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陳連長問。
那人朝我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連長擺擺手,“不要緊,儘管說就可以。”
“哦…”那人點頭道:“是這樣,我剛纔得知,孫廟村的人集合起來,並且選了幾個代表,到別的地方的城隍廟去叩拜了,他們把您佔據他們村山神廟,假冒山神爺,搜刮他們財運的事,寫成了狀子,要燒給城隍。如此的話,地府應該很快就會得知,並且徹查這件事…”
“該來的,遲早會來的…”陳連長淡淡的說:“好,我已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人走後,我心道,雖然還有些謎團沒解開,比如爲什麼當年拉屍體的那輛軍車走到這裡熄火,還有,陳連長指派了去山東抓我的那‘人’,是不是就是王道仁當年養在洛陽鬼宅裡的他的‘孩子’,爲什麼要指派‘他’去…等等,這些我都想知道,但是眼下,還是先問出如何徹底解救晨晨的辦法,最爲緊要。
我正要開口,陳連長道:“你知道爲什麼,我要對你講這麼多麼?”
我愣了愣,“爲什麼?”
陳連長說:“你一直都好奇的,當年國民黨和日本人爭搶的那個東西,它目前就被困在孫廟村村西的荒地裡。如果後面我出了事,那麼,看守它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
“對,你要守着它,別讓它到時候落入王道仁的手裡…”
我有點迷糊了,“你不是說,王道仁之所以讓你假冒山神,就是爲了幫他守着那東西,以便隨時爲他所用嗎?”
“是這樣,但是眼下不能讓那東西落入他手裡…你不用問那麼多,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
“好,不過,你要先告訴我解救晨晨的辦法。你之前說,晨晨是在洛陽的那座鬼宅裡面中的邪,想要救她,我必須先要怎樣怎樣,是怎樣?”
“把那個局破了。”陳連長說。
“破局?”
“對,不破那個局,你就無法知道她丟掉的陽壽跑去了哪裡。”
我點點頭,“可是…”
陳連長說:“可是你不知道該怎麼入手,對嗎?”
“不錯。”
“我告訴你那局是怎麼布的,什麼原理,你就知道怎麼入手了。”
陳連長給我細緻的講了一遍,問我記住沒,我點點頭。他朝外看了看,說我可以回去了,至於晨晨的魂魄,我不用帶走,留在他這裡,他幫我看護,就算陰間的‘人’找過來,他也會想辦法保住晨晨。
說完,陳連長把他的那個手下叫了過來,命他送我出去。
我跟着那人來到這座大宅院的門口,他把我往外一推,視野晃了幾晃,我發現自己正‘站’在河堤上。
我是清早過去的那山神廟,眼下已是晚上,彎月懸天,繁星閃閃,朝四處望了一圈,我朝着孫廟村飄行而去。路過那座山神廟的時候,只見那廟已經被拆了,山頂上一大片倒塌物,山神像也被人搗成兩截,躺在那裡。
回到村長家,我看到屋子裡亮着燭光,進到屋裡,那些蠟燭晃了幾晃,師父朝我這裡看過來,他用道符一粘,把我粘住,後面發生的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當我醒過來,只覺暈頭轉向的,又累又餓。高老頭兒把他提前燉好的一碗雞湯給我喝,然後師父把我背到了村長家的一座偏屋裡,囑咐我先好好休息,兩人走了出去。
我躺在牀上,毫無睡意,四肢逐漸有了力氣,頭腦也清明瞭,我記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心裡想,爲什麼我在陰間見到了高涼?如果他就是那東西所懷的邪胎的話,難道說,他眼下被邪性控制,已經變成了一個不屬於三界六道的怪物了?
