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
蕭延誠端了茶,神情慵懶滿面悠閒的樣子,他啜了一口茶放了茶盅,很自然的撣了撣自己空蕩蕩左臂的衣袖,站起來單手負在身後,與蕭四郎隔了正廳兩兩對視,他輕笑:“你不坐,倒顯得我待客不周了!”
蕭四郎看也不看他一眼,揮袍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冷聲回道:“在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是嗎。”蕭延誠走過來,在蕭四郎面前停了腳步,竟是微微彎腰宛若和孩子說話一樣,低着頭看着蕭四郎,挑了挑眉頭逗趣一般:“不知不覺,四弟果然長大了,也成熟了不少!”
利箭一般的眼眸擡起,蕭四郎看向蕭延誠,眼底冷若冰霜:“休要多言,你有何目的,直說無妨!”
蕭延誠輕嘆一聲,直起身子來和三夫人對視一眼,戲謔的道:“四弟還是四弟,人前從來不廢話。”
三夫人聽着就咯咯了笑了起來,身上如火的短裙顯目妖嬈,她掩面看向蕭四郎問道:“人前不廢話,那人後呢!”說着一頓又露出好奇的樣子:“不知道四弟和四弟妹在一起是什麼樣子,難不成也是這樣難以相處的麼?嘖嘖……四弟妹花朵一樣的美人兒,也不知如何受得了四弟這樣脾氣,真是可惜了。”
語氣頗有嘲諷,說着一頓又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哦,我想起來了,四弟妹可不是受不了,如今挺着大肚子和青梅竹馬的表哥日日會面,那表哥真是個情種。失憶了,所有人都不記得,唯獨記得四弟妹……中原有個成語怎麼說來着……情深意重刻骨銘……”
話音未落,蕭四郎手邊的茶盅,已以極快的速度朝三夫人飛去,速度之快宛若電閃……
三夫人目光一頓,還來不及抽出腰間的鞭子,茶盅已經叩擊在她胸口,彈射出來碎落在地。
頓時,胸口譬如沸騰的熱水,三夫人只覺得喉間一甜,嘴角便已經有鮮血溢出來,蕭四郎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閉嘴!”
蕭延誠神情一頓,看着蕭四郎就眯了眯眼睛,沒有如期的發怒,甚至沒有擔憂的去看三夫人,他晃着在蕭四郎對面坐了下來,翹了二郎腿道:“四弟竟是和女人動手,這可不是君子行舉!”
“那又如何!”蕭四郎神情冷峻,自始自終沒有看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擦了嘴角的血跡,騰的一下站起來,茶漬將身上弄溼了一片,茶葉貼在衣服上滿身的狼狽,她顧不得這些抽了腰間的鞭子就揮了出去,劃破空氣的嘯叫聲凌厲刺耳。
蕭四郎未動,蕭延誠卻是眼角一眯,喝道:“住手!”他站起來,滿臉的慍怒看着三夫人:“下去!”
“你!”三夫人怒不可遏,不敢置信的看着蕭延誠:“你敢兇我!”說完,手中的鞭子還是朝蕭四郎揮去,就在鞭子快要落下去時,蕭延誠幾步走過去,一把攥住了鞭梢怒道:“我與你說的話你不聽是不是,下去!”說完,朝三夫人看去,眼底頗有深意。
三夫人一愣,抽回鞭子纏在手中,跺了腳轉頭就飛奔出了門。
“她一向如此,四弟不用放在心上。”轉頭過來,蕭延誠卻是安慰似的和蕭四郎說着話:“不過倒也沒什麼心機,直來直往的。”
蕭四郎脣角淡淡一勾,冷聲道:“湘藍寨主之女,自是不用心機手段。”湘藍寨,乃是滇湘苗人中最大的寨子。
蕭延誠一愣,臉色當即變了一變,他冷冷的看向蕭四郎,語句自齒間溢出來:“多年不見,四弟的手段越發精進了。”說着一動,忽然又笑了起來看着蕭四郎道:“四弟不覺得現在才知道,是不是有些遲了?”
