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傻柱晚上回來的時候,發現四合院門口掛上了紙製魂番,中院靠近賈家的院落,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靈棚。
由於賈東旭是橫死的緣故。
棺材上面鮮紅的顏色及棺材兩旁的紙紮之物,爲靜寂的四合院憑空增了幾分詭異,前、中、後三個院落的街坊們,吃過晚飯,怎麼也得在三三兩兩的坐在院內拉拉家常,談談今天學習了什麼內容,說說誰又被專門針對穿了小鞋。
今晚的四合院。
處處透漏着平靜。
這種平靜在夜幕的籠罩下,給人一種身在恐怖鬼片的感覺。
傻柱作爲四合院的戰神,擁有一雙無敵的鐵拳,卻也被這種詭異的氣氛給嚇了一大跳,他情不自禁的吞嚥了一口唾沫,目光似看似不看的朝着斜對面的靈堂瞟去。
一股冷風襲來。
傻柱忽的覺得自己頭皮發麻。
身後依稀傳來了腳步聲音。
“呼!”
嘴裡長嘆了一口氣。
卻也沒敢回頭。
缺根弦跟他說,人有三把火,腦袋上一把,肩膀兩側各有一把,這要是回頭把肩膀上面的火給熄滅了。
還了得!
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着急忙慌中,心慌意亂,在加上天黑看不清,不知道是左腳擋了右腳的去路,還是右腳拖延了左腳的步伐。
一個沒留神。
摔在了地上。
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嗷的慘叫。
毛骨悚然的感覺,涌上了傻柱的心頭,一個鯉魚打挺的從地上跳起,三步並兩步的衝到了自家屋子跟前,手腳慌亂的翻着口袋,急切的想要找到鑰匙。
傻柱真是怕了。
預知四合院一干衆人命運的神書都出現了,就不能出現賈東旭這個橫死的鬼魂嘛。
越是慌亂。
越是手腳不協調。
鑰匙明明抓在手中,卻還在一遍又一遍的翻着自己的口袋,嘴裡抱佛腳的唸叨了起來。
“誰誰誰說這個世界上沒神仙,也沒有鬼怪,只有勤勞樸實的勞苦大衆,一切都是虛幻的,是不真實的。”
嘴裡又是念叨誰誰誰的話。
又是將一本封皮是紅顏色的書籍從口袋裡面掏出來抓在手中。
想必是手中有了東西的緣故。
傻柱驚恐的心情漸漸平緩了很多。
這才發現自己是騎驢找驢,鑰匙就在手上,要什麼自行車。
他用鑰匙打開鎖頭,把自己的身軀從院內移到屋內,屋門被關上的一剎那間,傻柱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打溼了。
身體無力的依靠在門板上面,嘴裡大口的喘着粗氣,大約過了三十多秒鐘,傻柱才拖着沉重的身軀來到水缸跟前,舀了小半瓢涼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身上由於千斤重擔被卸掉了似的。
輕鬆了不少。
剛緩和了一下。
門口便響起了易中海的聲音。
“柱子,在屋哪?一大爺找你商量點事。”
傻柱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
他發現自己低估了易中海,就這麼明知道兩家人老死不相往來,卻依舊上趕着跟你套近乎的做法。
委實讓傻柱由衷的欽佩了幾分。
想想也是。
四合院裡就自己一個做飯的廚子,賈東旭的死,易中海肯定要幫賈家張羅幾桌酒席。
又來給自己送錢來了。
再傻也知道不能跟錢作對。
傻柱隨口應承了一聲。
易中海推門走了進來。
見傻柱滿身大汗,挑了挑眉頭,問道:“柱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身的汗?趕緊換身衣服,省的着涼了。”
言語中。
滿滿的都是關懷之意。
要不是知道易中海是個什麼貨色,沒準就被易中海虛幻的老好人臉頰給欺騙了。
“我聽說廠內要搞這個職工運動會,晚上回來的時候,練了一會兒長跑。”傻柱可沒說自己被賈東旭靈棚嚇出汗的大實話,他尋了一個藉口,說完,還當着易中海的面,簡單活動了一下手腳,“您找我有事?”