怪不得我當初帶着晨晨去那‘仙女谷’求助時,路過那個山村,聽那家的那個山民說,多年前,不知什麼原因,那谷裡的‘仙女’忽然就不顯靈了。之所以這樣,是因爲玄女把她的神力用於封印那東西以及它所懷的邪胎了…我隱隱約約好像知道,玄女一直口口聲聲所說的,她交給我的那個所謂的‘使命’,是個什麼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陰間一行的前前後後經歷,講給了師父和高老頭兒。聽我說見到了高涼,高老頭兒呆呆的出神,一言不發。
離開村長家,我揹着昏昏沉沉的聶晨,踏着晨光,帶領師父和高老頭兒兩人,去了村西的那片荒地。陳連長還沒被陰間怎麼樣,就算他怎麼樣了,眼下晨晨最緊要,荒地底下的那東西,愛咋去咋去吧。
先前從洛陽過這裡來時,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居然會在孫廟村這裡發生這麼多的事,孫貴川死了,山神廟被拆。玄女讓我‘尋根究底’,竟然尋出這麼多的‘根底’。
高老頭兒和師父兩人之前一直在尋找那個‘活煞’,好不容易在那條洛河的支流河那裡找到了它的蹤跡,可是又被它跑掉了,後面就再沒找到。老頭兒說活煞不是那麼容易抓的,傳說凡是見到它樣子的人,都活不了…
從孫廟村離開,我們先是回到了清溪鎮上,趁高老頭兒和師父兩人去找車以及準備東西,我安頓好晨晨,一個人去了往西的那處街口的那座宅子。
宅門掛着鎖,裡面又沒人了,回想那天晚上,我在這宅子裡見到的那個,長得挺帥的年輕人,口口聲聲提到的‘先生’,不知是不是後面那晚從胡永生手底救下聶晨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呢?以聶天國相要挾,到底讓晨晨幫他辦什麼事?那個王道仁呢,他又在哪裡?
閒話少敘,車找過來以後,我們三個人,外帶一個昏迷不醒的聶晨,一起出發去了洛陽。
雖然很心急,但也要等到晚上才能去破那局。在賓館的房間裡,我一圈一圈轉着圈子,高老頭兒買來了午飯。
“沒啥胃口,你們吃吧。”我說。
老頭兒把眼一瞪,“那也得吃,不吃沒力氣,別說破局,破球兒都破不了。”
邊吃午飯,我們邊商討那局該怎麼破。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那局是怎麼布的以及它的原理了,王道仁先是封住了那座宅子二十四山的‘子午卯酉’四個山,然後,他又往宅院的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個位置,分別佈設了東西,把被他殺死在那宅子裡的一家四口的怨氣鎖在了裡面。除此以外,那宅子還能夠吸收方圓一帶的陰氣,王道仁布的那個局,就像民間逮老鼠用的木貓一樣,老鼠只能進不能出,那個局,陰氣只能進,不能出。如此一來,陰養怨,怨生煞,生生不息。日久後,那座宅子在那個局的作用下,就變成了一種類似於活煞一樣的東西,可以吞人的陽壽。而‘煞口’就在那座東廂房裡,一旦那個局啓動,人被東廂房裡的那種聲音所迷惑,就會同煞口相融合,繼而被它吞掉壽命。晨晨的壽命就是這麼丟的。
可是,那畢竟只是一座宅子,而不是真正的活煞,所以,它不會真正要人的壽命,而是會把被它吞掉的壽命,不知釋放到哪裡去。想到知道這一點,必須要把宅裡的局給破掉,具體因由,容後再表。
破局的難點在於,如何把它多年積聚的能量,給它放出去,而不引發禍患。師父明白這一點,由於先前不知道那局的原理,不知道它的能量是什麼成分,所以,無從下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那局的能量,是它越積越多的陰煞之氣。
我當初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以爲用符把天地門封住,一旦那個局破開,它的能量就不會外泄,就不會傷及方圓一帶無辜的人。現在看來,僅僅靠幾道符,是別想封住那麼多陰煞之氣的。
晚上九點半,高老頭兒留在賓館看護聶晨,我帶着師父去了那座宅子。
時令已是深秋,樹的葉子就快掉光了,晚上越來越冷。再加上這座宅子周邊沒什麼住戶,更顯森寂。往遠處,都市的霓虹映照了半個天,這裡卻黑漆漆的,對比之下,像是來到了陰曹地府。
“就是這裡嗎?”師父問。
“對…”
他面無表情的對着這宅子上上下下的看,臉上也看不出是喜還是憂,我心裡不由得忐忑。
終於,師父收回目光。
“師父,我們要怎麼做?”我問。
師父往後退了一步,擡手指向宅院裡那座正屋的屋頂,說:“走,過那房頂上,先看一看方圓一帶的地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