蕭四郎挑了眉頭看他,蕭延誠就笑着道:“想必四弟已經看到了那份合約了吧,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的要求,只要四弟同意,將來必定會有比宣寧侯更高的爵位等着你,而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一筆勾銷。”
蕭四郎沒什麼反應,蕭延誠眉頭一擰又道:“若是四弟不同意,結果也不用我說了吧,不出半個月,半個大周的江山便會在我手中,即便是現在你有所反擊,也來不及了。”
“你何處來的自信?”蕭四郎看向他,眼底露出嘲諷之色。
蕭延誠不以爲然,淺笑着道:“山東離京畿最近,只要三日徐大人就會兵臨城下,秦穆也好陳懷德也罷,已爲時已晚。韓承未到河南道,三府就會失守,不要以爲我不知你們自應天調集了兵馬,可是那又如何,不管是彰德府還是衛輝府想要攻城都是不易……不過……”他逼視着蕭四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鎮遠……”
蕭延誠負手站起來,目光落在院子裡,聲音悠悠信心十足:“半個月,只要半個月!”
“這就是你的計劃?”蕭四郎側目看着他,面露不屑:“你精心籌劃了兩年,成就如此?”
蕭延誠聽着一愣,他這麼多年發展湘藍的勢力,又在中原四處佈下聯絡點,在承德接近榮郡王讓他在遼東得了鹽礦,一步一步將他引進去,甚至連太后也對他的話信任不已,閔家也罷劉家也罷,就是連徐威他也計算周全,若不然他怎麼會在衛輝府接連洪水和雪災之時,讓榮郡王鹽礦的事暴露逼着他無路可退,抓住這樣有利的條件,同時在各地點起火苗,讓大周的朝廷應接不暇,手忙腳亂?!
這麼多事,在他眼中就成了如此而已?
Wшw ⊙t tkan ⊙C O
蕭延誠冷笑質問:“怎麼,四弟有更好的?”
蕭四郎拂袍起身,已有不耐:“你便是要說這些?”蕭延誠一怔,蕭四郎已經起身要朝外走,蕭延誠目光一凝喊道:“你不顧娘和二哥的生死了?”說着就看見蕭四郎的步子果然頓住,他又笑着道:“我手中的這份合約,可是二哥親手簽訂的,你想一想,若是聖上看見這張合約,會怎麼想,恐怕無論你現在做了多少事,都抵不上這白紙黑字的東西吧。”
蕭四郎轉身過來,看着他道:“那你大可呈交給聖上試上一試。”說着一頓又道:“至於娘和二哥,你最好保證他們安然無恙,否則,休怪我不顧情面。”
“情面?”蕭延誠就笑了起來,看着蕭四郎笑道:“四弟何時對我有情意了?”說着牽起自己手臂處空蕩蕩的衣袖:“這就是你所說的情面。”
蕭四郎眉頭緊擰,看着他回道:“不要和我說這些,若非怕娘傷心,當初你丟掉的就不僅僅是手臂這樣簡單。”
蕭延誠搖着頭,嘲諷的回道:“是啊,我要多謝你手下留情纔是。”說着,踱着步子走進蕭四郎面前輕聲道:“不過,我和四弟一樣後悔,後悔當年手下留情。”
蕭四郎眼睛一眯,氣息驟然又變冷了幾分,蕭延誠一見如此越發的歡快:“你知道嗎,當初父親死時,瞪着眼睛……他的表情我一直記在腦海中,這麼多年一直記得很清楚……他不敢相信,最後還是死在我的手上,我告訴他,最後死在我手上的不會只有他一個人,讓他放心去,我一定會照顧好娘和家裡。”
蕭四郎緊緊攥了拳頭,幾乎捏碎!
蕭延誠依舊笑着道:“他說我是畜生,沒錯,我就是畜生。”說着,驀地轉身過來看着蕭四郎:“可是,我就是畜生那也是他教的,也是你們逼的!”
“沒有人曾逼過你,你在侯府二十年,娘對你與我們兄妹有何分別,何曾逼過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蕭四郎淡淡的道,目光投在院中。
“我的選擇?”他覺得異常的可笑:“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我娘有什麼錯,她不過一個普通的苗家女子,就是因爲愛上了他,纔會落得被人囚禁二十年的下場,你知道當她死在我懷裡,我的感受嗎?痛不欲生……”說着一頓:“不……是生不如死!”
蕭四郎不置可否:“她若是普通女子,又怎麼會用那樣下作的手段,她有今日便是咎由自取!”
