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老爺回來後我會替你們轉告老爺的!”管家懶洋洋的擺了擺手,掉頭便要走,許梓卻不鬆手,他掙脫不得怒道:“許老四,你這是幹嘛?這裡可是謝家,你要耍蠻嗎?”
“耍蠻不敢!”許梓笑了笑:“我只是想請您轉告謝老爺一句,這些番貨是我們風裡來,浪裡去好不容易纔運到的,大家都指着這點東西活命。若是有個閃失,我們認得你家是閣老故里,探花門第,那些弗朗基、倭人可不認得這些東西!”
“大膽!”那管家聞言大怒,他掙開衣袖向外間大喝了一聲,外間衝進了十幾個拿着棍棒的壯健家奴,將許梓二人圍在當中,冷笑道:“姓許的,我今天就給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那些番貨你一分銀子也別想拿回去。識相的就滾回去,打落牙和血吞,不識相的我家老爺一張帖子送到朱巡撫那裡,王師一到,把你們這些賊子個個砍了腦袋。滾——,不然給你們好看!”
許梓怒到了極點,反倒笑了起來,他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面孔,彷彿要將每個人的樣貌深深的刻在腦海裡,最後他冷哼了一聲:“走!”
兩人出了謝家,一路往碼頭而去。王二看到許梓一臉鐵青,一言不發,也不敢多嘴。突然他看到碼頭一個熟悉的船影,趕忙拉住許梓:“頭兒,你看!”
“看什麼看!”許梓一把甩開手下:“快些回去,他日若不血洗謝家,老子誓不爲人!”
“頭,是那條怪船!就是我們在那家賣魚膾的酒肆裡遇到的那夥人的船!”
許梓擡起頭,往王二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條熟悉的船影映入自己的眼簾。鋒利的船首,狹長的船身,船帆已經降下彷彿棲息的鳥兒,正停在碼頭旁,酒肆裡那個高大漢子正站在棧橋上,正向搬運貨物的小工們說些什麼。他看了看四周,在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之後,便走了過去。
“小心些,小心些,裡面都是上等的瓷器,千萬別打碎了!”周可成對搬運貨物的小工們吆喝着,自從新船到手已經有快兩個月時間了,所需的水手也已經招募完畢,一共二十四人,正好分爲兩班輪轉,自己和陳四五各領一班,在勤的一班跑船營生。而輪休的一班前往周圍的湖沼溼地田獵。周可成先將鳥銃的瞄準、射擊、保養方面的知識編成口訣,讓手下背誦熟了,勤加習練,又在打獵時以號角銅鑼旗號節度部衆,有驅趕獵物的前哨,有包圍策應的左右兩翼,有射殺的中勁,有攜帶輜重的後備。幾番輪轉下來,這兩班人無論是在船上還是在陸地上,都不復當初的雜亂,各司其職,頗有一番模樣了。
“這位兄臺,這條船是你的嗎?!”一個聲音從背後轉來,周可成轉過身來,只見身後站着一個矮壯漢子,身後跟着一個隨從,正向自己長揖爲禮,趕忙拱了拱手答道:“不錯,正是小弟的,不知兄臺有何貴幹呀?”
“不知兄臺這船接下來要去哪裡?”
“去雙嶼!”
“雙嶼?”許梓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問道:“不知何時發船呢?”
“裝完了這批貨便發船!”周可成笑道:“您有什麼事嗎?”
“不知可否搭上在下一程?”許梓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在下有急事要去一趟島上,只是找不到船。需要多少船錢請說,小弟一定奉上!”
周可成上下打量了下許梓,笑道:“相逢便是緣分,不過是順路的事情,還要什麼船錢。我這船要開至少還要一個時辰,要不你找個茶館坐坐,到了時間再來吧!”
許梓見周可成應允了,心中暗喜,口中卻說道:“不怕兄弟見笑,我現在心急如焚,哪裡還有心思去喝茶,若是不嫌在下礙事,我便在這裡候着便是了。”
周可成不以爲異,點了點頭:“也好,我還有些事情,兄臺請自便!”說罷又去指揮水手和小工去了。許梓好不容易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條船,趕忙細心觀察起來,憑藉多年在海上顛簸的經驗,他立即看出這船的獨特之處來,相較於同等長度的中式船舶船,這船的寬度至少窄三分之一。
“這船的樣子倒是和阿拉伯人的三角帆船有些相似,這個人莫不是去過南洋,這麼說來倒是有趣的很了!”許梓看了半響,撫摸着自己的下巴上的鬍鬚笑了起來。
“頭兒,你看出什麼了嗎?”王二隻看到許梓仔細盯着船身不放,還以爲是發了癡病,趕忙過來詢問。許梓擺了擺手:“莫廢話,你去把我們船上的東西取來,這船上的古怪不少,我要仔細琢磨下!”
王二點了點頭,依照許梓的吩咐去了。許梓看罷了船身,又仔細觀察起船上的帆來,他知道這條怪船驚人的高速多半是着落在這些船帆上,因此看的格外仔細。只見這條船雖然不過兩根桅杆,但前桅與船首柱子卻有三根支索,兩根桅杆的長度也遠遠超過當時的中式帆船,尤其是主桅足有六丈高,兩側還伸出兩根橫木來,想必先前升起的那彷彿雙翼一般的船帆便是從這裡出來的。許梓眼見得這船上繩纜桅杆雖多,但卻雜而不亂,錯落有致,顯然是經過精心考慮,大有學問的,不由得心中暗自欽佩,也不知是哪個巧匠,建造出這等快船來。
“兄臺!”許梓正看得起勁,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趕忙轉過身來,只見周可成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臉色一紅,笑道:“這船我還是頭一遭見過,看得入迷,見諒了!”
“哦?”周可成眉頭微皺:“兄臺見過許多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