傻了?”盛南橋笑了聲,“去,給她搬張塌去,她想曬我就讓她曬得夠舒服。”
盛淮苦笑了一聲,“不是搬到院子外面,是搬到了府外,就在正門那裡。”
這回輪到盛南橋震驚了,“這個混賬東西啊,竟然跑到府外去了?”說罷,他笑了起來,拍着牀架,“這人真是有意思啊,我還當她要些臉面,不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今天竟然就跑出去做這些了,這人真是……哈哈哈哈哈,小看了,是我小看她了。”
不過笑了許久之後盛南橋才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沒有碳是怎麼回事?”
盛淮震驚地看着他 :“主子你忘了?”
盛南橋:“?”
盛淮嘆了口氣,可見盛南橋是真的不記得了,“前幾日天冷,您不想去上課,柳先生硬是差管家把您叫起來,您一氣之下就說今年不給他送碳了……”
盛南橋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還真的是有這麼回事。
盛淮:“主子,現在怎麼辦外面的人都議論紛紛的,說我們苛待先生。”
“怕什麼?”盛南橋回過神來,笑了一下,擺擺手,“我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議論,他們要說就說去,我身上的說法多了,多這一條不多,少這一條不少。”
盛淮想了想,也有道理。小郡王的名聲已經壞無可壞了。
“那就任由柳先生在外面?”
“當然不,”盛南橋嘴角的笑意陰沉下來,起牀批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我的名聲再壞那也是我自己做的,可別人打我的臉不能忍。”
“啊?”盛淮一怔,他還以爲小郡王的臉皮真的厚的不管不顧了。
盛南橋笑了笑,道,“幾日沒見我,看來真的寂寞壞了,那我就去會會她。”
盛淮:“……”
韓苳:“……”
您這說的是什麼話啊,很容易讓人誤會啊。
郡王府的另外一邊,盛南瑾也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眼睛裡立刻發了光,“走啊!這種時候怎麼能少的了我呢!!”
成書一臉無奈,“您其實還是別去的好。”
盛南瑾歪頭看他,“不讓我去?”
“不是……”
盛南瑾笑了聲,“我、偏、去!”
說着,盛南瑾摘下披風,腳步生風般朝外面走去。
“沒聽說小郡王節儉啊……是不是缺錢了?”
“你傻啊,小郡王能缺錢嗎?分明就是故意欺負人家!”
“小點聲!!!”
顧知笑眯眯地曬着太陽,和周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的說着話。
“啊,對。”
“小郡王節儉啊!”
“我沒受欺負,真的!”
“是嗎?”四周突然一片靜謐,剛纔還哄哄嚷嚷的人羣突然沒了聲響,身後的聲音變得突兀起來。
顧知彷彿嚇了一跳,趕快站了起來,“喲,小郡王怎麼出來了?”
盛南橋沒有發脾氣,只是慢慢悠悠地說道,“先生在這裡,學生怎麼能不在呢?”
“哎,”顧知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連連躬身,“小郡王這可是折煞我了,來,坐,別客氣。”
盛南橋走去,一下子坐在了顧知之前坐着的椅子上,閉着眼睛眯了會兒,半點也不客氣的模樣。
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小郡王這是要幹什麼,念着小郡王平日的名聲有些害怕 ,可是又偏偏好奇,這麼一來反倒一個人也沒想走,索性都在這兒了,他們只能儘量摒着聲兒,別惹惱了小郡王。
沒人注意到,另一邊,盛南瑾已經在悄悄地關注他們了。
顧知:“小郡王,您和我這粗人不一樣,這外面到底不如裡面,您……”
盛南橋一睜眼,奇怪地看着他,“先生胡說什麼,你不粗啊…”
“喲……”人們看顧知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怪異起來。
顧知一愣,僵着臉咬了咬牙,“君子,慎言。”
“嘖,”盛南瑾搖搖頭,“先生這臉皮太薄了,比起我大哥差遠了。”
一邊的成書看了看兩眼放光的盛南瑾,竟無言以對。
“哦?”盛南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他一通,“我哪裡說的有問題?”