“是!咎由自取。”蕭延誠笑着道:“那麼他就更加的該死,一個貪生怕死之人,早就該死。”
蕭四郎驀地轉身看着他,眸光中殺意漸現,蕭延誠絲毫不退讓,挑眉道:“四弟是不是想要殺了我?來吧,殺了我……殺了我就能爲他報仇了!”
蕭四郎怒容滿面,卻是沒有動,他猛然轉身朝外走去,蕭延誠卻是喊住他:“四弟,我們打個賭如何?”
蕭四郎腳步頓了一頓,身後就聽蕭延誠道:“我若贏了,這侯府太夫人之位,我要你親手替上我孃的名諱,我若輸了……”他志得意滿的道:“任憑你處置!”
蕭四郎頭也不回,蕭延誠卻是大笑道:“不要着急,遊戲纔剛剛開始!”
析秋從炕下來,對鑫哥兒和敏哥兒道:“你們快回去睡吧,明天讓兩個舅舅陪你們去騎馬好不好?”
“真的?”鑫哥兒聽着眼睛就亮了起來,看着析秋確認道:“真的可以去騎馬?”析秋笑着點了點頭,鑫哥兒就一蹦三跳的跑到析秋身邊抱住她的大腿,滿臉甜甜笑容:“謝謝四嬸嬸!”
析秋摸着他的頭,敏哥兒也在一邊呵呵樂了起來。
佟全之拿着帕子在擦拭匕首,這兩日他一天要擦拭三四次,每每都是唉聲嘆氣的樣子:“江南不能去,衛輝不能去,就連山東也不準去!”說着又哀求的看着析秋:“六姐,您和大都督說一聲吧,讓我去衛輝,哪怕去山東也行啊,殺兩個土匪心裡也痛快,總比這樣關在家裡要強。”
析秋笑了起來:“你就安生待在家裡。”說着見他一臉頹喪的樣子,又補充道:“四爺說了,等過了今年,就送你去宣同。”
“真的?”佟全之滿臉的驚喜:“大督都真的這麼說的?”
析秋笑着點了點頭。
佟全之幾乎一蹦而起,滿臉的欣喜:“我去和師兄說。”佟全之的五六個師兄弟這會兒都在外院裡。
正說着,忽然天敬自門外進來,隔着門稟道:“夫人,宮裡頭來了一位公公,傳皇后娘娘口諭,宣您進宮。”
“現在?”析秋讓春柳開了門,她站在門口看着天敬問道:“來的是哪位公公,人可走了?”
天敬垂着頭,回道:“是一位姓管的公公,說是皇后娘娘身邊服侍的。”說着一頓又道:“人還在外院之中,說在外院等您。”
析秋緊緊蹙了眉頭,滿面的狐疑,現在已近戍時,皇后娘娘怎麼會這會兒讓她進宮?
“可說了什麼事?”析秋問道。
天敬搖了搖頭,回道:“小人問了,可那位公公只說皇后娘娘有請,旁的事一概不知。”
析秋越發的疑惑,深夜召見又不說什麼事:“去將人請進來。”
天敬應是,腳步匆匆而去,不過一刻功夫便領着宮裡來的內侍進了院子,那人長的不高瘦瘦小小的,面白無鬚,約莫三十出頭的樣子,拿着拂塵站在院子裡,析秋走出來笑着道:“娘娘深夜召見,敢問公公可知娘娘有何吩咐?”
管公公擡着頭卻垂着眉眼,回道:“我們做奴才的,哪裡知道主子的意思,蕭四夫人還是趕緊準備一下,隨灑家走吧!”語氣很高傲的樣子。
析秋盯着他的表情,笑着點了點頭:“那勞煩公公在外院喝杯茶稍等一刻,妾身有孕在身大都督又不在府中,自是要交代準備一番!”管公公卻是道:“四夫人還是不要讓娘娘久等了。”
析秋眉頭越發擰的緊了,點了頭道:“是!”說着看向天敬:“送管公公去外院喝茶。”
天敬應是,帶着管公公出門,析秋的目光就在管公公周身上下掃了一圈,由春柳扶着回房,春柳也是滿臉的疑惑:“夫人,皇后娘娘怎麼這會兒召見您?”
析秋也想不明白,城中都快宵禁了,出入也不甚方便,皇后娘娘會有什麼事,這麼急着要見她呢?