對易中海用您這個敬語,可不是爲了顯示對易中海的尊敬,而是老京城人的一種習慣性稱呼,就跟別的地方的伱、我之類的稱呼一樣,還有管對方叫做爺,它就是一種普普通通的稱呼,要飯的乞丐,都得稱呼一聲爺。
“柱子,賈家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傻柱故意說反話,“賈大媽她也是英年早逝,好端端的無病無災的突然走了,早晨上班那會兒,我還看到賈大媽好好的,事實如常,賈東旭又是一個癱瘓,賈家的日子不好過呀。”
易中海有種吞吃了死蒼蠅的噁心感覺。
不知道如何描述他此時的心情了。
說好。
談不上好。
說壞。
談不上壞。
“柱子,不是你賈大媽走了,是東旭走了。”易中海糾正着傻柱的錯誤說詞,在賈東旭死翹翹的節骨眼上,他真不想節外生枝,讓賈張氏在四合院鬧騰起來,“找你也沒有別的事情,明天東旭出殯,你賈大媽的意思,可不能讓東旭走的這麼悄然無聲,準備在院內張羅幾桌,請街坊、同事們坐一坐,送一送東旭,菜我已經買好了,過來跟你說一聲。”
“一大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做飯是吧?”
“對對對,是做飯。”
“這個您儘管放心,咱是廚子出身,做飯的事情肯定含糊不了。”傻柱口風一轉,“就是不知道賈家打算給我多少報酬?”
傻柱覺得自己真他M傻。
幫你幹活。
你給報酬。
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官司打到老天爺那裡,也是傻柱有理,就因爲聽了易中海的鬼話,講什麼街坊情誼,連續好多年一直幫街坊們免費做酒席。
人情易中海得了。
辛苦卻是傻柱付出的。
“柱子,咱們都是街坊,低頭不見擡頭見,這相互幫助不是應該的嗎,賈家的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東旭這一出事,賈家的重擔便全都壓在了秦淮茹一個人的身上,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咱身爲街坊,有能力的情況下,力所能及的幫一把,也是咱街坊情誼的一種體現,今天你幫他,明天他幫你,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道理?”
易中海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
這是他進傻柱家前,就已經在腦海中想好的說詞。
賈家都這樣了。
你傻柱捨得要錢?
再深入想想。
易中海還想借着傻柱免費給賈家做酒席這件事,打響撮合秦淮茹與傻柱的第一槍。
賈東旭已經成了過去式。
秦淮茹變成了寡婦。
傻柱這時候要錢,還怎麼傳出幫寡婦的風聲。
“一大爺,話可不是您這麼說的,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我今天幫賈家免費做菜,院內街坊明天或者後天辦酒席,找我主勺,我該不該收這個錢?不收錢,違背了多勞多得的原則,收錢,人家背後說我壞話怎麼辦?說我給賈家做酒席不要錢,給他們做酒席要錢,給我扣一個區別對待街坊的帽子,您說我虧不虧?”
沒有爲難易中海的意思。
說的是實話。
今天免費給賈家做送殯餐,明天誰家結婚讓傻柱主勺,一做就是十幾二十桌,傻柱還能繼續免費嘛。
鬧不好傻柱接私活的生涯都得折了。
一聽傻柱做白活酒席,紅活能用傻柱?
最好把一切條件都擺在明面上。
同意不同意。
給個痛快話。
易中海覺得傻柱的話是有點難聽,不過架不住傻柱說的在理,糾結了一分多鐘,咬了咬後槽牙。
“柱子你既然提條件了,一大爺要是不答應,顯得一大爺這個人不講情理,咱們這麼辦,我替賈家答應給你一塊錢的勞務費。”
“那就沒問題了!”
“我過去跟賈家說一聲。”
……
深夜。
靈棚內。
穿着孝衣的秦淮茹,正跪在棺材前給火盆裡面添着燒紙,屋內將小鐺和棒梗哄睡的賈張氏,一臉陰沉的來到了秦淮茹的旁邊。
半蹲下自己的身子。
抓起地上的幾張燒紙,將其投在了火盆內。
燃燒的烈焰。
在靜寂的夜幕下。
讓氣氛更是蕭條了幾分。
“秦淮茹!”
突如其來的一聲稱呼。
讓秦淮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稱呼往往代表了一個人的真實感情。
叫名字的,情感親近那麼一點點,連姓一起稱呼,疏遠之意頓顯。
她側過頭,看着火光照耀下的賈張氏的臉頰,心中泛起了幾分驚恐,面目猙獰的賈張氏,讓秦淮茹害怕了。
“媽!”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我以爲東旭不在了,你有了易中海的撐腰,就可以把我這個東旭的媽,你秦淮茹的婆婆一腳踢開。”
賈張氏的語氣。
帶着幾分森然的味道。
“媽,我跟您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改嫁,我是東旭的媳婦,東旭不嫌棄我是鄉下女娃,把我從鄉下領到城內,讓我吃上了城內的商品糧,現在又讓我進了軋鋼廠,我秦淮茹是人,我懂得感恩,東旭不在了,我得代替東旭把您伺候走,把棒梗、小鐺、槐花他們三個孩子撫養長大,讓他們結婚生子。”
“你真不改嫁?”賈張氏語氣猛地一冷,看着秦淮茹道:“別糊弄我,我老婆子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我也是一個寡婦。”
“媽,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您才能相信我真的不改嫁?我都依着您的意思,去醫院上了環,您怎麼還不相信我?”