“你……”
“先生英姿無雙,怎麼算是粗人呢,”盛南橋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突然嘆了聲,道,“這外面的陽光確實不錯,挺暖的,但比起屋子裡,確實還是差了一些。”
“不礙事,替小郡王分憂本就是我該做的。”顧知面色冷淡地說。
盛南橋搖頭,“那不行,先生是我的先生,我再怎麼樣,也不能凍着先生。”
顧知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說,“既然如此……”
盛南橋一笑,“既然如此,來人,把柳先生的東西搬到我那裡去!”
說完,他看着顧知,溫和道,“以後本王住什麼吃什麼,先生就住什麼吃什麼。先生能爲學生分憂,學生自然就要尊師重道。在場之人,都是本王的見證人啊!”
顧知臉色一變。
她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小郡王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她若是真的住進盛南橋的院子,那不就是進了虎口的兔子?
“嘿,”盛南瑾又出了聲兒,對成書說,“我這大哥真是不要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豈不是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若不是先生是個男人,我都要懷疑他對人家有什麼非分之想了,”說罷,他還咂摸了一下,又說了句,“嘖,真是不要臉啊!”
雖這麼說,盛南瑾還是老老實實地看着,沒有半點出來攪和的意思,站在後面的成書悄悄鬆了口氣。
只要小主子不出去惹事,就是拿他幾年壽命來抵他都願意。
盛南橋就這麼微笑着看着她,看她還能說出什麼來。
顧知:“我不過一介草民,小郡王是將門之後,天生貴胄……”
盛南橋擺擺手,“學生當以先生爲尊。”
“小郡王看得起我那是平易近人,可我若是逾越那就是不識規矩了,我……”
“先生多慮了,郡王府沒有規矩!”
“爲人師,怎麼能麻煩自己的學生……”
“本王不麻煩!”
四周的人目光變得更加怪異起來,現在的情況着實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但這麼看來這個小郡王真的愛惜這個柳先生啊。
…只是總覺得似乎透着一絲怪異?
盛南瑾戳了戳身邊站得筆直的成書,“看見了嗎?有一堆道理的人呢,在不懂道理的人面前,什麼都不是,因爲人家壓根就不聽你講道理,所以對付這種人,一定要換個方法。”
成書:“什麼辦法?”
盛南瑾:“……我要是知道,我用得着被盛南橋欺負?”
顧知:“可我……”
盛南橋已經站了起來,“就這麼說定了,先生可不能駁了我的心意,”他朝着身後的韓苳說了句,“快去收拾,晚了拿你是問。”
韓苳同情地看了一眼顧知,退了下去。
盛南橋看了看四周還在看戲的人,目光有些不善了,“是我郡王府的戲好看,各位不願意走了,還是覺得我王府的先生太好看了,走不動道了?”
突然被點名的顧知有些茫然,迎着衆人的目光突然感覺有些不好了。
四周的人互相看了看,便一鬨而散了。剛剛還堵了一圈人的路上,立刻一個人都不剩了。
顧知同情自己之餘,還感慨了一把小郡王的威勢不減啊。
盛南橋看了一眼顧知,目光似乎有些得意,伸出了手,“先生,請吧。”
顧知忍了又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恭敬不如從命。”
“嗐,走吧。”
角落裡的盛南瑾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這柳先生,出師未捷身先死啊,我還以爲他可以抵擋一陣子呢……你知道柳先生爲什麼敗了嗎?”
成書對這事兒半點也不敢興趣,但爲了配合盛南瑾還是問了句,“爲什麼?”
盛南瑾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太老實了……太老實的人都受欺負。”
成書沒接話,看了看顧知離開的背影。
心裡卻想着,這人可未必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