她不由想到蕭四郎,蕭四郎從宮中出來不過三個時辰,她沒有聽到他說起過宮裡頭有別的事情,若說事情除了榮郡王妃母子失蹤,榮郡王下落不明,她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況且,她和皇后並不熟悉,彼此間除了君臣的關係也沒有什麼可交集。
她想不到理由和任何的可能性。
春柳小心的問道:“要不要給您換衣裳,這會兒時間不早了,您早些去也能早些回來。”
春柳的話落,析秋忽然一怔,她回頭看着春柳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面色變的有些蒼白,春柳被她鄭重的樣子驚住,忐忑不安的重複道:“奴婢說,您早些去也能早些……”
析秋猛然站了起來,她看着春柳道:“去將三少爺找來。”春柳見她如此,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裡也開始緊張起來,她點了點頭,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析秋撫着肚子,來回的在房裡走動,難道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若真是這樣,那蕭四郎會不會有危險?
胡思亂想間,佟全之匆匆進了門,看見析秋就問道:“六姐,您找我什麼事?”析秋就兩步走過去,面露緊張的道:“三弟,你偷偷從西角門出去,去黃大人府上,韓大人府上,還有東昌伯府上以及武昌伯的府上打聽一下,今晚各府裡有沒有人去傳召各位夫人進宮。”
佟全之一臉納悶,顯然不明白析秋的意思,析秋等不及推着他往外走:“現在解釋不清楚,你喊兩三個師兄弟一起出門,分頭去打聽,一定要快!”
“哦,知道了。”佟全之儘管滿臉疑惑,可析秋的臉色太難看了,他凝了心神點了點頭,飛快的躍下臺階消失在夜色中。
析秋忐忑的不安的在房裡走動,岑媽媽聽到動靜進了門:“夫人,聽說宮裡頭來人了?”
“嗯。”析秋隨意應了,又突然看向岑媽媽,吩咐道:“岑媽媽,您帶兩個婆子現在去一趟侯府,看看四爺還在不在侯府裡。”
“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岑媽媽臉色一變,問道。
析秋搖了搖頭,不是很確定的樣子:“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感覺很不好!”
岑媽媽神色一凜,立刻回道:“夫人放心,奴婢這就帶人去侯府。”
“小心些。”析秋點了頭,看着岑媽媽出了門,她則在炕頭上坐了下來,腦中不停的轉着,想着各種可能性……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天敬已經進來催了兩次:“夫人,管公公等的很焦躁,直催着讓您快一點。”說着一頓:“夫人,小人覺得這位管公公很不對勁!”
析秋聞言一怔,問道:“怎麼說?”
天敬想了想回道:“也說不清楚,總覺得他應該不常出來辦事纔是,坐在房裡不停的拿袖子擦汗,一會兒又問時辰一會兒又起身在房裡來回的走,小人問他宮裡施大人的情況,他卻是一問三不知……”
確實很奇怪,施勝傑是禁衛統領,他身爲內侍可以沒有接觸過,但不可能不知道,只有兩種解釋一種就是他根本不是宮裡的內侍,自然就毫不知情,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很緊張,心神慌亂根本沒有心思和天敬說話,很可能連天敬說什麼都沒有聽到,哪裡能說什麼來!
“我知道了,你先穩住他,哪裡也不要讓他去!”析秋稱沉聲回道。
天敬沒有多問,沉聲應是。
又等了一會兒,佟全之終於回來,一進門他抹了一頭的汗還不待他坐下析秋就着急問道:“怎麼樣,打聽到了沒有?”
“嗯。”佟全之也不管誰的茶盅,端了就一口飲盡,回道:“黃府,韓府還有東昌伯和武昌伯都宮裡都去了人,這會兒都在門房候着呢,尤其是黃府,我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宮裡的內侍進門,急急忙忙的還不等馬車停好就跳了下來。”
析秋聽着就徹底沉了臉,她擰着眉頭在房裡來回的走動,佟全之看着就滿臉的困惑,問道:“六姐,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三弟。”析秋停下來看着佟全之吩咐道:“你現在帶着人去剛剛的幾個府裡,攔住幾位夫人,千萬不能讓他們隨着來人去宮裡。”佟全之越發的不解:“爲什麼?”