“因爲我知道你想改嫁。”賈張氏將自己的腦袋朝着秦淮茹伸了伸,道:“而且我還知道易中海跟你打了保票,說他一定會說服我這個婆婆,同意讓你改嫁!”
秦淮茹頓在了當場。
一雙大眼睛。
直勾勾的凝視着賈張氏。
她覺得自己好像沒穿衣服,被賈張氏從裡到外看了一個透徹。
“秦淮茹,東旭在,我老婆子給東旭留着面子,不想讓街坊們說東旭有個撒潑不講理的老孃,東旭不在了,我老婆子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大不了我老婆子跟着東旭一塊去見他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
傻子都明白了。
無非還是那個老生常談的話題。
不讓秦淮茹改嫁!
“秦淮茹,我要你當着東旭的面發誓,發誓你一輩子不改嫁,你要是改嫁了,不管我老婆子,你秦淮茹死無葬身之地,棒梗、小鐺、槐花他們全都活不過三十。”
秦淮茹退縮了。
這般毒誓。
頗有點趕鴨子上架的意思。
捫心自問。
秦淮茹真對賈張氏不怎麼感冒,她心中念着賈東旭的恩情,撐死了也就是帶着棒梗、小鐺他們改嫁。
可賈張氏言語中,卻有一句‘不管我老婆子’的提議。
帶着孩子改嫁便已經讓對方感受到了難,再要是帶着婆婆改嫁,閒話指不定傳成了什麼樣子。
也沒聽說過帶着婆婆一起改嫁的寡婦呀!
就這一條。
便等於斷了秦淮茹改嫁的路。
有心說不。
看了看棺材,再瞅瞅氣勢十足的賈張氏,秦淮茹瞬間成了泄氣的氣球,整個人變得蔫吧了。
算是被逼無奈吧。
秦淮茹依着賈張氏的意思,發了一個天大的毒誓。
賈張氏這才心滿意足的在臉上擠出了笑意,嘴巴湊到秦淮茹跟前,說了幾句安慰秦淮茹的話。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手段。
使喚的真是爐火純青。
一夜無話。
時間很快來到了第二天。
九點多。
易中海組織了幾個小夥子,拉着賈東旭的棺材去了墳地,依着臨走前與易中海談妥的條件,上午十一點就會將賈東旭埋葬完畢,卻因爲殯葬改革,改土葬爲火葬,賈東旭也算倒了一次大黴,原本已經連棺材埋在了土裡,卻又被人從墳堆裡面刨了出來,拉到了火葬場,一陣青煙過後,賈東旭便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也讓四合院等着吃席的街坊們好一頓埋怨,最終在中午一點十分,處理完賈東旭後事的易中海他們才各自拖着疲倦的身軀,出現在了四合院,想必是餓極了,真是狼吞虎嚥,大吃特吃,有些人吃完席,都是用手扶着後腰肢一步一挪的離開了賈家。
七天後。
易中海第一次以管事一大爺的身份跟賈張氏商談秦淮茹改嫁一事。
賈張氏以賈東旭剛死,給了一個秦淮茹三年之內不能改嫁的答案出來。
十天後。
易中海第二次跟賈張氏談秦淮茹改嫁一事。
賈張氏口風略微有點鬆動。
易中海知道,賈張氏是嫌棄錢不到位,便想着拖一拖,稍微晾一晾賈張氏。
與此同時。
十天內,滿京城尋了七八個軋鋼廠的李秀芝,整個人都憔悴了,她幾乎找遍了所有的軋鋼廠,裡面都沒有一個名字叫做李狗剩的人。
身上的錢票差不多也要用光了。
她坐在了一個陰涼處,無助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想着李狗剩在什麼地方,直到胖乎乎的王媒婆,坐在她身旁,喊了她一聲。
“這位女同志,瞧你的裝束,你這是打外地來京城投親的人吧,看你臉上的表情,一準是沒找到你投親的那個親人,對不對?”
李秀芝纔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