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柴田勝家的脾氣,也沉默了下來。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和一向宗打過交道的,他們都很清楚相比起那些信仰一向宗的農民和國人衆,像長島、本願寺那些上層的態度是非常剋制的,一般來說他們都是勸說一向宗信徒服從守護武士,不要採用暴力手段達到目的。像與織田信安發生衝突也是對方已經逼到門口上來,忍無可忍了。像這樣突然主動發動一向一揆裡面透着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不管怎麼說,總不能坐視不理吧!”柴田勝家終於耐不住性子,站起身來:“殿下,請讓我權六回去,我一定會將那些一向宗門徒殺個落花流水!”
“不,在此之前,我覺得應該先試圖和巖倉城內的信安殿下談一談!”織田信長沉聲道:“佐久間,你替我告訴一聲巖倉城裡的信安殿下,就說我織田信長希望有些事情想要與他商量一番!”
佐久間信盛的眉頭皺了起來,不過他沒有說什麼,而是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向帳篷外面走去。
織田信長的要求很快得到了迴應,當天下午約定的時間,織田信長來到巖倉城西門外的一處高地,那兒的高度幾乎和城牆齊平。兩人皆身着大鎧,冷冷的看着對方。
時間真的是太可怕了,織田信長看着城牆上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對猿樂共同的喜好曾經讓年齡相仿的兩人成爲很要好的夥伴,但時間能改變一切,自己和對方都已經不是那時候的少年了。
“信長殿下!”織田信安說。
“信安殿下!”織田信長將回憶拋到腦後:“感謝你答應我會面的請求!”
“爲什麼要拒絕呢?”織田信安笑了笑:“圍城之中是很無聊的,我比你要早體會到這感覺,不過你早晚也會有這樣一天的!”
“我們今天不談這個問題!”織田信長強自壓制自己的情緒:“我有一個建議,假如你願意交出巖倉城,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萬石領地,或者離開尾張,你可以帶走所有財產和願意和你離開的人!”
“呵呵呵呵!”織田信安突然笑了起來:“吉法師,你什麼時候學會說笑話了?一萬石領地,或者離開尾張?你認爲我會蠢到相信你嗎?”
“我沒有欺騙你的意思!”織田信長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有說服力一點:“你和你的人已經被包圍在巖倉城裡的,上四郡的國人不可能長時間保持對你的忠誠,亂世之中,每個人,每個家族都要活下去——”
“你說的沒錯,但我和你一樣,都姓織田!”織田信安冷笑道:“你可以容忍其他人,但絕不會容忍我!只要我離開這裡,就難逃一死。”
我騙不了他,正如他也騙不了我!織田信長在心中苦笑:“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發誓,絕不會——”
“對,你不會親自下手,但意外總會發生,毒死、從馬背上掉下來、從樓梯上摔下來,終歸難逃一死,既然如此,那爲何不死在祖先留給我的居城之中呢?”
鎮靜!織田信長告訴自己,他低咳了一聲:“既然你已經打定了主意,那爲何還出來呢?”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圍城之中無聊的要命,我是來看看你的,看看當初一起騎馬、一起看猿樂的夥伴的!”說到這裡,織田信安深深的看了織田信長一眼:“現在我已經看完了,一切也都要結束了!”說罷,他轉過身,身影很快就在城頭消失了!
織田信長轉過身,走下高地,他對迎上來的柴田勝家低聲道:“權六,一向宗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長島。
四條三層甲板蓋倫船排成一字型,彷彿一堵牆,將江口堵得嚴嚴實實。它們的船帆都已經放下,高聳的桅杆直指天空,被刷成灰黑色的側舷在落潮的推動下輕輕搖晃,在它們的身後是二十多條同樣顏色體型較小的縱帆船,與天空的烏雲幾乎連成一片。
“大人,依照您的要求,我把援兵帶來了!”米蘭達笑着指了指海面上的艦隊:“都在這裡了,應該沒有來遲吧?”
“嗯,沒有來遲!”周可成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楊徹這些日子沒有閒着!”
“那是自然!”米蘭達笑道:“每次開會,他的嗓門最大,分到的人手也最多,而且還要工匠。”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不過說實話,淡水造船廠現在的規模和設施已經不下於果阿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周可成笑道:“等我把日本這邊的問題解決了,就可以航向轉向西了!”說到這裡,他看了看米蘭達的眼睛:“爵爺我問你,假如蘭芳社和基督徒在貿易上發生了衝突,你會不會覺得爲難?”
“爲難?”米蘭達笑了起來:“您知道嗎?奧斯曼的紅海艦隊裡最好的炮手幾乎都是威尼斯和熱那亞人。”
“呵呵!”周可成笑了起來,對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他拍了拍米蘭達的肩膀:“這一次主要是陸上打仗,艦隊只是承擔配合和支援,船上一共有多少士兵?”
“六百人!”米蘭達笑道:“都是經歷了與海盜戰鬥的老兵,四百長矛手,兩百銃手,不過沒有騎兵!”
“這個不要緊,和我同來的先遣部隊中有五十騎,還可以從我們的盟軍裡徵集一部分騎兵!”周可成盤算了下:“如果運氣不好的,我們可以不發一槍就贏得勝利!”
“不發一槍?”
“對,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