“這些人很可能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人,口諭也不是皇后娘娘親自傳達的。”析秋沉了聲慢慢的道:“我不敢確定發生了什麼事,但宮裡面一定是出了事了。”
佟全之臉色也變了,他脫口問道:“會出什麼事?”
析秋搖了搖頭,也不敢確定:“你先照着我的意思去辦,一切答案明天就應該就有分曉。”
“我知道了。”佟全之應是,飛快的轉身出了門,正在這時岑媽媽回來了,一進門就回道:“夫人,侯府的所有的門都關上了,打聽不到四爺在不在裡面。”見析秋臉色微變,她又補充道:“不過四爺的馬還放在側門口,但是旁邊沒有人,就連平時守門的婆子和小廝也不見蹤影。”
一定是出事了。
蕭四郎去了哪裡?侯府裡出了什麼事?
析秋心裡砰砰跳着,侯府,黃達,韓承,還有東昌伯武昌伯……
會有什麼事?
析秋忐忑不安的坐在炕頭上,岑媽媽心裡也意識到事情不妙,就看着析秋道:“夫人,奴婢去檢查一下府裡的各處守衛。”
“去吧!”析秋點了點頭,又看着她道:“去將敏哥兒和鑫哥兒帶到我這裡來。”說着一頓又道:“將府門關上,所有人不得出去。”
岑媽媽應是。
天敬又來了,回道:“管公公說您抗旨不遵,等着皇后娘娘降罪,他吵要回宮覆命。”析秋點了頭問道:“你怎麼說的?”
“小人。”天敬撓着頭,支支吾吾的回道:“小人在他喝的茶裡放了點東西……”
析秋緊繃着的心被他弄逗的輕鬆許多,點頭道:“時效多久?”
沒有斥責,天敬眼睛一亮笑着回道:“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應該夠了吧!
析秋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吧!”天敬應是出了門。
岑媽媽將熟睡的鑫哥兒和敏哥兒抱到她暖閣裡來,析秋給兩人蓋好被子,岑媽媽問道:“您要不要也靠着眯一會兒。”
“不用了,我也睡不着。”析秋坐着眉頭始終擰着,看向岑媽媽道:“讓侍衛和婆子們都打起精神來!”岑媽媽應是。
析秋靜靜坐着,直到下半夜佟全之才帶着人回來,將外面的情況和析秋說了一遍:“去黃府的時候,黃夫人正收拾好了要出門,我就將你的話和她說了一遍,她滿臉驚怔頓時癱坐了下來,我也不敢多待就去了東昌伯府,錢夫人和您一樣滿臉忐忑的不安的樣子,知道我的來意她立刻問我府上是不是也受了召見,我和她仔細說了一遍,錢夫人當即讓人將外院的內侍扣下來,將府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佟全之噼裡啪啦的說着:“武昌伯府上沒有進去,我拍了半天的門沒有人應……”
析秋聽着點了點頭,沈太夫人人精一樣,她能想得到的事情沈太夫人一定能想得到,她問道:“那韓夫人呢?”
“去遲了。”佟全之搖了搖頭:“我到的時候韓府的馬車已經進了皇城,我也不敢追過去,只能回來了。”佟全之說着一頓又道:“六姐,今天城裡頭真是詭異,不到宵禁街上就已經沒了人,家家戶戶都關了門,我路過西長街的時候,平時這個時候茶樓酒樓裡應是熱鬧非常纔是,可是今晚卻是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坐在裡頭,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析秋卻是在想韓夫人的事,希望她能安全。
正說着,突然天敬就衝了進來,驚魂未定的道:“夫人,皇城方向起火了。”析秋聽着一愣,就扶着春柳和岑媽媽出了院子,站在園子裡朝皇城方向看,角度看的並不清晰,但灰濛濛的天空中確實有一道亮光直衝天際,濃濃滾滾升起了……
佟全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彷彿明白了析秋的擔心:“怎麼會這樣!”說着,佟敏之也披着衣裳跑來,隨着衆人朝皇城去看,也是驚呼一聲:“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說話,但大家心裡卻都了猜想。
析秋的猜測的也得到了證實,天敬和佟全之幾乎同時道:“我出去打聽打聽!”析秋擺着手:“不行,現在外面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不要輕舉妄動!”
