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翹!”徐海將王翠翹扶起身來:“我並無怪罪你的意思,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並非尋常人家出身吧?”
王翠翹瞧瞧擡頭看了看徐海的臉色,見對方臉上並無怒色,才小心的答道:“奴家本是山東,家父做過一任知府,因爲得罪了朝中大臣,被打入獄中,才落得行院之中。”
“原來是官宦人家出身,難怪如此!”徐海點了點頭:“你落到今日想必是不甘心的很吧?”
王翠翹搖了搖頭,道:“哪裡,都是奴家命苦!”
“命苦?”徐海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哪裡有什麼命苦不命苦的?那我問你,你說我命苦還是不苦呢?”
“這個——”王翠翹一時間被徐海問住了,若是依照通常的觀念,像徐海這種先是寺院裡的僧人,然後出海做賊的不法流民命自然再苦不過了;可偏偏眼下王翠翹乃是他的奴婢,若是觸怒了對方便性命堪憂,再說徐海麾下有大小船隻百餘條,人手數千,錦衣玉食,要說他命苦那大明恐怕也沒多少人命不苦的了。
“翠翹,你是不是覺得我身爲海賊,有些話不好說出口呀?”
“是!”王翠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旋即便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趕忙矢口否認道:“不,不是的,奴家的意思是——”
“好啦,翠翹你不必說了!”徐海制止住王翠翹的辯解:“我是賊,汪公是賊,麻葉是賊,這裡的人都是賊,這點不假。但我們今日是賊,明日是賊,卻不等於永遠是賊!”
“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招安嗎?”
“招安?”王翠翹聞言一愣,旋即臉上便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來:“朝廷要招安老爺?”
“眼下還沒有,但總有一日會有的!”徐海笑道,說到這裡他突然將王翠翹摟在懷裡:“到了那個時候,翠翹你就是誥命夫人了!你說那是命苦,還是命好呢?”
被徐海摟在懷中,被一股濃烈的男人氣息直衝頭腦,饒是王翠翹早已委身於對方,也不禁渾身酥軟。不過讓她迷亂的卻是方纔出自徐海口中的那些話:我若被招安,翠翹你便是誥命夫人了?往日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的美妙情景竟然一下子又閃現在自己的眼前,雖然依舊相距甚遠,但至少不是沒有一點希望了。想到這裡,王翠翹的雙目不禁熱淚盈眶。
“翠翹,既然你懂得文墨,下次我們出海回大明你便隨我一同去吧,替我管管文書!”
“嗯!”聽到耳邊那個粗豪男子的聲音,王翠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鹿兒島,伊集院城。
“果然名不虛傳呀,天下無雙的名城!”本間氏康感慨的看着不遠處的山城,這座三百多年前由紀氏伊集院時清修築的名城又名鐵丸城,十五年前由現任島津家主島津貴久攻陷後,便成爲了島津家當主的居城。與當時的絕大多數日本城一樣,伊集院城修建在山郭之上,整座城池巧妙的利用了自然的地形,山腳下的本間氏康竭力擡起頭,直到自己的脖子發酸,然後他纔看到在一段陡峭的峭壁之上,有一座城堡的塔樓,在那之上還有一座;再上面還有一座,而要經過六座這樣的塔樓才能抵達城牆之下,而這條漫長曲折的山路處於精心設計的數面火力夾射之下。本間氏康在心裡將故鄉的雜太城與伊集院城比較之後,不得不承認這座島津氏的居城的防禦要堅固得多。
“本間殿下,請您稍候!”接待的武士的很年青,雖然他竭力讓控制住自己,以避免將注意力集中在本間氏康本人身上,但他的目光還是本能的投向本間氏康身後的那頭巨獸,多麼奇怪的巨獸呀,足足有兩個自己那麼高,兩三頭水牛那麼大,長長的鼻子,蒲扇般的耳朵,乳白色彎曲巨大的獠牙,散發出刺鼻的騷味,難道這就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怪獸嗎?
“嗯!本間氏康看破了那青年武士的心事,笑道:“這是我家殿下贈予貴久公的禮物,名叫大象!”
“大象?”
“不錯,我家殿下乃是安南國金吾將軍,在安南國大將乃是乘坐大象作戰的,就好像我們騎乘戰馬一般。我家殿下聽說貴久公乃是九州數一數二的霸主,便想與其修好,還將自己的坐騎贈予貴久公,以表明自己的心意!”
“哦!”那青年武士驚訝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這等威武的巨獸也能夠讓人騎?”
“當然?像這等巨獸可身披重甲,戰場上刀槍不入,象鼻象牙都是有力的武器!”本間氏康略帶着炫耀的語氣說道:“而且這大象還有一等好處,尋常的戰馬遠遠的見了就會畏懼,大將乘於這大象之上,在戰場之上便如履平地一般。”
“哦”幾名島津武士都半信半疑,本間氏康便讓他們牽了幾匹戰馬過來,果然那些戰馬聞到大象的氣味,任憑主人如何拉扯鞭打,還是畏縮不前,那幾名武士都禁不住嘖嘖稱奇。本間氏康暗自向象奴使了個眼色,那象奴會意,輕輕的用鐵尖在大象耳背的敏感處刺了一下,吃痛的大象大聲嚎叫,那幾匹戰馬聞聲受驚,有的掙脫主人調頭逃竄,有的乾脆屎尿齊飛,癱軟在地,怎麼也拉不起來。
“哇——!聲如霹靂,果然不愧是金吾將軍的坐騎呀!”
“一聲大喝,千軍辟易,便是平將門、八幡太郎(即源義家,日本古代著名武士)復生也不過如此了吧?”
“是呀,僅僅這一頭大象便是價值千石領地的重禮呀!”