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他要給我畫畫像呢,一定會畫得很好看。”鍾唯唯焉能不知重華在想什麼,眨眨眼,討好地說:“到時候送給你。”
重華哼哼:“我自己會畫。”纔不稀罕呢。
鍾唯唯喜不自禁:“那我自己留着啦?”
重華皺眉:“怎麼說話不算數呢?答應給我的東西又要送回去?”堅決不能讓南小喬得逞!必須沒收!
鍾唯唯拉着他的手:“你準備好了嗎?”
重華收了玩笑之意,很認真地回答她:“準備好了,你答應我,安心養好身體,其他事情都不要管,你和孩子平安,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
鍾唯唯應了,他便起身:“我該回去了。”
鍾唯唯戀戀不捨,卻沒有表現出來,故作輕快地揮手:“路上小心,保重。”
重華走出大門,察覺到暗處有人跟蹤自己,也不表露出來,淡淡地道:“今夜的雨真夠大的。”
張翼等人得到暗示,便都佯作沒有發現那個跟蹤者,安靜地護持着重華前行。
馬車在溼漉漉的街道上前行,並不是往皇宮的方向而去,而是朝着一條巷子駛去。
董瑜穿着夜行衣,藏身於暗處,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他是江湖人,除了利害關係之外還要講義氣,何蓑衣因他而來京城,他不能不管。
他緊緊跟着重華的車馬,本能地覺得重華一定會去找何蓑衣。
馬車駛進巷子之後,轉了個彎,突然間不見了,燈火熄滅,靜寂無聲,只有雨點敲打着瓦片牆頭的沙沙聲。
莫非跟丟了?
董瑜一陣緊張,加快速度趕上去,纔在轉彎處探了個頭,就見燈光突然亮起,車簾被捲起,重華端坐其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你來了,董幫主。”
董瑜急忙往後退,睜着眼睛伸平兩隻手臂:“我夢遊,我夢遊……”
重華不爲所動,苟老五身形一閃,攔住了董瑜的去處。
董瑜再左轉:“好大一堵牆。”
暗衛與雨夜融爲一體,將他團團圍住。
他無奈,只好“清醒”過來:“咦,我怎麼到這裡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苟老五老鷹抓小雞似地拎着他的衣領,把他拎到重華面前放下,他便笑嘻嘻地行禮:“陛下怎會在這裡?”
重華淡淡地道:“殺了他!”
苟老五往前一步,把指骨掰得“噼啪”作響,衆暗衛提着長刀,步步緊逼。
董瑜“啊”地叫了一聲,往重華撲去:“陛下,陛下,爲何一見面就要殺了草民?草民也是立過功的人呢……剛纔真是夢遊,並不是草民妄圖窺探陛下。”
重華閉上了眼睛。
苟老五、衆暗衛合圍撲上,將董瑜圍在中間,一頓好打。
生死攸關,董瑜也顧不得其他了,使出所有的本領,好叫自己不被打死。
高手過招,只爭須臾。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不到,董瑜卻覺得好像過了半輩子那麼長:“我錯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重華哼了一聲,苟老五等人停手,同時後退一步,把被打得悽慘的董瑜留在了中間。
“何蓑衣的事情不是你能碰的,以後再在阿唯面前胡說八道,就端了你的老巢,讓大雁幫的人全都沒飯吃。”重華留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董瑜渾身泥水,狼狽地站在雨夜裡,苦笑不已。
重華是個好皇帝,不濫殺,厚道,但並不意味着他好糊弄。
這是最後的警告,自己若是不聽,下次恐怕就是直接撲殺了。
死了自己一個人倒是不打緊,大雁幫上下卻有幾千人。
上次他幫着何蓑衣協助鍾唯唯藏匿逃走,重華已然饒過一次,再有一次,絕無可能。
“我已盡力,何兄你保重。”董瑜嘆着氣,消失在雨夜深處。
雨水很快將這一切痕跡沖刷得乾乾淨淨。
馬車繼續在街上行走,重華卻已經不在車裡了,他站在護國大長公主府的地牢前,靜等着管事開門。
門被打開,潮溼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燈光依次亮起,照亮了在牀上安睡的何蓑衣,他皺了皺眉頭,漠然地睜開了眼睛。
這間牢房曾經關過真堇帝姬,條件不可謂不好。
但牢房始終是牢房,讓人打心頭就不喜歡。
何蓑衣透過牢門,看到了外面的重華。
“阿唯讓我帶話給你,若你願意盡棄前嫌,與我們合作,將東嶺的崑崙殿教衆全部收歸於酈國的斥候部,再協助將酈國的崑崙教衆收入監牢,那便放了你。”
重華揹負着雙手,神色漠然且傲慢,正是勝利者的姿態。
何蓑衣輕蔑地笑了一聲:“阿唯真是這樣和你說的?”
重華道:“不然呢?你以爲,在你做了這麼多事之後,她還會把你供着,繼續把你當成自己的兄長尊敬麼?你也配?她已經仁至義盡,你不要得寸進尺。”
何蓑衣“哈哈”大笑起來,因爲胖了,臉上的酒渦更深了幾分:“對啦,她已經仁至義盡,你也仁至義盡了,可是我冥頑不化,怎麼辦呢?來殺了我吧。不然,只是廢了我的功夫,我還會練回來的。”
“幾天不見,師兄的臉略胖了一些,看來過得很舒心。”重華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今天忙得沒吃晚飯,請師兄陪我用飯。”
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絡繹不絕地送上來,一份擺放在重華面前,一份送進了牢房。
何蓑衣起身,手上、腳上的鐐銬叮噹作響,他站在飯桌前,沉默地看着滿滿一桌飯菜,緩緩伸手。
兩個內家高手見狀,以爲他要掀翻飯桌,同時伸手說道:“讓小的們伺候何爺用飯。”
何蓑衣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不用你們喂,我自己吃。”
“這是我今天吃的第六頓飯。”何蓑衣大口吃着飯菜,頭也不擡地道:“你真的想把我喂成一個看不出本來面目,行動遲緩,除了吃還是隻會吃的大胖子?”
“和你做的比起來,朕已經很仁慈。”重華回答了這句話之後,便不再出聲,安靜地吃飯。
師兄弟二人隔着一道牢門,各自用飯。
少傾,重華起身離去,何蓑衣也打了個飽嗝,他想離開,卻被身後的兩個高手緊緊按住:“何爺,再用一碗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