兩人着急,卻又覺得析秋說的在理,這會兒什麼情況誰也無法肯定,還是不要貿貿然出去的好。
但心裡卻開始擔心蕭四郎。
直到兩天後析秋才知道當夜發生了什麼事,才知道韓夫人於長街之上,持刀殺了十一個劫匪,又與一紅衣女子搏殺的事情……
才知道宮裡頭,真正度過了一個怎樣的夜晚。
才知道蕭四郎在這之前,和這一晚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春柳扶着析秋,一臉的驚怔不安:“夫人,四爺會不會有事?”
“不會!”析秋擰着眉頭,蕭四郎肯定不會有事,她反而更加擔心太夫人和大夫人,侯府的門緊關着,蕭延誠到底做了什麼,他喊蕭四郎去幹什麼?
“六姐。”佟敏之扶着析秋往房裡頭而去,低聲道:“是不是榮郡王?”
除了榮郡王也不會有別人了,大周各處掀起動亂,榮郡王妃和公子離奇暴斃,榮郡王又下落不明,在這個關口中宮中突然起火,又出了這一連串無法解釋的事情,她想不出除了榮郡王還有別的可能。
“廢話!”佟全之拍了佟敏之的腦袋,道:“這逼宮的事情什麼都敢做不成,除了榮郡王現在朝中還有誰有這樣的膽子!”
“也是!”佟敏之認同點了點頭,又想到大周幾處戰事,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各處的兵馬還在路上,戰事卻已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這樣的情況便是在古往歷史中也鮮有見到,他不得不佩服榮郡王的謀劃和手段,若沒有緊密的謀劃怎麼可能事情都發生的這麼巧合。
還有苗疆,苗疆一向不與中原接觸,榮郡王竟然能和苗疆聯繫的上。
聖上雖然應對及時,衛輝和山東其實不足爲懼,江南想要成事也不容易,可是苗疆不同自老侯爺收復大半苗疆後,苗疆已休養生息許多年,這時出兵必定是準備充足,鎮遠總兵又是匆忙應對……
他暗暗抹了把汗,局勢才穩定下來,不會又要改朝易主吧!
嘆了口氣,他在析秋的身邊的坐下來,安慰道:“姐姐,大督都一定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好了。”
析秋點了點頭,看向牀上躺着的敏哥兒,淡淡的眉頭輕輕蹙着,讓她不由想到那一年二皇子被逼出城那夜,蕭四郎抱着敏哥兒來找她,她和春柳司杏手忙腳亂的帶了一夜,又將司榴家的兩個孩子帶進府裡來,整個院子裡都是孩子哭聲。
那時候她覺得,上頭誰當主子與她無關,局勢上對她也沒有影響,只要大老爺和佟慎之平安活着安生做官,她的生活就不會有所變化。
彷彿事件重演,不過幾年的觀景,她又面臨這樣的情況,可是心境卻大不相同。
她希望聖上長長久久的坐在龍位之上,哪怕蕭四郎不再是大督都她也不希望聖上出事,沒有什麼比天下太平局勢穩定重要,換了主子她不知道會遇上什麼事情,但是卻知道京城必定要天翻地覆,不知道會有多少因此喪命,不知道會有多少府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她伸手摸着敏哥兒熟睡的小臉,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只希望等太陽升起來,一起都恢復如初,所有人都在原有的軌跡上生活着,不曾改變。
至少,現在不要!
房間氣氛壓抑,佟全之坐立難安,她站起來看着析秋道:“六姐,我出去看看吧,很快就回來。”
“三弟。”析秋不悅道:“你哪裡也不準去,就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說着一頓又道:“況且,你在家裡也不是全無責任,我們這麼多人在府裡,可都是要靠你保護的!”
本來佟全之沒什麼成就感,乍一聽她這麼說,頓時升起一股責任感來:“保護你們?”
析秋點了點頭:“夜還長,誰也不知道會發什麼事。”
------題外話------
我又食言了。今天沒寫出來想寫的東西…。不過好歹解了點謎團,有個同學猜對了一點,但三爺只說了一部分,老侯爺在苗疆的故事很精彩,哈哈哈哈…
話說我最近有點問題,受到同學們的情緒影響,有點趕劇情的樣子。我要沉靜下來按我的劇情走…反省,反省…必須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